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职的四个正处级干部中,实际上是二把手,重大决策必须仰县委书记的鼻息。所以,除了使用自己身边的几个副职外,晋升调整手下人的权力并不在县长手里。所以,叶兆楠明显地感觉到,有时,郗县长在“四大家”领导会议上,对曹书记的拍板定案,表现出非常拥护,下来后,具体操作时,并不一定按照曹书记画好的道道落实。
他们政府这一套班子中,让外人看来,是团结战斗的,叶兆楠却从来不这么看。郗县长是他们的掌舵人,这个人城府很深,对几个部下,虽说不是一视同仁,也看不出亲疏来。但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郗县长原来管理的“八大金刚”,即这八个副处级干部,现在又增添了刘鎏,郗县长戏称为“威虎山的老九”,也颇感吃力。特别是徐立身这个常务副县长,是个有名的“横梁棍”,开县长办公会时,不说出自己的意见则已,一说出来,一般别人没法争锋。过去曹书记让他三分,现在郗县长让他五分了。其他副县长,也都是在面子上嘻嘻哈哈的,一团和气,其实各自有各自的想法,只是矛盾不到一定气候、一定的条件下,没有明显地暴露出来。
叶兆楠不管这些,重要的是要明确自己的竞争对手,选准自己的突破口。郗县长和徐立身这两个人,是不能做比较的,重要的是比较以下的几个副县长。
排在叶兆楠前边的戴敬烨这个人,比较老实,虽说是抓农业的副县长,却没有多大建树,讲起话来,只会顺着书记、县长的意思来,迷迷糊糊的,没有一点主见。作风倒是很深入,一年四季往乡下跑,抗旱防汛一齐抓,是个老黄牛式的人物。这样的人,领导上并不欣赏,戴敬烨自己也认为混到这一步就不错了,看不出有多大的追求。后边的几个副县长,更不在话下。
排在叶兆楠后边的几个副县长,唐国发分管工业,可县里的工业形势一团糟。几个比较像样的企业,一个个如同马尾巴穿豆腐,提不起来。在改制过程中,困难重重,步履维艰,职工们要不是在城乡接合部,有乡下人接济,靠工资补贴,几乎填不饱肚子,动不动就上访闹事儿,让唐国发焦头烂额。人们常说,新中国成立以来,丰阳县往工业上的投入,如果不办一个项目,也足够全县干部职工发工资奖金。结果是把几家银行拖垮了,工商银行干脆变成了办事处。历届县委、政府,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不能挽回败局。这当然不是唐国发的责任,但他想做出成绩是很困难的。
艾朋庆分管政法、信访,在现在的形势下,县乡两级四下跑气、八处冒烟的,上访群众有工人、农民,也有干部、退伍军人,让县里领导防不胜防,搞得艾朋庆疲于奔命,经常往市里、省会和北京跑,带领乡镇干部去领人,做工作,整天气得脸红脖子粗的。干到这个份儿上,仍然在市里排名靠后,丰阳县的信访工作形势,一直没有多大起色,让书记、县长的面子过不去。
王彪分管的主要是中小企业,也就是过去的乡镇企业。这个人工作很卖力,也有思路和办法,却水牛掉井里,有力用不上。分管的工作,没有过去叫得那么响亮了,往往没有多少事情可做,重点放在治理污染上,更多的是做政府的补丁工作,让郗县长当成带把的檑锤,掂哪儿是哪儿。性格又比较直率,在班子内部喜欢放炮,看得出来,曹书记和郗县长不怎么喜欢他。
余乐萌分管的是民族宗教方面的工作,在叶兆楠看来,这活儿分给艾朋庆做比较合适,却阴差阳错地分给了余乐萌。因为真正的民族宗教工作,实际上是做回民和为数不多的其他民族方面的工作,宗教工作也是伊斯兰教占大头,又没有什么事情可做。其他的基督教、佛教等宗教工作,只要不出现邪教,也没有多少问题可以解决。关键在于民族摩擦,回汉纠纷,常常发生一些故障。艾朋庆是个老表,余乐萌有许多问题解决不了时,还是请艾朋庆出面,才能息事宁人。再说,余乐萌是做过县委办公室主任的,因为当了一次“市委书记的爹”,被贬了过来,只要市委方书记在一天,就没有余乐萌的出头之日。他表哥曾经在省城银行里威权显赫,后来犯了事儿,锒铛入狱,要想翻上来几乎是不可能的。余乐萌的靠山彻底没有了,所以整天唉声叹气,提不起精神。有时开县长办公会时,竟然打起了瞌睡,这个人外甥哭哀杖,实际上没救(舅)了。
至于刘鎏,新公选上来的,虎气不小,要想有更大进步,需要一个过程。周志茹分管的文教卫生工作,干起来倒是风风火火的,却排不上位置,有时候因为某项具体工作,作出据理力争的架子,却会被郗县长戗得哭鼻子。况且她不过是一个非党干部,对自己不会产生竞争。
通过比较分析和判断,叶兆楠对自己的发展充满了信心。他给自己制定的下一步奋斗目标,首先是进常委。至于干什么职务,他心里没有底数,反正在副处级的位置上,挪一步再说不迟。眼下最重要的是忍辱负重,韬光养晦。同时,要想方设法,做一做各个方面的工作,为自己前进的道路做好铺垫。三人们常说,当一辈子领导,除了会讲话和会签字,没有其他任何本领。这种风凉话,肯定是那些没有当过领导的人说的,或者是领导本人退了下来,自我解嘲时说的。
叶兆楠听到了这种说法,或者看到类似的喜剧小品,总是摇头叹息,心想,真是高看了当领导的。实际上,当一名副县长,这两条看家本领基本上都用不上。你要是满腹经纶,善于雄辩,一笔好字,或者至少能够把自己的名字写得漂亮,千万别做他这一类的副县长。因为作报告、发表演说和批条子、签署文件,轮不到叶兆楠的头上。来丰阳县两年多了,主席台没有少坐,却从来没有演讲的机会。就连坐主席台,只要是县里四大班子同时参加的大会,副县长们的牌子也都是摆放在第三排,要不是县电视台的那个叫小庞的女记者,不时地到台上一行行地扫描所有领导的话,根本用不着正襟危坐、煞有介事地翻看文件或认真听讲。你就是打瞌睡、看杂志,或者发短信、接收黄段子,台下的人也不会发觉。从这个意义上说,主席台下的人总想往台上混,可以出人头地,实在是大错而特错的事情。不信你试试,坐在上面,远远没有坐在下边自由。每一次重大集会活动,坐在主席台上,都是受一次洋罪。
你不要以为这话说得太刻薄,其实是真的。一般说来,说话是人人都会的。参加了工作,在一定的场合下,发表自己见解的机会,也是人人都有的。好比教师们的教研活动,或者是各单位开完大会之后的分组讨论,人人都有说话的权力。有时不愿意说时,还有主持会议的领导,专门点着你的名字,逼着你硬着头皮,搜肠刮肚,不说也得说。这些当然不在话下,问题是当了副县长,讨论时也不能畅所欲言,只能说官话、套话、冠冕堂皇的话。叶兆楠就没有少说类似的话,但没有作过一次报告,过一过讲话的瘾。偶一为之的,是在线上的会议上,出席的领导不多,可以在主席台前排就座。有时还能主持会议,主要领导讲完后,即席强调一下主要领导讲话的重要性,对下边如何贯彻执行,狠抓工作落实,提出一些雷动风响的要求。
叶兆楠觉得,只有李静娴,才是他唯一的最好听众。一般说来,多数夫妇在一起,不喜欢谈工作,谈各自单位的事情。但叶兆楠和李静娴这两口子却不是这样,叶兆楠每次回到唐都市家里的时候,李静娴伴他躺在床上,总是缠着他说这说那,还夸奖丈夫的口才好,并且带点港台味儿地说,自己好好喜欢听叶兆楠说话哟,逗得叶兆楠只好没话找话,对李静娴说些丰阳县机关里、社会上的各种见闻,不然,李静娴就不让他进行夫妻间的例行操作。在这种时候,李静娴就让肚里的孩子听胎教,自己听叶兆楠的说教,床笫间有着说不完的话题。
有一次,叶兆楠对李静娴说了自己对几个副县长前程状况的分析,由于没有比喻说“干部是猴、是狗、是狼”的恐怖,李静娴不再起“鸡皮疙瘩”,而是帮助叶兆楠分析如何运作,才能迅速达到挤进常委的目标。
李静娴建议说:“兆楠,你毕竟是跟过齐书记的,齐书记不会不管你。尽管齐书记现在到了省妇联工作,没有多大权力了,可她毕竟在唐都市工作过,说话还是有影响力的。我想你应当找找她,让她帮你一把。在县里,你还要处理好同下级的关系,上下联动,恐怕效果会更好一些。”
叶兆楠说:“你这个主意不错。我要是能像第一次找你那样,一步跨两个台阶就好了。可目前在同一个台阶上,也得慢慢地爬。我有时想,向上进步这种事情,就好比咱们做爱一样,必须上下配合,效果才能出来。”
李静娴想象得出,叶兆楠头一次找她幽会的那天晚上,肯定是又急又怕,为了快速上到三楼自己的门前,小声音,大跨度,一步跨两个台阶,完全是有可能的。这时,叶兆楠又把到上边拉关系,下边建感情的建议,比喻成做爱,挺有意思的,惹得李静娴咯咯地笑着,狠狠地拧叶兆楠的嘴巴,说一个县级领导,说出来的话臭不可闻。
叶兆楠真的凑一个机会,去到省城,拜会一下老领导。原来以为是很好见的,谁知很不容易。都说是侯门深似海,那宦海就深似马里亚纳海沟了。想不到齐书记的工作那么繁忙,也许是叶兆楠赶得不巧,齐书记给他留的手机号根本不起作用。后来通过秘书转达,齐书记非常高兴她过去的老部下来访,说有工夫就约见他,让他耐心等待。这种约见排了三天时间也没有排上。让叶兆楠望眼欲穿时,齐书记在一个晚上的应酬活动后,专程来到叶兆楠住的宾馆,来看望叶兆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