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灭绝师太身随剑走,如电闪般游到方西墨的身侧,脚步未定,剑招先到。
而方西墨却不回身,左腕灵活的一抖,倒转鞘剑,反手就往她的来势上砸去。两人三招一过,心下均已暗赞对方了得。猛听得当的一声响,两剑皆自荡开。
殷扬抽空望去,只见灭绝师太手中,尚未脱鞘的那一柄古剑,长达四尺。微一凝目,可见剑鞘表面竟然隐隐发出一层青气,上边还用金丝镶嵌着两个金字:
“倚天”。
心中暗定,此剑必是那把堪称凶器的倚天剑了!
场中,灭绝师太一击无效,便知对方长剑亦非俗物,当下喝出一句:“接招!”
同是提着剑柄,仍旧不除外鞘,只是连剑带鞘的便向方西墨胸口点来。方西墨见对方来剑颇快,亦是不敢怠慢,运劲用气,将剑横字一封,正要挡住对手攻式,却见那灭绝师太手腕微颤,瞬间竟又加速。
那柄倚天长剑,如今刃未出匣,就已发出嘶嘶声响,鞘尖正中方西墨鞘脊之上。这下不止是剑速甚快,就连刺击的位置也是选择得分外巧妙,确是方西墨气力最为薄弱的地方。方西墨处于守势,被她点得急退两步,这才站定。场面上,已是小输了半招。
灭绝师太暂时下敌半城,冷冷的道:
“此剑凶戾,出匣后必要饮人鲜血。你还要再斗么?”
第五卷 武昌黄鹤楼头上 No。072 凛然
“此剑凶戾,出匣后必要饮人鲜血。整理你还要再斗么?”
此话一出,自有威胁之意。可也从侧面证明了,灭绝通过刚才的短暂较技以后,已然认为方西墨实有这个资格逼其出剑!
方西墨听完,却也不焦不躁,只是把眼往殷扬看去。
殷扬此时已知,这尼姑的功力恐怕还要比老方略强上那么一线。而己方虽有独孤利剑在手,并不惧怕她那倚天宝剑的绝世凶芒,可也未必真要斗到两败俱伤。既然,已试出这位峨嵋掌门,确实是有惊人剑技而非同泛泛,那就无需再与此尼多结计较。
殷扬示意方西墨回来,笑了一笑,朝着老方的本家,眼前这位在自己的印象中俗家姓氏也是姓“方”的方老尼姑,说道:“敢问师太,您觉得我这位剑术老师的剑法如何?”
灭绝师太虽然略占上风,可势头毕竟被挫,此时不知他意在何为,只好公允的答道:“这位方先生的剑术内力,皆不在贫尼之下。”
方才,她已听殷扬叫过“方先生”,此刻为表尊重,于是也这般称道。所言之语亦算颇为公正。那次挥剑一击,只是把对方逼退了两步,可出剑之时却还附着她修练三十年的“峨嵋九阳功”呢。
这股内劲,自两剑相交处延绵开去,直撞到方西墨身上,却似落入汪洋大海一般,竟然消失的无影无踪。仅仅,才带动了一下对手的衣衫……灭绝这时思之,犹是心下凛然,知道对方一时失势,却也未必弱于自己。
灭绝师太一生坎坷,造成了她偏激的性格,向来最是护短。弟子们得罪了人,明明理亏,她也要强辞夺理的维护到底。更别说,在她面前受欺的了。可是,她此刻竟主动停下手来,亦是有忌惮这位方先生的意思在。
殷扬心思活泛,已隐隐猜到了灭绝对方西墨的顾及。想来,两者的内功剑法就算有所差距,那个距离也并非太大。功力火候上或是灭绝略胜一分,但比起剑术招法上的优势,殷扬认为应该还是老方技高一筹的。
概因在江湖之上,习用左手的高手极为少见,这左手练剑者亦是十分罕有,更别说能练成高手了。而眼前的方西墨,却明显具有足够的实力撼动对方。这却让灭绝师太大为忌惮。
要知道,左右手使剑分有很大的区别。光说这对敌的招式角度,便已是两相径庭,大不类同。主流门派的绝大多数招术,都是具有针对性的。所设定的假想敌,也是由右手为主的进招、格挡、闪避、防御……
因此,就算灭绝的剑技同样高超,并不比方西墨弱上多少,于此些微之处的劣势,确为不可避免。
正所谓,拳不离手,剑不离走,长久累积下来的习惯总是不易更改。倘若和方西墨这个与之不相上下的剑手放对,此时初步涉斗的灭绝师太,反倒是有些信心缺失。
在殷扬的前世,有很多人莫名其妙地认为,惯用左手的假撇子智商都比常人来得高些。其实,这只不过是人们对于稀少事物的误解罢了。
也许,左撇子的思维方式或者学习能力,与一般的人有着一定程度上的差异、以及突出之处,可那也是少数比例中的特异另类。这跟其人成长过程中的一些殊别经历有关,而不是单方面的左右之分。
眼前的情景,让殷扬第一次感觉到,也许方西墨的左手,要比他那只熟练被废的右手,更具杀伤之力!
看到楼中的气氛仍旧有些紧张,殷扬笑道:“灭绝师太先前有礼有据,不失一派掌门的风度,现下为何如此急噪,任意出手?”
灭绝师太又看了一眼,已立回殷扬身后的她的本家,才对殷扬冷道:“你既话语不敬,贫尼又何必敬你!再者魔教邪徒,自是人人得尔诛之!”
灭绝盯住殷扬两人,手上的连鞘长剑依旧这么斜斜举着,并未有就此罢休之意。
殷扬听她说得坦白,心里倒也没有什么只许我嚣张,不准人放肆的跋扈念头,只是人未语前先一笑后,从容辩道:“在下年纪不大,言语上有些放肆也实属正常。师太若要怪罪当是无妨。只是这么一言不合,便即拔剑的冲动行径,确是大失名门风范,未免有些不雅……”
话到这里,殷扬顿了一顿,只是戏谑地瞟了眼灭绝身后如临大敌的峨嵋派人。灭绝见他眼神,知其尚有话说,当下头也不回的喝了一句“都先把剑收起来!”
这个“先”字,殷扬听在耳中,当然清楚其间含义。他也不忙点破,只是续道:“再说我天鹰一教,一改江南道乱局,又帮助江南百姓抵挡蒙人官吏之迫害,更曾接连援助过周子旺等抗元义军,又怎成了师太口中的邪教魔徒?”
灭绝听得哼了一声,驳道:“都是同出一气的妖众之徒罢了!天鹰教横行江南数省,夺人生计、灭人门派的恶事,可还干得少么?”
殷扬双眉一轩,凛然问道:“何为妖众之徒?靼子入我中原,占我土地,虐我汉人,恶我百姓!有识之士肯于振臂一呼,挺身而出,以血肉之躯,血性之志,抵抗元朝暴政,怎么就不是英雄好汉!?”
灭绝师太神情一变,哑然半晌,竟是无言以对。毕竟峨嵋师承渊源,对于抗蒙义士总是心存钦佩的。只是,灭绝与那明教之间有着深仇大恨未报,平生最组恨的就是魔教之人,哪有这么容易转变心态,刚想开口质问,却听那殷扬又抢先声道:
“师太说我天鹰教跋扈江南,毁人生计,晚辈不敢苟同。现今天下大乱,百姓无家可归,无食可寻者甚多。别处常见有成群结队,流离失所之惨景,却唯独江南不然!”
灭绝听了,心里暗想,难道这还你一邪教的功劳不成?
不待灭绝插口,殷扬语速极快,连着一口气说道:
“那些江湖帮派、绿林山寨,哪个不是真正的打家劫舍、横行霸道?!我教铲其恶,收其善,梳理江南的黑白两道,使众豪杰的日常‘生意’,在统一的规矩下各行其道,以不使道上生乱,不予百姓添扰……师太若有闲时,可去江南天鹰教的地盘上亲自一观,看看那些原先凄苦、屡受压榨的农奴长工,哪个不说我教整治混局,清明商途!”
殷扬一气说来,侃侃而谈,简直大义凛然的有些过份。
简直就把天鹰教描绘成了南部的白道统领、黑道魁首。而江南百姓能有如今这样较为安定的日子过活,正是靠着他一教之力的有效管理和震慑支撑。好象,离了他天鹰教,这种遵纪暂律的江湖局势,便会顷刻瓦解一样,再次回到以前那种群雄争斗,为祸百姓的旧有局面。
灭绝师太直听得猛然怔住,脸上一幅目瞪口呆的惊奇表情,滞在当场。
今天之前,她完全没有想到,在其眼中,只是一众邪教恶徒的家伙们,竟然隐隐起导着这般重要,甚至是重大的关键作用!
难道,他天鹰教还真是一个理清纷乱,稳定江南的爱国教会??
第五卷 武昌黄鹤楼头上 No。073 倚天
灭绝与明教之仇,主要在于两桩。
一是,她那位不知是何关系的师兄孤鸿子,当年与明教左使杨逍的那场比武被辱,郁结而死。倚天剑也是这么掉的。
其二,则是她的俗家兄长方评方老英雄,被当年急于寻找成昆下落的谢逊无辜杀害。
在灭绝师太的眼里看来,这两件事情,自然都与那些明教的恶徒有关!也就难怪,她会对明教中人始终心存敌意。
如今,谢逊已被张氏夫妇说“死”,灭绝的大仇人便只剩下杨逍一人。按理说,她再迁怒于明教的人,确是有些说不过去的。可灭绝师太本就是忌恶如仇的个性,而那明教教徒真又参差不齐、屡出恶人……
这些年来,“斩妖除魔”的惯性,确非那么容易就被扭转。
可是,殷扬的情况又有些不同。
灭绝虽知,天鹰教的创派教主殷天正,便曾做过魔教的护教法王。但是如今,殷天正早已“脱离”魔教,自立门户。若真像殷扬所说的那样,天鹰教独领黑白群雄于江南道上,维护社会安定、支援义军反元……倒是真要刮目相看了。
至此,殷扬之前的那些话语,终是起了决定性的作用。灭绝继而说话时,也不再提甚“邪教”、“妖女”之辞,只是说道:“殷公子所言,贫尼俱已记在心里。”
说着,灭绝已将手中鞘剑微微垂下,敌意明显消逝了不少。
殷扬微微一笑,拱手一稽。
峨嵋派的一众弟子,刚才听见师傅吩咐,早已回剑入鞘。此时,见到双方原本剑拔弩张的情势一缓,皆是放松下来。
不过殷扬却知道,肉戏才刚刚开始。
果然,但听那灭绝问道:“那封‘信件’,果真是公子寄于贫尼的么?”
话似疑问,可在灭绝的心里,却已然确认此事。不得不说,殷扬前番的那套忽悠,还是很容易得到这个反蒙尼姑的赞赏的。
似乎,是刚才的话说太多了,现下懒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