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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
没有。
这里也没有。
那边……那边也没有。
后面……也……还好,也没有。
我稍稍松了口气。也许,我真的需要去看医生。
正当我低下头时,我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麻麻的电流在身上每个毛细孔间共振着,这股强烈的不安感从我的头顶直灌入体,我抬起头,发现……
发现头顶上的树干上,站着那穿着绿色唐装的怪老头!
“啊!”我惨叫着。
我这一叫,使老人的眼神从锐利遽然转成喜悦的一条线。
“你到底想干什么!不要靠过来!”我尖叫着,几乎跌下石阶。
“仁者无敌,心无所惧。”老人说着,脚下踏着随风晃动的长枝干。
我歇斯底里大叫:“你快走开!!快走开!!”
老人也跟着大叫:“仁者无敌,心无所惧!”
老人的叫声宛如钟声般扩散开来,震得我耳朵发烫。
“怎么了?”
阿纶背着书包冲上台阶,小咪跟乙晶也快步跟在后面,我赶忙指着老……
老人呢?
我的手指指着空荡荡的树枝。
树枝,还微微晃动着。
“会不会死掉?”阿纶摸着我的额头。
我呆呆看着空无一物的树枝上,茫然张望,也没有老人的踪迹。
“我好像有幻视。”我喃喃自语。
乙晶喘着气,狐疑地看着我。
“我……我好像没事了。”我抓着头发说。
站在树枝上的老人……
是我的幻觉?
“你的身体没问题,只是有点睡眠不足。”医生看着X光片说。
“谢谢。”我背起书包。
“你给我直接回家睡觉。”乙晶敲着我的脑袋。
我站在书店前,不知道要不要进去。
回家,只会被烟臭跟冰冷的热情淹没。
不回家,又怕遇到吓死我的老人。
踢着脚下的小石子,我想起了乙晶的警告。
“我从六点开始,每隔一小时就打电话去你家,检查你在不在。”乙晶认真地说:“别忘记我们赌了下次月考的排名,你给我待在家里好好念书,我可不想胜之不武。”
我无奈地摇着书包,骑着脚踏车回家。
但脑中转着乙晶谆谆告诫的认真表情,却让我慢慢展开笑颜。
“王妈已经走了,菜在桌上,自己热着吃吧,碰。”
妈碰了张牌,继续将脸埋在麻将堆里。
“嗯。”我草草在冷清的桌上吃完晚餐,趁老爸的猪朋狗友还没凑齐前溜进房里。
缺乏家庭温暖的小孩,就是在说我这种人吧。
我盯着电话,五点五十八分。
我盯着电话,让时间继续转动一分钟。
然后再一分钟。
可怕的纠缠(4)
盯着,然后又一分钟。
终于,电话响了。
“你好,我找劭渊。”乙晶的声音。
“迟了一分钟。”我整个人摔在床上。
“那是因为我们的时钟不一样。”乙晶道。也对。
“我要开始念书了。”我跷着腿说。
“那再见啦!”乙晶轻快地说。
我们同时挂上电话,没有任何拖拖拉拉。
我不禁莞尔,看着电风扇飞快的扇叶,心中不禁感到奇怪……爱情小说里那些既有趣又澎湃哲理的对话是怎么来的?
我跟乙晶好像永远不会有爱情小说中的对话。
我也想不透,现实生活中真的有人会那样肉麻兮兮地讲话吗?那样不会很奇怪、很别扭吗?
也许,在这个故事里,我扮演的不是谈恋爱的角色,更或许,这个故事根本不是爱情故事。更也许,是乙晶对我根本没有所谓的喜欢不喜欢,所以我们之间才不会出现那些梦幻对话。
我躺在床上,打了个哈欠。
正当我想小睡片刻时,突然全身坠入挂满荆棘的冰窖里。
熟悉的压迫感加倍袭来!
我闪电般地从床上跃起,惊惶地站在枕头上,两只眼睛瞪着窗外。
我懂了。
霎时,我懂了。
这是一个千真万确、不折不扣的恐怖故事。
不幸的是,我在这个故事中扮演了配角的受害角色。
而加害人,恐怖故事的主角,此刻正贴在我房间的窗户上,身体紧黏着玻璃,瞪视着肝胆俱裂的我。
第二篇
一九八六年。那年,我十三岁,一个不吉利的年纪。那年,张雨生还没死,王杰正红,方季惟还是军中最佳情人。他们的歌声整天挂在我房里。那年,我遇见了他。那年,功夫。
老人(1)
“啊——”我尖叫着,用尽全身的力量尖叫!
窗外的老人凝视着我,歪着头,端详着他的猎物。
不知道我什么时候镇定下来的,但当我停止无谓的尖叫时,我的手里已经拿着一双扯铃用的木棒。
“你在干什么?你爬到我家窗户干什么!”我怒斥着老当益壮的老人,一个看起来没用任何工具、就攀爬到三楼窗户外的老人。
老人不说话,只是张开嘴巴在窗户玻璃上呵气,让玻璃蒙上湿湿的白雾,老人用手指在玻璃上写着:“跟我学功夫”五个字。
我摇摇头,此刻,我的心情恶劣到了极点。
怎么会有如此不讲理的怪人!
我拿起电话,拨了一一○。
“喂,对不起,我要报案,我家在永乐街五号,有一个坏人像蜘蛛人一样爬上我家三楼的窗户,好像要偷东西,可不可以麻烦你们过来一趟,嗯,不,不是开玩笑,请你们马上过来。”我看着贴在窗外的老人,把电话挂上。
老人热切地看着我,而我身上的压迫感不知何时已经解除了。
这个老人也许会被我一通电话送进警察局里盘问,也许还得吃上官司,在监狱里关上几个月,以他这种乱七八糟的疯状,一定会被别的囚犯欺负的。
这样会不会太残忍了?我这样问我自己。
不过,他也太过分了吧!竟然贴在我房间的窗户上吓我,要是我正好坐在床前书桌上念书的话,一定会被吓到心脏麻痹。
我几乎敢肯定,这次若是放过报警抓他的机会,他还是会变本加厉地想办法吓我。所以,我决定横着心了。
“叮咚叮咚。”
我赶忙抢步开门出房下楼,果然看见两个警察站在玄关上。
“你们家小孩报案说有人爬在你们家三楼的窗户,我们过来看一看。”一个警察说。
我爸愣了一下,说:“没有啊,是小孩子无聊乱报案啦!”
王伯伯顶着他的大肚子笑道:“对啦、对啦!渊仔就是那么调皮,两位警察辛苦了,一起泡个茶吧!”
我气得大叫:“在我房间的窗户外啦!警察先生,你们快跟我上去!”
警察相视一眼,只得脱鞋拔枪跟我上楼,而我爸跟他四个朋友也好奇地跟在后面。
我打开房门,指着窗户外……
怪了?
没有人?
我大叫:“刚刚明明还在的!我还被吓到尖叫!你们都没听到吗?”
爸狐疑地说:“尖叫?什么尖叫?”
我紧紧握着拳头,恨得说不出话来。
陈伯伯在一旁笑说:“渊仔从小就喜欢这样顽皮,警察先生不要生气啊,一起下楼泡个茶吧。”
警察冷冷地看着我说:“再乱报案的话,就把你关起来!”说完,便同爸他们下楼。
我气愤地将电话摔在床上,用力关上房门。
我看着窗外,心中气愤难平。
但我究竟在气些什么呢?我气的已经不是那怪不可言的老人了。
而是那些忙着打屁聊天,根本没听到我尖叫的腐烂大人们。
我忿忿地坐在床上,拿起电话急拨。
“你好,我找潘乙晶。”我试图冷静下来。
“还没七点啊?要跟我报备什么?”乙晶的声音。
我看着空洞黑暗的窗户,说:“刚刚那个奇怪的老人又来找我了。”
乙晶吃惊地说:“什么?他知道你家在哪儿啊?你告诉他的?”
我咬着牙说:“谁会告诉他!他大概是跟踪我吧,而且,你猜猜看那老人是怎么样来找我的。”
乙晶迟疑了一会儿,说道:“听你这样说,应该不是敲门或按门铃吧?”
“嗯。”我应道。
“从书包里跳出来?”乙晶的声音很认真。
“……”我无语。
“藏在衣柜里?”乙晶闷闷地说。
“他贴在我房间外的窗户上,两只眼睛死鱼般盯着我。”我叹了口气。
“啊?你房间不是在三楼吗?”乙晶茫然问道。
“所以格外恐怖啊!他贴在窗户玻璃上的脸,足够让我做一星期的噩梦。”我恨道。
“后来呢?他摔下去了吗?”乙晶关切地问。
“应该不是,他身手好像非常矫捷,在我报警以后就匆匆逃走了。”我说,不禁又回想起那些叔叔伯伯油渣渣的嘴脸。
“嗯,希望如此,总比他不小心摔下去好多了。”乙晶说。
“没错,希望如此。但他每次出现都让我浑身不舒服,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有够倒霉的。”我说着说着,将今天放学时我突然联想到的恐怖关连告诉乙晶。
乙晶静静地听着,并没有痛斥我胡说八道。
“听你这么说,那个老人好像准备跟你纠缠不清了,说不定对你下什么符咒之类的?还是扎小稻草人对你做法啊?”乙晶认真的推论透过话筒传到我耳朵中,竟令我浑身不自在。
不仅不自在,还打了个冷颤。
“怎么不说话了?我吓到你了喔?”乙晶微感抱歉。
“不……不是。”我缩在床边,身体又起了阵鸡皮疙瘩。
我紧紧抓着话筒,一时之间,神智竟有些恍惚。
我为什么要这样紧抓着话筒?
老人(2)
话筒把手上,为什么会有我的手汗?
我……为什么不敢把头抬起来?
答案就在两个地方。
一个答案,就藏在我急速颤抖的心跳中。
另一个答案,就在我不敢抬头观看的……
窗户。
窗户。
我咬着嘴唇,缓缓地抬起头来,看着黑夜中的玻璃窗户。
一张枯槁的老脸,紧紧地贴着玻璃,两只深沉的眼珠子,正看着我。
正看着我。
“哇——”我本想这么尖叫。
但我没有,我根本没有力气张口大叫。
我能做的,只是紧紧抓着话筒。
我连闭上眼睛,逃开这张挤在玻璃窗上扭曲的脸的勇气,都没有。
“你怎么都不说话?”乙晶狐疑地说。
“我……”我的视线一直无法从老人的脸上移开。
“你身体又不舒服了吗?”乙晶有点警觉。
“嗯。”我说。老人的眼睛一动也不动。
“也就是说?”乙晶的脑筋动得很快。
“嗯。”我含糊地说。我彷佛看见老人的瞳孔正在急速收缩。
“好可怕!我帮你打电话给警察!”乙晶赶忙挂上电话。
此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