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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红着脸,大叫:“我管他以后改不改!我杀他的时候,他是个该杀的坏蛋就够了!”
我粗着嗓子叫道:“你杀了一个可能改过的坏人!”
师父的声音更大,喊道:“他没可能改过!我杀了他,他还改什么!”
我生气道:“那是因为你不让他改!”
师父抓狂道:“大混蛋根本不会改!”
我大吼:“你不可理喻!”
师父长啸:“你姑息养奸!”
阿义紧张地大叫:“不要吵了!”
我跟师父瞪着彼此,中间夹着个窘迫的阿义。
“你们两个都对,也都不对,所以先……先不要吵!”阿义脸上写满尴尬。
“我哪里不对了!”师父瞪着阿义。
阿义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流氓脾性马上就要发作。
我看着师父,深深叹了口气,说道:“师父晚安。”
师父一愣,看着我一跃而下,没入八卦山的黑密林子里。
杀!
“我赞成你说的。”
乙晶果然是认同我的。
“一想到你要杀人,我的心情就一直一直沉下去。”乙晶放下筷子。
“一想到我的两个好朋友会变成杀人犯,我也觉得怪怪的。”阿纶一边扒饭。
阿义苦了张脸,说:“本来我是不介意杀人的,但是昨天听他们两个人吵成那样子,我也不太想杀人了。”
我点点头,说:“我们干脆都不要杀人,每天都出手警告那些混蛋就好了!长期下来的影响一定也很大,社会治安终究还是会改善。”
乙晶说:“虽然如此,但你还是要向师父道歉,师父他很老了,很可怜。”
我也知道。
但我就是拉不下脸。
乙晶看着我,慢慢地说:“师父辛辛苦苦教我们武功,多让他一些也是应该的。”
我点点头。的确。
当天晚上,师父却没有出现在大破洞里。
师父还在生我的气吧。
我跟阿义在房里练了三、四个小时的剑法跟掌法后,仍不见师父踪影。
正义与律法(5)
“出去找师父,顺便吃点宵夜吧。”我提议。
“嗯,吃什么?”阿义打着哈欠。
“应该要问:怎么找到师父吧?”我说。
我跟阿义走在县政府前的小吃夜市中,寻找每个师父曾经跟我们一起吃过的摊子。
这种寻找师父的方式是不太诚恳的,毕竟师父出现在这里的机会奇小,不如说是专程来填肚子的。
这时,阿义伸手捏了我一把。
我朝阿义的眼神路线看过去,三个彪形大汉挤在小摊子上。
那三个彪形大汉中,其中一个瘦子,便是被阿义一掌震飞的倒霉鬼,三人粗口谈论着昨晚发生的怪事。于是,我跟阿义也坐了下来,点了两盘大麻酱面跟两碗猪肠汤。
“峰哥一定吓坏了吧,才会放你大假。”一个壮汉说。
“才不,我等一下就要回去轮班了,因为人太多,大伙轮得比较慢,我才能溜出来。”那瘦子说道。
另一个壮汉笑道:“干他妈的,要是被峰哥知道是哪一挂的白目去吓唬他,他们就死定了。”
瘦子冷笑道:“可不是?几十个人都拿了喷子,不管那两个白目多会打架,两、三下就给扛去埋了。”
瘦子突然压低声音道:“昨晚那个女的才可怜,她看到峰哥出糗,回去就被峰哥打毒品打到死,尸体随便拿个垃圾袋装一装,就丢到河里去。”
我跟阿义练有极佳的听力,是以瘦子的耳语也听得一清二楚。
我的眼睛几乎失了焦,手中的筷子默然而断。
一个壮汉叹道:“这样死了也好,省得被峰哥活活揍死,别像下午那个应召女一样,碰到峰哥发飙,真是倒霉。”
三个人付了帐,拍拍屁股走人,我跟阿义却一口面都没吃。
“你?”我。
“嗯。”阿义。
我将钱放在桌上,远远跟在三人后面。
阿义看见路边有人在卖面具,立刻买了两个,至于是谁谁谁的面具,我已经记不清楚了。
因为,我的眼睛一直盯着……昨晚那大胖子不断磕头的画面。
就这样,瘦子跟两名壮汉挥手道别后,骑上野狼机车,就往大埔方向骑去。
我跟阿义跳上电线杆,拔足猛追。
我知道阿义的心情。
因为我也一样悔恨。
师父说的半点不错,大混蛋终究无药可医。
那是栋很大的透天别墅,很大,藏在市郊。
但,即使房子相当大,却挡不住女人的哀求声。
我跟阿义站在大房子背后山坡的大树后。
从房子里透露出的杀气来看,至少有二十几个人。
也就是说,屋子里至少有二十几把致命的手枪。
“几个人?”阿义问。
“二十几个,其中有八、九个集中在三楼中间,大胖子应该就在那里。”我说。
“怎么办?”阿义说,折下两管坚硬的树枝。
“一定要比子弹还快。”我的心志已决。
“比子弹要快。”阿义将一根树枝递给了我。
“比子弹要快。”我伸出手。
击掌!
两张面具从山坡上窜下,鬼一般地跃上大房子顶楼的水塔。
“有……”一个男人在水塔旁大叫,然后不能说话了。
楼下开始有了声响,杀气斗盛。
“如果……”阿义欲言又止地看着我。
“没有如果。”我看着阿义。
“没有如果。”阿义的眼神突然充满信心。
“没有。”我说。
不多说,两人翻身下楼!
“师父,要怎样才能赢得过枪?”我。
“比快。”师父。
“比快?”我。
“掌比枪快,气比子弹快。”师父。
“但我跟阿义还不会无形剑气啊!”我。
“那就以形补快。”师父。
“以形补快?”我。
两张面具翻下楼,踩上四楼的边缘护栏,散开!
“他们……”一个来不及将枪上膛的汉子,喉间喷出鲜血,手枪坠地。
“啊——”另一个汉子捂住双眼大叫,手枪击发的子弹轰在地上。
立刻,三个汉子匆匆忙忙从三个房间里冲出,手中都拿着枪。
“上!”我说。
我跟阿义再度翻身上屋顶水塔,听见子弹的呼啸声在四楼回荡着。
底下的第四楼已经乱成一团,充斥着流氓的叫骂声、失去双眼的哭喊声。
刚刚他们人多枪多,即使我跟阿义一击成功,但另外三人的距离太远,没有把握在瞬间成功缩短攻击距离,故我跟阿义当机立断,马上翻回屋顶的水塔旁。
我跟阿义心中雪亮:我们只能以近接触战的方式对敌,与流氓间的距离一长,我俩死在枪火下的机会就大多了。
必须迂回歼灭才有胜算,一次一、两个恰恰好。
于是,我跟阿义打算在各楼层间快速飞纵,一击得手就跳到另一个楼层。
而这栋郊外别墅,加上我们所在的顶楼,总共有五层。
“他们人呢?”阿义咬着牙。
“等等。”我闭上眼睛,观察大楼中的杀气变化。
“快!”阿义紧张地说。
“有四个从三楼跑到四楼,刚刚那三个正慢慢接近这里。”我轻声说着,看着水塔旁边的铁门;我将面具翻在头上,嘴中咬着沾上鲜血的树剑。
正义与律法(6)
“要再下四楼?还是直接冲到三楼?”阿义急切问道。
“不,先掩护我。”我咬着树剑,含糊地说。
汗水湿透我跟阿义单薄的T恤。
第一次,生命充满致命的危机感。
第一次,血管以最剧烈的脉动震撼着灵魂。
第一次,要杀人。
或被杀。
我跟阿义站在铁门边,两人的杀气全开。
“砰!砰!砰!砰!砰!”子弹轰然穿透铁门,接着,三个汉子踢开铁门,左右窜出。
或者应该说,他们本想从左右窜出。
“崩!”我双掌纷飞,三个汉子猛然冲回楼梯下,重重撞在一起。
他们死定了。
性命交关的时刻,我无神手下留情,也不敢手下留情。
我很清楚自己全力一击的刚猛无俦。
“现在呢?”阿义问道,努力调整情绪。
“四楼有四个杀气,三楼有五个杀气,二楼有三个,一楼好像还有五个。”我的感应力随着逐渐高昂的杀气,变得异常敏锐。
“我们要去几楼?要不要直接冲到大胖子窝的三楼?”阿义问。
“我想一下,总之要跳来跳去。”我说。
“不用想了,到三楼干掉一、两个,再到四楼干掉一、两个,再回到三楼干掉一、两个,再直接回到这里!”阿义说,面具下的眼神逐渐冷静。
“三、四、三、五吗?”我说。
“这样的跳法应该会令他们意想不到。”阿义笃定地说。
对!三楼的枪手不会料到我们能越过四楼击杀他们,四楼的枪手在错愕之后,也料想不到我们还会从三楼回杀他们,而三楼的枪手还没回神,又会被我们再突袭一次,之后四楼的枪手准备好开火了,我们却只是回到顶楼!
在催命压迫的时刻,这样的计划已算是好计划了,若能在几个起落间逐步歼灭大部分的枪手,剩下的就好办了(事实上,也不好办)。
“就这样!”我说,将面具戴好,紧握树剑。
两个初出江湖的大侠翻身下纵,踩着四楼的栏杆,瞬间踏上四楼,又立即翻下三楼。
“靠!”守在四楼的四个枪手,只看到两个黑影急窜而下,竟来不及开枪。
但三楼的枪手就没这么幸运,他们没有机会张口大骂。
我踏着栏杆扑下,矮身急冲,树剑惊快刺入一个枪手的飞龙穴,子弹从我背上轰然而过,还来不及将树剑拔出,我便回身滑地,手刀劈向朝我开枪枪手的鼠蹊,他一声惨叫后,另一个枪手在阿义掌下飞出栏杆,直摔坠楼。
三完!
换四!
但命运绝非计划!岂能如此预测!
我跟阿义已无可能翻身上四楼,因为剩下的两名枪手,手中已同时喷出两道夺命火焰!
千钧一刻!
阿义的奇形怪剑配合他的离奇步伐,竟在枪手开枪之际滚在地上,一剑往上一翻,插进枪手的下颚。
另一道夺命火焰,则钻进被我劈击鼠蹊的枪手身体,我脸上一热,鲜血稀哩呼噜淋在我脸上,我吓得发狂,一掌将垂软的尸体轰向枪手,那枪手赶紧往旁边滚开,却随即断了咽喉……阿义的诡剑。
三楼,竟然只剩涂满鲜血的走廊,以及躺在地上、歪歪斜斜的五具挂尸。
意料不到的,不是枪手。
意料不到的,是经历生死瞬间的我们。
这不是太过顺利,而是我们用性命赌来的!
当然,我们的目标才正要开始——躲在房间里的邪恶胖子。
拔出剑,推开大厅的铁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