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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寒苍柏-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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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寒苍柏》作者:三不足

第一章  岁寒苍柏

岁寒凛人,朔风劲哀——
凄凄月光映得单王府庭院内的大片积雪明亮刺眼。

一身长玉立,英姿凛凛的少年□着上身站在庭院内,左手成拳背在身后,右手二指运气不断击打着地上一块半米见方的大理石块。石块上方密布着浅淡的圆坑,少年俊美的脸上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苦笑,不间歇的起落间,右手二指已是鲜血模糊。
身后站着垂首而待的两位家仆,却是木然看着少年自残式的举动,对王爷如此无情的惩罚大少爷,家仆们已是司空见惯。

“小柏!”
猝然响起的声音打断少年手上的动作,未等少年转过身,冻得发青的上身就被披上了温厚的锦袍。
“湛叔叔!”单柏唤了一句,扶着被披上的锦袍转过身,抖着冻得发紫的嘴唇,恭敬问道:“您和父亲商量完事情了?”
身着暗绿华袍的英俊男子看着单柏血肉模糊的手指,叹息了一声点点头,“小柏,这次错不在你!为何不与他解释清楚?”

父亲何时肯听我解释?!
单柏心底泛起一丝苦楚,低下头,“今日错在小柏,是小柏恃才傲物,出手伤了王家公子!父亲责罚的在理!”说着,就拿下披在身上的锦袍,交还到湛双成手中,“多谢湛叔关怀,可父亲不许我穿衣,我不敢忤逆父亲的意思!”
“我刚刚和王爷说了,是他王公子欺凌百姓又造次在先,你看不过去才出手阻止的!想必王爷现在怒气已经消了!一会你去好好认个错,这事就算过去了!”湛双成说着,将衣服再度披回到单柏身上,“小柏,这化雪的天气最是寒冷,背上的瘀伤要是被冻了怕是不好好了!还是披上点好!”
单柏淡然一笑似乎是在拒绝,湛双成看在眼里,思忖了下笑道:“你冻坏了,心疼的还不是王爷!”

父亲何时懂得心疼我?!
单柏敛下眼底淡淡苦涩,正要谢过湛双成,就见管家单荣捧着名帖匆匆前来。

“湛将军!贵府上派人来说李大人在府上等您,请您回府!”
湛双成微微颔首,淡淡扫了一眼名帖,拍了拍单柏的肩,随着管家而去。
单柏在后行礼目送湛双成离开,正要转身将锦袍脱下,就见单相权一脸威严,凛若冰霜的走过来。

“啊——父亲!”单柏一惊,赶忙躬身喊道。
只见单相权瞥了一眼大理石块,一脚踢在单柏右肋,单柏本已冻得彻骨,没什么力气,受了这冷不丁的一脚,身子一歪跌跪在地上。单柏不敢失态,挺直了身子,恭敬的跪着,一副受训认错的摸样。

“你不是能耐么,不是一指就点穿了王家少爷的膝盖骨么?都一炷香的时间了,怎么这块石头还没点穿?”冷似冰刀的声音刮着单柏单薄的胸膛。

单柏本能的抬手按在被踢的腰肋处,心道:父亲,这块石头就是再点一年,我也点不穿!
却是挺了挺背脊,低下头,愈加恭敬。

单相权冷冽的目光扫过单柏血肉模糊的手指,“不说话——不服?”

“儿子知错!”
父亲,在您眼里,不管何事错都在我,我说什么都是狡辩,哪里还敢说话!

遽然,单相权一脚踢下披在单柏身上的锦袍,单柏一个寒噤。

“父亲,天气寒冷,您衣着单薄,站久了怕是会冻着,儿子随您进房训话!”
单相权充耳不闻,看也不看单柏,恨恨说道:“我送你去南山学武,不是让你回来与市井乡绅斗气的,你若是再敢有第二次,我废了你这一身的功夫,孽障!”

“儿子不敢!”
本以为离家八年辛苦学武,回来后会博得父亲一些怜爱器重,却是拳打脚踢更甚从前,现在连正眼都不肯给一个。

正这么想着,就见单弘身着一袭湖蓝锦袍,一脸傲气的走了过来。
单柏的母亲已经过世多年了,十五岁的单弘是二房生的儿子,年龄只比单柏小一岁。

“大哥”单弘冲跪在地上的单柏客套了一句,然后便扯下披在自己身上的斗篷,径自披在单相权宽厚的肩膀上,“父亲,那套拳法孩儿有些地方还不懂,请您帮孩儿指点一下!您穿得这么单薄,站在寒风中哪行!”
“弘儿有心了”,单相权说着爱抚的拍了拍单弘笔挺的背,“弘儿的伤寒刚好不久,先回书房等着为父!”

单王府的父慈子孝,自己从来都是个看官。
弘儿?已经习惯了父亲称呼‘单柏’的冰冷,到现在却是连名字都懒得喊了。
单柏心底一番自嘲,看着单弘走远,无助的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平举双臂,去我房外跪着,直到我让你起来!”扔下这句话,单相权头也不回的转身而去。
单柏老老实实的站起来,看了眼躺在地上的锦袍,咬了咬牙,往单相权的房间走去。

寒风凛冽,单柏依然□着上身,直着身板平举双臂,跪在屋外冰冷刺骨的石板上。

一个时辰过去了,父亲没有回来。
柏儿生在寒冬,王爷为柏儿单名取一个‘柏’字,是希望柏儿也可以像岁寒中的松柏那般坚韧不拔,不畏生命中遭遇的一切严寒。王爷对柏儿抱着不一般的期望呢!

想起母亲曾经对自己说过的话,单柏咬牙抬了抬已经酸到无力的双臂,努力的保持着标准的姿势,等着单相权回房歇息。

又过了一个时辰,已是深夜,仍是不见父亲人影。
单柏眼前开始一阵阵泛黑,跪着的双腿已经毫无知觉,双手紫红,平举的手臂好像也不再是自己的了,最难耐的是身子冻得连发抖都不会了。

单柏知道单相权今晚是不会回房睡了。
以前母亲在时,父亲最喜欢在母亲房中过夜,对自己也是百般宠爱,后来母亲不在了,一夜之间,自己在父亲心目中便再无任何地位!

不管你做的多好多努力,父亲的爱都不再属于你了!
若早知道是这样,何苦当初不顾师父的挽留,执意下山回来呢!
一阵猛然刮起的寒风将单柏卷入荒芜苍茫的寂寥中!

天边已渐泛苍白,一夜竟然这样悄无声息的就过去了。

可是,母亲不在了,若是再离开父亲,自己便真的一无所有了!
柏儿,记住,除了母亲,王爷是最爱你的那个人,他爱你过于生命,你要好好的,好好的,孝顺他,听他的话!
想起母亲临终时伏在自己耳边说的最后一句话,单柏止不住的心酸。

母亲从没骗过我,父亲他是爱我的——至少他曾爱过我!我要好好孝顺他,听他的话!
想到这,单柏想把渐渐放低的手臂再努力举起,却发现使不上任何力气。
透过不再清明的视线,单柏似乎看见了自己幼年时被父亲亲昵抱在怀中的场景。

身后渐渐传来脚步声,已到极限的单柏像是瞬间吞了颗强心丸。
父亲终于想起了我还在这里跪着!
不料一激动,双臂猛的沉了下去。

“废物——”单相权冷冽的话音还未落下,单柏的后心便重重挨了一脚,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方才停下。不敢抬手擦嘴角淌下的鲜血,单柏爬起跪好,“父亲!早!”

单相权不搭理单柏,从怀里掏出一本泛黄的书,倏的一下砸在单柏憔悴的俊脸上,“三日之内,练好这本书上的所有拳法!”
“是!”单柏捧着书,原本那句‘父亲,三日根本不可能练成’的话到了嘴边被咽了回去。
单柏知道父亲说的话在自己这里没有任何转圜和质疑的余地,多余的申辩和解释只会招来父亲的白眼和踢打,自己永远都只有遵命的份。




第二章  演武堂

身心俱疲的单柏回到房中,本想粗略梳洗后小憩片刻,但一想起父亲的要求,便强打精神,用刺骨的冷水洗了洗脸,随意的披了件薄衣,开始看起拳法。

泛黄的纸张摸起来很是舒服,看着纸张上苍劲有力的小楷字体,单柏惊觉这本拳法竟然是父亲亲手写的,不敢再随意揣到怀里,以免将书页揉烂,单柏视若珍宝的捧着书,细细看着,将拳法熟记于心后,开始在庭院中练起。

刚刚练了一式,就见聂安身着武装走了过来。
这聂安是单相权手下的一名武将,软硬功夫都很过硬,为人刚正不阿,一丝不苟,少时曾教过单柏和单弘一些基本功,严格算起来也是单柏的半个师父。

此刻,见聂安板着脸走过来,单柏恭敬的喊了一声“聂师父!”
“嗯!”聂安不苟言笑的站着,顺理成章的接了问礼,“王爷派我指导大公子武功!大公子拳法练得如何了?”
单柏一听在心里直咧嘴,说好听的是指导,说不好听的就是父亲派个人监视自己,顺便体罚。

“刚练了一式!”
聂安闻言,板着的脸渐渐冰冷,“据我所知,大公子拿到拳谱应有两个时辰了。如何过了两个时辰,只练了一式?王爷交待大公子要三日内练完全部——纯熟掌握!”
单柏心里苦笑不迭。
纯熟?三日时间就算焚膏继晷,以自己目前的功力也只能勉强学完一遍。

“请大公子给我个解释!”严厉的声音传入单柏耳中。
“这。。。”总不能说是因为自己一直细细看着父亲漂亮的字迹而耽误了时辰吧。
“说话这般支支吾吾拖泥带水,若是让王爷看到,就是找打!”

单柏一个寒噤,“是小柏懒惰,耽误了时辰!”
“懒惰?”聂安眯起眼睛。
“是,小柏愿意受罚!”单柏心里虽然不情愿,但话已出口,就收不回来了!
“请大公子随我前去演武堂!”

单柏心头一颤,却不得不硬着头皮随聂安一道前去。
富贵大气的王府宛若一个华美的大花园,经过一番穿梭,二人终于进了演武堂。

演武堂内,剑光闪闪,剑声清脆,一身形俊逸的少年正潇洒而尽兴的舞着一柄上好的三尺长剑。
“大哥!”单弘注意到了来者,停下动作,不抬眼的淡淡喊了一声,冲聂安点了个头,便再次旁若无人的练起剑。
单柏知道单弘寡言又自视甚高,也不在意他的傲慢,只是想着今日还未见到小弟弟卓儿,不禁有些想念。

两柱香的时间已是度日如年。
单柏平举双臂,两只手臂各悬吊着一个百斤重的巨型石锤,蹲成马步站在高低不齐的梅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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