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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莲塘将视线从前方收回,回头看去,殿门也被关上了,透过门扇上的菱格可以看到外边人影绰绰,显然也被金吾卫围住了。
他趁着混乱挪到裴焉子身边,低声道:“你看着怎么样?”
裴焉子低声道:“很刺激。”
张莲塘瞪了他一眼。
裴焉子道:“不用担心,死不了人。”看向前方,“都已经敢瓮中捉鳖了,谁也不傻。”
。。。。。
。。。。。
殿内有跪着的,有站着的,有惊慌的,有惊讶的,也有喃喃做茫然状的。。。。。
秦潭公神情微微惊讶,看宋元,道:“宋元,陈盛,你们这是要做什么?”看着混乱的朝堂诸人,又看了眼站在御座前的宋婴,“这是把朝堂当成你们家了?妻子儿女妇孺都来了。”
宋元陈盛此时都跪在地上,闻言抬起头,看着居高临下的秦潭公。
“秦潭公,十年前我们怎么相遇的,您还记得吧?”宋元道。
秦潭公没有看他,看向殿内诸人。
因为他们开口说话,殿内的嘈杂小了很多,所有人都盯着竖着耳朵。
“这没有什么不可说的,天下人都知道。”秦潭公道,“陛下驾崩,皇后宝璋帝姬闻讯心切赶来,本公前去迎接与黄沙道,然后。。。。”
然后皇后宝璋帝姬死了。
秦潭公看跪在地上的宋元。
“本公病在黄沙道驿,就遇到了宋元你。”
“我先前说了,我宋元活了三十年,做梦也没想过遇到您这样的权贵高官。”宋元跪在地上,但奇怪的是比站着的时候看起来脊背还挺直。
然后这个低贱的小吏就抓住了这个机会,通过尝屎辨病表忠心攀上了秦潭公这棵大树,这的确是人尽皆知的事。
“但其实在见秦潭公你之前,我先见到的是皇后和宝璋帝姬。”宋元接着道。
皇后!宝璋帝姬!殿内再次骚动。
“所以我这种会攀附的小人,当然是要攀附更大的人了。”宋元一字一顿道,“所以秦公爷,宋元是奉皇后之命来给你做小人。”
奉皇后之命!
到底怎么回事?
“宋元,你休要血口喷人。”站在秦潭公身边的官员怒声道,“你这小人,到底收了陈盛什么好处。”
宋元看他们一眼,道:“我没有收陈盛的好处,相反为了让他相信我,他收了我不少好处。”
宋元!那些官员看着宋元,眼红气粗,恨不得一口将他吞下。
“你们乱臣贼子,是要谋朝篡位吗?”
“你竟然假借皇后之名!”
“将他们拿下!”
呵斥声在殿内嗡嗡。
但宋元陈盛等人神色不动,看着他们败犬之吠。。。。。。吵嚷的官员也就秦潭公的人,跪地的不语,站着的一些人在看到王烈阳闾阎沉默不语后,也便沉默不语。
殿内的呵斥声虽然嗡嗡,但似是乏力。
“弑君之贼,乱政之犬,到现在你们还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狂吠。”宋元道,转头看着这些人,“我们做过什么,我们又在做什么。”他伸手指了指他们又指了指自己,“我们心里都清楚的很,没有用了,是时候真相大白了。”
。。。。。。
。。。。。。
“十年前,我黄沙道驿站迎来的第一个贵人,不是秦潭公,是皇后娘娘和宝璋帝姬的凤驾。。。”
“那一夜山雨欲来,天昏地暗。。。”
“皇后的凤驾其实并不是路过我这里,她是被追杀。。。。”
“被秦潭公追杀。”
“当时五蠹军截击秦潭公,皇后和宝璋帝姬得以暂时逃脱。”
宋元的声音回荡,到这里停顿,人也转过头看向殿内落在一个还站立的高大男人身上。
“笃大人,是不是这样?”
笃抬起头看着他,道:“是。”回答的简短。
宋元也并没有期望他多说,收回视线继续道:“我从没遇到过这种事,我也不知道怎么办,我只是个小驿丞,整个驿站除了我们一家四口,就只有一个老兵,我要送皇后殿下快去黄沙道城,那里有知府,有朝廷的官员兵丁,还有驻军,还能调集驻军。。。。”
他跪在地上伸出手,手里的笏板落地而不觉,眼神有些迷离,微微抬头看着前方,似乎前方坐着那位贵妇人,他摇摇头。
“皇后娘娘说没用的,已经没有人能抵挡住秦潭公。。。。”
他再转身看向秦潭公,声音拔高,伸手指过来。
“秦潭公,事到如今,你可还要狡辩!是你,弑杀皇帝,劫杀皇后宝璋帝姬。”
。。。。。
。。。。。
殿内鸦雀无声,气氛凝滞。
宋元的声音绕梁。
秦潭公道:“证据呢?又是只是你说?”在殿内迈出一步,官靴落地轻响,“宋元,你虽然是我的人,也不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夫妻还能离心,谁又永远是谁的人?你能为我尝屎辨病。。。。”淡淡一笑,“易牙还能烹子献糜呢,又如何。”
宋元看着他,道:“秦公爷,你文成武功天下无敌,我一个大字不识几个的人不与你争辩这些,也争不过你,当年皇后娘娘也是这般说的,娘娘说要想活,就必须死,只有死了才能阻止你的追杀,所以娘娘不是被烧死的,是**。”
**!
殿内骚动哗然。
宋元的声音继续,在一片嘈杂中拔高扬声。
“为了让你相信,皇后娘娘亲眼让你看到其**而亡。”
“但是,你可知道,在那之前,娘娘已经将宝璋帝姬托付与我。。。。。”
他说着再次拱手向前,高呼。
“。。她就是假充我的女儿。。。。”
话音未落,殿内的嘈杂声忽的拔高,有高亮的男声响起盖过了宋元的声音。。。。
“薛青!”柳春阳扑过去,伸手,但还是晚了一步。。。。。
长发铺散在地上,原本站着的薛青软软跌躺下,闭上眼。
两边跪着的站着的官员们都被吓了一跳,瞬时都向后退去,只留下两人在原地,一个少年官员已经跪地,另一个男人则一步跨过去,又畏惧什么停下脚,定定不动。
青石地面上,穿着官袍的少女安静躺着,散落的官袍下露出带着血迹的白布斑斑,恍若绽开的花。
所有的视线都看向这边,所有的声音都停下来,宋元虽然没有起身,但停下了说话,陈盛则站起来。。。。。
“薛青。”他脱口唤道。
那边柳春阳的声音已经接连不断。
“薛青,你怎么样?”
“薛青,你感觉怎么样?”
。。。。。。。
。。。。。。。
感觉啊,薛青闭目安然,垂在身侧被衣袍盖住的手攥住,只伸出一根手指。。。。。
赵,你,妈,比,的,孤儿。
第三十八章 不休
殿内陷入嘈杂。
官员们向这边张望,神情茫然,今日殿上的事太多了,这个女状元又怎么了?
正说道最要紧的时候!这个家伙!一怔之后宋元的神情恼怒,故意的吧!
“不用管。。。。”他拔高声音。
但少年人的声音更响亮。
“她受伤了!她受伤了!她伤的很重啊。”柳春阳喊道,将地上的薛青半抱起在怀里,拉扯间薛青的官袍更散,露出内里的衣衫。
内里的衣衫已经不算是衣衫,而是层层包裹的伤布,此时也都渗出血来。
“叫太医,叫太医啊。”柳春阳的声音还在继续,悲愤又惶惶,殿内不少人听到心有不忍,这不忍反而让茫然慌乱些许平复。
且不管这薛青男男又女女,就单论薛青这个人,不管是结交过来往过的还是只闻名的,都没有什么坏印象。。。。。。怎忍心啊。
“叫太医啊。”有人脱口喊道。
而对于另一些人来说,太医两个字也像一股清流冲刷心田。。。。。。叫太医,叫开门。。。。此时此刻发生些别的事反而更好。
“叫太医。”有人大声喊道。
喊声越来越多,先前紧张凝滞的气氛被打破。。。。。。
宋元怒声喝道:“都住口。”
殿内声音顿时安静。
宋元依旧跪地,转身越过层层官员视线落在被柳春阳抱在薛青身上,女孩子脸被散落的长发遮挡,看上去比站着更瘦小。。。。。
“不用管她!”他道,转过头看向前方,“当时是。。。”
话开口再次被打断,这一次是御座前的宋婴。
“叫太医。”她道,看着薛青。
宋元道:“这时候不行,外人不得进殿!”
在一旁站着的陈盛道:“那先送去侧殿,让太医到那边诊治。。。”
宋元起身甩袖:“大事当前,朝堂不得扰乱。。。”
“她受伤了!”陈盛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打断了宋元的话,人也上前一步,“她被弓弩狙杀,死里逃生,重伤未愈,是坐着轿子抬来的!她在这里已经站了这么久,又突然听到你说。。。。”话到这里没有再说下去,亦是甩袖扬声,“何盟。”
一个金吾卫应声站出来。
陈盛看他道:“将薛青送到隔壁侧殿,从太后娘娘那里请来当值的太医。”
金吾卫应声是,带着几人走过来,殿内的官员避让,柳春阳却不肯离开,将薛青抱起来。
“我送她去。”他道。
金吾卫们皱眉上前要抢人。
“让他去吧。”陈盛说道,看了眼柳春阳,这个少年官员不怎么起眼,但他知道是跟薛青少年同学同科,这时候乍逢大变还没有避开,可见情谊匪浅。。。。。
且这个少年官员离开与朝堂也无关紧要。
金吾卫不再阻拦,柳春阳抱着薛青疾步向外走去,紧闭的殿门大开只容他们一人经过,在殿内的官员们也看到外边虎视眈眈的金吾卫。。。。。。
因为朝堂上的事一件接一件骇人,大家都没有注意其他。
“你们想干什么?为什么封门!”
“天子何在!太后何在!陈盛宋元你们谋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