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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这话,颐王赵弘殷脸上的怒容这才徐徐退去了几番。
他口中的舅舅,以及邱束口中的公子,其实指的都是同一个人,即原南燕侯世子萧鸾。
半响后,赵弘殷带着几分不满问道:“舅舅他当日为何不告而别?”
“并非不告而别,只是公子惊觉,这是一个陷阱……”邱束长吐了一口气,眯着眼睛幽幽说道:“我等皆小看了那位陛下。”
“父皇?”颐王赵弘殷眼中闪过几丝愕然,皱着眉头说道:“当日的搅局者乃是老八,与父皇有何关系?”
邱束看了一眼颐王赵弘殷,压低声音说道:“肃王,他起初亦是棋盘上的棋子,但出人意料,他仿佛是看透了局势,故意以假死来引诱我等上钩,但他并非是下棋的人,故而是搅局者……真正下棋的人,乃是那位陛下。”
“怎么可能?”颐王赵弘殷简直难以置信。
因为在他的印象中,他父皇魏天子赵元这一年多来皆被旧太子赵誉软禁在甘露殿,哪里还有能力部署陷阱?
见此,邱束笑眯眯地说道:“世子且看看今时的格局。……一场内乱之后,雍王死了,庆王被圈禁,如今当上太子的赵润,恰恰正是那位陛下一直以来最瞩意的储君人选,您猜,谁是最大的赢家?”
“……”赵弘殷张张嘴,说不出话来。
因为按照邱束这么分析,这次最大的赢家,根本不是他赵弘殷认为的赵润,而是他们的父皇。
甘露殿那位魏天子,不动声色地给肃王赵润上位扫平了绝大多数的障碍,无论是雍王赵誉还是庆王赵信,甚至于就连南梁王赵元佐与陇西魏氏,若非新上位的太子赵润觉得日后还有用得着赵元佐、魏、姜鄙等人的地方,事实上,这位新太子殿下,初上位就可以扫平至少九成的反对势力。
甚至于差一点,萧鸾这次就要栽在这里。
在仔细想过后,就连赵弘殷,亦不禁佩服他那位父皇的权谋与心计。
“辛辛苦苦忙活了许久,最终却叫老八占了天大的便宜。”自嘲一笑,赵弘殷隐隐有些心灰意冷。
如果换做是别的兄弟,他尚且不会如此沮丧,可如今大位即将落到老八赵润手中,赵弘殷莫名的焦躁。
因为他很清楚,一旦赵润坐上太子这个位置,那么,他几乎是没有什么机会了。
而如今,他更是无暇去想如何将太子之位从赵润手中夺回来,眼下他急需考虑的,是如何自保,如何遮盖一些万万不能被揭露的事。
想到这里,他沉声对邱束说道:“南梁王违背了承诺,他并未依言除掉庆王……”
“我知道。”邱束点点头,说道:“数日前,宗府就已派宗卫羽林郎,暗中将庆王赵信押到了小黄县进行圈禁。”
听闻此言,颐王赵弘殷皱眉说道:“能否想办法除掉赵信?”
邱束摇了摇头,正色说道:“小黄县,乃是冶造局的试验田所在,那里部署着赵润麾下的黑鸦……那些凶徒,可是一群杀人不眨眼的家伙,一年余前,有两百余禁卫追着几名青鸦众杀到小黄县,可结果呢,仅眨眼工夫,就被小黄县的黑鸦杀得片甲不留……想在那群杀人鬼的眼皮底下除掉庆王赵信,难如登天。”
听到这里,赵弘殷皱着眉头质问道:“既然如此,为何不中途截杀?”
“因为毫无意义。”邱束笑着解释:“既然庆王赵信乖乖前往小黄县受戒,那么很显然,他已经将世子您供出来了……再者,宗卫羽林郎也绝非庸手,这一点,您也是清楚的。公子在大梁部署的人手,已折在内乱之中,不足以截杀庆王。”
“那如今,我该怎么办?”赵弘殷懊恼地说道:“老八已下诏让本王搬回这座王府,他肯定是知道了些什么。”
虽然以往并未与赵弘润打过交道,但赵弘殷多少也能想象,一旦被赵润得知是他赵弘殷暗中勾结萧鸾、于幕后策划这一切,他的下场,决计不会比圈禁二十载的庆王赵信好到哪里去。
见赵弘殷惶恐不安,邱束遂劝说道:“世子不必心急,只要还未暴露您与公子的事,您就是安全的。……赵润,与雍王赵誉不同,此人自负到近乎狂妄,说句难听点的,眼下的您,恐怕还不值得他提高警惕。在邱某看来,赵润留您在大梁,就是为了引诱公子上钩……反过来说,只要公子不上钩,您这枚饵,始终会安然无恙。”
“……”赵弘殷的面色着实有些难看。
想想也是,任谁听到类似你只是小角色的话,心情多半不会太好。
不过事实如此,就算赵弘殷心中不忿,也只能接受。
在深深吸了口气,平复了一下心神后,赵弘殷沉着地问道:“听你的话风,你等暂时是打算与我撇清关系了?”
邱束也没有否认,坦然说道:“这是为了保护世子您。……赵润此人,虽不及那位陛下狠辣,但也是杀伐果断之辈,既然他将这场内乱的罪责推到了公子身上,那么,相信他不久就会有所行动……他如今已是监国太子,一道诏令,举国无有不从,此时在留在国内,只会迎来灭顶之灾……”
听着邱束的解释,虽然赵弘殷心中很是愤懑,却也不能否认,邱束所说的句句在理。
“世子且行韬晦之计,静待时机。”
最后,邱束低声叮嘱道。
“……”赵弘殷叹了口气,仿佛任命般点了点头。
而与此同时,燕侯赵疆与桓侯赵宣二人,也已经进入了皇宫,来到了垂拱殿。
在垂拱殿的偏殿,当看到身穿太子袍的赵弘润走进来时,燕侯赵疆与桓侯赵宣便故作生气地迎了上去,口中抱怨连连。
至于抱怨什么,那当然抱怨赵弘润在成为太子后,居然没想着设法搭救他们,还得他们被宗府关了整整十日。
然而,赵弘润却什么都没有做,眼睁睁看着他们受苦。
因此,燕侯赵疆与桓侯赵宣今日来到垂拱殿,也是想着声讨赵弘润一番。
听了兄弟俩的抱怨,赵弘润翻了翻白眼,没好气地说道:“拜托,你俩伙同赵五起兵攻打大梁,形同叛乱,真以为说揭过就揭过啊?……还说什么让我知会宗府一声,我如今只是储君,还未曾坐上王位,你们觉得我指挥得动宗府?”
燕侯赵疆眨了眨眼睛,干巴巴地问道:“虽然你眼下只是太子,可坐上王位也只是早晚的事啊,宗府难道不给你面子?”
赵弘润翻了翻白眼,提醒道:“你觉得二伯会因为这个给我面子么?”
燕侯赵弘疆歪着脑袋想了想宗府宗正赵元俨的为人,顿时就不说话了。
忽然,他看到了赵弘润身上的太子衣袍,眼睛顿时一亮,笑嘻嘻地说道:“弘润……不对,如今应该尊称为太子殿下了,太子殿下,你这身打扮,啧啧啧……”
经燕侯赵疆提醒,桓侯赵宣目视着兄长赵弘润身上的储君锦袍,心情微微有些怅然他或许是想到了长皇子赵弘礼。
不过几息后,他将心中的杂念抛之脑后,像燕王赵疆一样围着赵弘润绕圈,一边上下打量着后者的衣袍,一边调侃道:“当太子的滋味如何,志不在此的兄长大人?”
听到志不在此这个词,燕王赵疆以及旁边穆青等几名宗卫,皆忍俊不禁笑了起来,他们当然知道这个典故出自何处。
看着这一帮人,赵弘润无语地翻了翻白眼,随即没好气说道:“差不多点得了。……你们以为我这个太子当得惬意么?”说罢,他便开始向两个兄弟倒苦水,从主持早朝说到垂拱殿,那绘声绘色的陈述,让燕侯赵疆与桓侯赵宣为之一愣。
毕竟他们曾经也没想过,原来承担一国的政务,竟是这般的繁重辛苦。
“果然,太子不是人人能当的,还要我及时醒悟。”
燕侯赵疆一脸讳莫如深的表情。
平心而论,当初赵弘疆放弃争夺大位时,只是被赵弘润那句皇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的豪言所激励,其实心底多多少少还是有些遗憾的。
可如今听了赵弘润的诉苦,他忽然发现,他当时即是退出,实在是他娘的太明智了。
毕竟他的性格比赵弘润还要耐不住寂寞,每日寅时主持早朝他倒是还能坚持,可要叫他日复一日,提着笔坐在垂拱殿这一隅之地批奏章,那简直就是酷刑。
相比之下,桓侯赵宣倒是没有被赵弘润这番诉苦给吓住,只是微笑着看着赵弘润。
“行了行了……我让穆青带你们来,是想跟你们嘱咐一个事。相信来的时候穆青也应该与你们打过招呼了,此番你们牵扯到内乱之事,我私下可以赦你们,但国法不能赦。因此,我下诏让你们镇守边疆十载将功赎罪。诏令我已经发出去了,按照诏令,你们俩应该已经在前往山阳、安邑的路上了,所以若打算在大梁多留几日的话,稍微……低调点。”
赵弘润压低声音叮嘱道。
私底下,他当然不会像诏令中规定的那样不近人情,让燕侯赵疆与桓侯赵宣这两位亲近的兄弟镇守边疆十年都不允许回大梁看望各自的母妃。
燕侯赵疆与桓侯赵宣对视一眼,脸上皆露出我懂的表情。
在寒暄了几句后,赵弘润想起了另外一桩事,对两位兄弟说道:“四哥,今年,我准备着抽调举国七成的军队去攻打河套,到时候……”
他话还未说完,就见纵使是燕侯赵疆都瞪大了眼睛,一脸兴奋地说道:“让我插一脚如何?”
赵弘润张了张嘴,顿了顿还是将未说完的话给说完了:“……到时候,麻烦四哥你替我看着点韩国那边。”
“让我守北疆?”
燕侯赵疆一脸失望,随即,讨好般地说道:“弘润,为兄一直以来都支持你,你忍心让为兄错过这般规模的战争?……镇守北疆算哪门子的将功赎罪啊?你下诏让我将功赎罪,那就让我出征河套,为我大魏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