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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实话,此时在灵堂内,就只有小猫两三只,除了雍王赵誉的宗卫们外,就只有崔氏一族的几个人,似吏部尚书郑图、兵部尚书陶嵇、户部尚书杨宜等被雍王赵誉提拔的朝廷官员,居然一个也没到场。
虽然赵弘润也能猜到,此刻这些官员想必正在自己府衙的班房内当值,但说实话,心底还是有些不快。
倒是王寓这个老头,让赵弘润颇感意外。
由于彼此曾经的关系很僵,赵弘润并未主动上前与王寓搭话,而这个倔老头,亦是拄着拐杖站在原地,两人只是相视点了点头,权当已打过招呼。
领着太子妃芈姜与侍妾赵雀,赵弘润亲自上前为雍王赵誉上了一炷香,随即,便静静地站在一旁。
期间,府内的家仆为赵弘润搬来了一把椅子,但赵弘润考虑到这不像话,遂没有接受。
倒是太子妃芈姜,并未推辞崔氏的好意,在几名侍女的带领下,到隔壁的偏厅歇息去了毕竟灵堂这种地方,才几个月的幼子赵卫最好还是离得远些为好。
可能是这会儿前来吊丧的宾客很少,雍王妃崔氏与儿子赵言遂来到赵弘润跟前,轻声说道:“太子殿下,请借一步说话。”
赵弘润点点头,跟着崔氏母子走到角落,便听崔氏低声说道:“太子殿下,待亡夫丧事之后,臣妾想带着言儿回酸枣,恳请太子殿下恩允……”
赵弘润愣了愣,感觉有点迷糊。
因为在他看来,雍王赵誉死后,雍王妃崔氏想带着儿子回酸枣抚养这种事,根本无征询他的意见难道他还会阻拦不成?
想了想,他皱着眉头问道:“王嫂,莫非其中有什么隐情?”
只见崔氏咬了咬嘴唇,低声说道:“是皇后……王皇后前两日派人前来,欲将言儿接到凤仪宫抚养,臣妾……”
王皇后?
赵弘润微微皱了皱眉,此刻也摸不准王皇后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难道说,是觉得儿子(雍王赵誉)没有被施贵妃教好,于是她决定亲自抚养、教导孙子赵言?
想了想,赵弘润问道:“王嫂是怎么想的呢?”
崔氏偷偷看了一眼赵弘润,内心不禁有些纠结。
虽然她也舍不得儿子,但相比较她将儿子赵言带到酸枣抚养长大,赵言留在大梁、留在宫内,留在王皇后身边,无论是接受的教育、亦或是生活的条件,都不是酸枣那一介乡下县城可比。
问题是,眼前这位新太子是否允许呢?
一想到自己的丈夫曾经派禁卫军软禁过眼前这位殿下,崔氏便心虚地很。
在足足犹豫了好一会儿,崔氏这才鼓着勇气说道:“若是……若是太子殿下不介意的话,臣妾希望……希望言儿能留在宫内,好过跟着臣妾……回酸枣受苦……”
见眼前这位雍王妃说话吞吞吐吐、且时不时地偷偷观瞧自己的神色,赵弘润当即就懂了,微微一笑,问道:“王嫂可曾想过改嫁?”
听闻此言,灵堂内纷纷侧目在雍王赵誉的灵堂上,询问雍王妃崔氏可曾想过改嫁?
看那几名雍王赵誉的宗卫眼中闪过几丝怒色,相信,若不是顾忌赵弘润乃是当今的太子,恐怕这些人会立刻翻脸。
而雍王妃崔氏,亦是被赵弘润这话说得花容失色,连连否认道:“臣妾绝无此意。”
听了这话,赵弘润微笑着说道:“既然如此,王嫂何不留在大梁呢?日后雍王府的开支,本王会安排的。……当然,我并不是替王嫂做决定,我只是觉得,这座王府若是空置着,未免……太冷清了。”
说着,他摸了摸赵言这个侄子的脑袋,眨眨眼睛问道:“待你长大成人,可愿接替你父王的王爵,为我大魏贡献一份力呢?”
赵言虽然曾被芈姜夸赞聪慧,但说到底也只是一个十来岁的孩童而已,尽管赵弘润这位叔叔笑容可掬,但此时此刻,仍不敢随意开口。
倒是那些方才误以为赵弘润“不怀好意的”雍王赵誉的宗卫们,这时这才恍然大悟,暗暗羞愧于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误会了那位太子殿下天大的善意。
“多谢太子殿下怜悯。”崔氏又感动又激动。
毕竟若有余地的话,她岂会愿抛下丈夫的家业,带着儿子返回酸枣呢?
崔氏母子相继谢过,回到了他们原本的位置,此时,崔咏这才走到前来,诚恳地说道:“多谢,太子殿下。”
这值得谢么?
赵弘润暗自摇了摇头,随即,好似忽然想到了什么,对崔咏说道:“崔内弟,朝中眼下正是用人之际,可愿收敛浪荡之心,出仕为官?”
他知道,其实崔咏也是一个很有才华的人,至少在人际交往方面,几乎不亚于繇诸君赵胜。
“在下?”崔咏有些吃惊,眨眨眼睛惊讶地问道:“太子殿下愿意用在下?”
这话赵弘润听了好笑:我连南梁王赵元佐都敢用,更何况是你?
“……请容在下考虑考虑。”崔咏犹豫着说道。
见此,赵弘润点点头,也不再催促。
与此同时,太子赵润携太子妃芈姜、世子赵卫前往雍王府吊丧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朝廷六部。
在听到这个消息后,正在班房内喝水的吏部尚书郑图,噗地一口茶水喷了出来。
随即,他连忙奔出班房,牵来一匹马风风火火地赶往雍王府。
类似的例子,还有兵部尚书陶嵇、户部尚书杨宜等经雍王赵誉亲自提拔的官员。
其实从人情世故来说,这些曾经由雍王赵誉一手提拔的官员,理当最早前往雍王府吊丧,但因为私心作祟,考虑到此举会不会惹怒新太子赵润,他们遂没敢那么早就前去是的,只是没敢那么早动身。
以这些官员的精明,当然不会傻到为了避嫌就拒绝前往雍王府吊丧,这样只会惹来新太子赵润的反感,认为他们品德有问题,所以,他决定待等到午时以及黄昏的时候,与其余朝臣一同前往。
这样既守住了品德,也不至于太过于惹眼。
然而他们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新太子赵润此时不在垂拱殿处理政务,居然早早就前往了雍王府吊丧,相比之下,他们这些受雍王赵誉提携的官员,居然迟迟未到。
一想到这里,他们便坐立不安,连忙前往雍王府。
因为在他们看来,太子赵润故意在这个时间段就出现在雍王府,这已经是一个非常明显的风向标了:本王都出面了,你们这帮人,还不给我早早滚过来?!
他们也明白,这会儿去,其实已经晚了,但话说回来,去总比不去强。
待等这些人风风火火地来到雍王府内的灵堂时,他们果然瞧见,那位太子殿下正站在灵堂内。
……早知如此,哪怕被御史弹劾渎职,也得早早前来啊。
见太子赵润神色冷淡地自顾自闭目养神,吏部尚书郑图也不敢上前搭话,心下暗自叹了口气。
不过这也没办法,谁能想到这位素来传闻记仇的太子殿下,这回居然如此大度呢?
世态炎凉啊……
站在赵弘润身边的崔咏,在看到那些朝臣火急火燎地赶来后,微微摇了摇头,暗自嘀咕。
他心中很清楚,这些朝臣,其实为了他身边这位太子殿下来的,而并非全然是为了吊丧。
忽然间,他终于明白了身边这位太子殿下,为何故意这么早就前来吊丧那是不想雍王赵誉的丧事,似先前那般冷清。
想到这里,崔咏低声对赵弘润说道:“在下无甚才能,若是太子殿下不嫌弃的话,崔咏愿为殿下分忧。”
赵弘润拍了拍崔咏的臂膀,压低声音说道:“事后再详谈。”
“是!”
由于有着太子赵润携太子妃芈姜为雍王吊丧这个巨大的风向标,朝中官员陆续赶来,一时间,整个雍王府热闹拥挤起来。
纵使是一些曾经与雍王赵誉关系不好的肃王党官员,比如工部的官员们,看在太子赵润的面子上,亦携带着白烛、白绫等礼物前来吊丧。
使得这个丧礼,总算是像模像样了。
忽然,赵弘润想到了一个人,在四下观望了一阵后,皱眉问身边的崔咏:“张启功呢?”
在询问时,他心底也有些嘀咕:作为雍王赵誉生前最倚重最信任的幕僚,难道这个张启功,也是个人情淡薄之辈?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崔咏在听到询问后,表情古怪地说道:“张启功……据说当日被禁卫军抓捕了,似乎是李钲大人下的令。”
李钲?李钲抓张启功做什么?
赵弘润微微一愣,随即顿时醒悟过来,表情古怪地暗暗想道:不会是父皇原本打算叫张启功背负教唆雍王逼反兄弟的罪名吧?
在赵弘润看来,这事还真不是没有可能,因为这次的叛乱,涉及到燕王赵疆与桓王赵宣,因此,无论如何也不能定义庆王赵信的举兵是造反,因此,只能从雍王赵誉这边想办法而雍王赵誉的首席幕僚张启功,显然就是背黑锅的最佳人选。
父皇还真是……滴水不漏。
苦笑着摇摇头,赵弘润招招手召来宗卫穆青,嘱咐他道:“跟李钲打个招呼,若是张启功果真被他关押了,就把他带过来。”
“是!”宗卫穆青应声而去。
果不其然,待等穆青入宫找到三卫军总统领李钲,一问张启功的下落,果然是被李钲下令关押着。
见此,穆青便转达了赵弘润的意思。
李钲一听是太子赵润的意思,很爽快地就放了人,毕竟,这场内乱的黑锅已经由萧鸾背负了,也就用不着张启功了。
当张启功被释放后,俨然有种再世为人的感慨。
以他的才智,岂会猜不到李钲下令抓他的目的?除非雍王赵誉取得了胜利,否则,无论是庆王赵信上位还是如今的太子赵润上位,他都有很大可能以教唆雍王、挑起内乱的罪名,被当成这场内乱的替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