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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的赵润,还只是一名十五岁的少年,还没有如今这般的气势,面对他时亦是恭敬地称呼三伯,而八年之后,当年那名少年已成为魏国的监国太子这事,就连南梁王赵元佐也是万万没有料到。
眸光闪动了几下,南梁王赵元佐不亢不卑地说道:“太子召见罪臣,不知所为何事?……若太子殿下只是为了戏弄、嘲讽罪臣,罪臣就此告退。”
听闻此言,赵弘润轻笑一声,随口说道:“南梁王不必用话试探我,你既然来见我,就应该已经猜到,我或许会轻赦你……倘若你一心求死,何必来见我?唔?”说罢,他指了指殿内中央那张案几,说道:“坐下再说罢。”
说完,他自顾自走向了那张案几。
在他的背后,南梁王赵元佐眼眸中闪过几丝异色。
赵弘润说得没错,他之所以放低姿态前来,就是猜测前者很有可能减免他的罪行如若不然,赵弘润何必召见他?难道只是单纯为了嘲讽他么?这可不是一名上位者会做出来的事。
因此,方才他故意用话试探赵弘润,只可惜被后者瞧出来了,一边坦然承认了此事,一边还淡淡嘲讽了一句,让南梁王赵元佐稍稍有些尴尬。
在略微思忖了一下后,南梁王赵元佐在那张案几的另外一边坐下了,但此时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处境,让他也不知该说什么,索性就闭上嘴等着赵弘润开口。
而赵弘润也未拿捏什么,开门见山地说道:“南梁王,我也不瞒你,若我不是太子,我这回势必会落井下石除掉你,最起码也要削掉你的兵权,让你空有王爵,只可惜,我如今是太子了……为我大魏的利益考虑,我想留你一命。”
听着赵弘润那直白的话,纵使是南梁王赵元佐这般心机深沉的人,也有种想笑的冲动。
他当然明白赵弘润这话是什么意思。
如今在他魏国,有能力统领一场旷日之战、并且还有极大机会取胜的统帅,刨除因为身体状况原因不能长期统兵的禹王赵元外,就只有他南梁王赵元佐,以及眼前这位原肃王殿下。
如果赵弘润不是太子,根本无需留着他,至少不是那么迫切。
但遗憾的是,这位百战百胜的原肃王殿下,如今已成为了监国太子,理所当然,他日魏国若是与他国爆发战争,就不能再像以往那样随意领兵出征了,在这个时候,就需要用到他南梁王赵元佐。
……居然反而因此捡了一条性命。
南梁王赵元佐自嘲着微微摇了摇头。
因为在前两日,当从某名宗卫羽林郎口中得知肃王赵润成为太子时,其实那时候南梁王赵元佐是非常绝望的如果说其他情况下他还有那么一丝存活机会的话,那么,跟他积怨已久的肃王赵润成为太子,那他就彻底毫无希望了。
没想到,情况恰恰相反,肃王赵润正是因为他成为了太子,反而想留他一命。
“你真敢用我?”
南梁王赵元佐有几分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赵弘润。
听闻此言,赵弘润冷笑道:“父皇或许忌惮你,但我并不会。……若两军对垒,你绝非是我对手!尤其是我在有整个大魏作为后盾的情况下。”
“……”南梁王赵元佐被堵地无言以对。
的确,眼前这位太子殿下,可并非旧太子赵誉,纵使是南梁王赵元佐,在手五万握镇反军的情况下,碰到这位太子殿下亲自统领的五万鄢陵军或五万商水军,都没有必胜的把握,毕竟在这位太子的征途中,还未吃过一场败仗。
更别说这位太子殿下还执掌着冶造局与兵铸局,拥有着连弩、狙击弩等足以主导战争的战争兵器。
想到这里,南梁王赵元佐也只能干巴巴地说那么一句:“你比你父皇更具气魄。”
“哼!”赵弘润没有理会南梁王赵元佐的赞誉,淡淡说道:“先别高兴地太早,我只是说我想留你一命,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不会改变主意……”
南梁王赵元佐闻言也不着急,带着几分淡笑地问道:“太子殿下是要罪臣在这里行君臣之礼,向太子殿下效忠么?”
“不需要。”赵弘润淡然说道:“我留你性命,只是为了日后在我无法出征的时候,由你来为我大魏赢得战争的胜利,基于这一点,只要你不做出我无法容忍的事,我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哪怕明知道你心中对我并无任何敬意,但只要你对我行礼了,我还是会给予回礼……”
“……”听到如此强势的话,南梁王赵元佐也唯有只剩下默然点头作为回应了。
半响,他问道:“那么,太子殿下打算如何处置罪臣呢?”
“看你态度。”赵弘润淡然地回了一句,随即,他正色问道:“我先问你,是你杀了户牖侯孙牟、苑陵侯酆叔、万隆侯赵建、高阳侯姜丹、平城侯李阳、匡城侯季雁那几人么?”
……
听闻此言,南梁王赵元佐眼眸中闪过一丝异色。
就在他脸上堆起几分淡然笑意,正要开口否认的时候,就见赵弘润眯了眯眼睛,不咸不淡地说道:“想清楚再回话,我只给你一次机会。”
“……”南梁王赵元佐当即收起了笑容,深深地注视着赵弘润,在思忖了足足十几息后,这才皱着眉头点头说道:“不错,是我下令的。”
赵弘润闻言换了一个坐姿,手肘撑在案几上,双手十指交叉,目视着南梁王赵元佐又问道:“为何?”
“……”南梁王赵元佐沉默了。
这一次,他足足思忖了几十个呼吸,这才低声说道:“赵弘殷。”
赵弘殷?老七?
赵弘润微微皱了皱眉,不解问道:“什么意思?”
只见南梁王赵元佐深深看了一眼赵弘润,沉声说道:“颐王赵弘殷,乃是玉珑公主的同胞兄弟……”
纵使是赵弘润,在听到这番话后亦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睛,随即皱眉问道:“这怎么可能?”
据他所知,当年他父皇赵元在禹王赵元的鼎力相助下,击败了前代太子赵元与那时还是靖王的赵元佐,成功夺取了大位。
事后,身份乃是前代太子赵元侧室的萧氏之女,便被他父皇迎为后妃、册立为淑嫒。
数月之后,萧淑嫒诞下一对龙凤胎,但由于无法判断这对儿女的生父究竟是前代太子赵元还是那时已夺取皇位的赵元,是故,魏天子赵元曾想过将这对龙凤胎其中的男婴,与前代太子赵元一起处死,故而才引出了萧淑嫒哭求怡王赵元的事。
此后,萧淑嫒盗取魏天子赵元的王令,怡王赵元派人沿着直通皇宫的密道潜入皇宫,凭借那块王令,成功将前代太子赵元与那名男婴救走,而萧淑嫒则在这件事后,被得知此事的魏天子在恼怒间,错手杀害。
在铸成大错之后,魏天子担心南燕萧氏因此作乱,索性先下手为强,设计南燕侯萧博远与南燕侯世子萧鸾,只可惜百密一疏,最终被萧鸾逃过一劫。
而在此期间,司马安与卫穆二人率军屠戳南燕,将南燕萧氏以及与其有关系的世族一网打尽,而那名男婴,最终也落到了司马安与卫穆二人的手中。
“我以为那名男婴早就死了……”赵弘润皱着眉头说道。
听闻此言,南梁王赵元佐平静地说道:“原本我也这般认为,以你父皇的狠辣,岂会留着这个隐患?直到有一日,赵弘殷却主动找上了我……”
赵弘润皱了皱眉,说道:“他怎么知道他是……”说到这里,他的声音戛然而止,随即嘴里迸出一个人名来:“萧鸾?”
南梁王赵元佐点了点头,说道:“他当日曾说,萧鸾已见过他,将所有的事都告诉了他。”
“什么时候?”赵弘润问道。
赵元佐想了想,回道:“中阳皇狩……不对,应该是大梁那次内乱之后。”
“传出父皇遇害身亡谣言的那次?”赵弘润皱了皱眉,面色有些难看。
要知道,正是因为那次发生在大梁的内乱,使当时与魏国关系紧张的韩、楚、秦三国误以为魏国爆发内乱,抱着趁火打劫的心思出兵讨伐魏国,其根本目的在于阻遏逐渐强盛的魏国染指中原霸主的地位,因此爆发了五方伐魏战役。
也正是在那段期间,赵弘润视为父亲一般的六王叔怡王赵元,引咎服下毒酒,自尽谢罪。
看了眼脸上布满杀气的太子赵润,南梁王赵元佐沉声说道:“当年大梁内乱,我原以为只是萧鸾欲营造我大魏虚弱的局面,诱使韩、楚、秦等强国率军讨伐,直到与赵弘殷见过之后,我仔细想过,当日萧鸾在大乱引发内乱的另外一个目的,可能就是为了趁机与赵弘殷见面……”
“……”赵弘润瞥了一眼南梁王赵元佐。
见赵弘润眼中有几分怀疑,南梁王赵元佐遂解释道:“太子还记得么?当初中阳皇狩,赵弘殷原本也是随行参与的,但是在试驾时,却不慎摔落马下跌断了腿,相信这件事定是萧鸾搞的鬼。……再说大梁内乱的当日,作乱的贼人也曾杀到颐王府,几乎府内的卫士皆被杀尽,就连赵弘殷的宗卫,也死了两三人,然而,赵弘殷本人,却侥幸逃过一劫……我想,就是在这个时候,萧鸾趁机与赵弘殷相认了,或者说,他趁机确认了赵弘殷,是否就是当年的那个男婴。”
“……”赵弘润沉默不语。
诚如南梁王赵元佐所言,这两桩事,纵使赵弘润也感觉有点蹊跷。
但又正如南梁王赵元佐方才所言,以他父皇的狠辣,怎么可能还留着那名男婴呢?
难道说,是因为错手杀死了萧淑嫒,父皇不忍再对那名男婴下手?
双手抱头,赵弘润闭着眼睛沉思着。
仔细想想,他忽然觉得,老七赵弘殷这些年的处境,确实与玉珑公主颇为相似玉珑公主在遇到赵弘润前,在皇宫内几乎无人问津,而老七赵弘殷,似乎也同样不受他们父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