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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约莫半柱香的工夫,宁修听到嘈杂的人声。
寻思着该是一干人等被衙役带到了,少年缓缓睁开眼睛。
“大老爷,涉事人等皆已带到,还请大老爷发落。”
吴捕头冲陈县令一抱拳,算是复了命。
宁修也打起了精神,他知道衙门下了牌票就意味着进入了正式的司法程序,绝不是几句话就可以遮掩过去的。
等等。。。。。。怎么不见那个混蛋大少爷卢闲?难道这厮连走个过场都不屑?
“堂下的可是醉庐居的掌柜卢方当面?”
陈县令一拍惊堂木,满是官腔的问道。
宁修注意到陈县令说话的时候冲卢掌柜使了一个眼色。
这眼色使得极为隐蔽,若不是宁修一直盯着陈县令看恐怕都难以察觉。
啧啧,这陈县令还真是演技派啊,看来接下来就要和卢方搭台演一出大戏了。
宁修现在生怕陈县令不演戏,他演的越真便死的越惨。
看看那些官宦勋贵子弟吧,现在恨不得把卢家的人吃了。
“启禀县尊大老爷,草民便是醉庐居的掌柜卢方。”
陈县令点了点头,捋着胡须道:“有人击鼓鸣冤,告你家少爷带恶仆砸店伤人,可有此事?”
卢方眼珠子转了转,悲愤道:“大老爷,绝无此事啊。小的听闻宁记酒楼新出了几道私房菜,便想着前去试一试。谁曾想到了酒楼点了菜后竟被告知一道菜要五两银子。青天大老爷明鉴,这天底下哪有五两银子的菜啊。这分明就是勒索敲诈。小的不甘被宰,便跟这店家理论了起来,谁曾想对方直接发狠叫了一帮混混泼皮出手伤人。小的这才叫家仆还击,完全是自保啊。至于我家大少爷明明在府里读书,怎么会出现在宁记酒楼呢?”
卢方说完,还挤出几滴眼泪,用袖子擦了擦,俨然一副受害者的嘴脸。
宁修站在一旁看着卢方表演,都快笑喷了。
好一个颠倒黑白,好一个混淆是非。
这位卢掌柜的演技简直爆表,此处应有掌声!
可惜卢方遇到的是宁修,只能说他命不好。
“放屁!”
小伯爷常封哪里吃过这种暗亏,加之被人说成混混无赖,更是怒不可遏。
即便他真的是混混无赖,也不是这死胖子能说的。
何况,他除了纨绔一些,为人还是很正直的,哪里和混混无赖搭得上边?
他当即走到卢方身边,狠狠一巴掌扇在了死胖子的右脸上。
卢胖子被扇的一个趔趄险些摔倒,惊恐的看着常封。
再看常小伯爷这边,‘法相’也不好看。
鼻青脸肿不说,还流着鼻血,连发髻都被打乱了,领口也被撕开,一看就是刚刚经过一场恶战。
“青天大老爷,您可得为草民做主啊。公堂之上,这人都敢如此嚣张。可想而知,在宁记酒楼中他们是如何行凶的。”
卢方哭的稀里哗啦,就差上前抱着陈县令的大腿哭了。
常小伯爷被卢胖子的恶人先告状气炸了,双手叉腰呸了一声。
“放你娘的罗圈屁。明明是你们不分青红皂白的砸店打人,怎么反倒我们成了恶人。”
“放肆!”
陈县令一拍惊堂木,怒道:“公堂之上,不得放肆,否则本官先治你个咆哮公堂之罪,打你三十大板。”
陈县令作威作福惯了,便想拿堂下喧哗之人开刀,却不知此人就是武昌伯的长子,爵位继承人常封。
常小伯爷也是个暴脾气。
平日里他被下人们捧在手心,何尝受过这等鸟气。
区区一个江陵县令就敢这么对他说话?
“陈县令是吧?很好,小爷我记住你了。你可知道我是谁?”
陈县令冷笑道:“无非是一无赖地痞罢了,你这样的人本官见得多了。”
“哈哈哈,好,好啊。陈县令,你最好记住你说过的话。”
常小伯爷转过来瞪了一眼宁修道:“宁贤弟,你也帮我做个见证,免得闹到南京吏部那里,人家说我武昌伯府仗势欺人。”
武昌伯府?
陈县令一脸懵比。
眼前这个小子是武昌伯府的人?
“你是武昌伯的人?”
犹豫了片刻,陈县令还是开口问道。
“不错,小爷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便是武昌伯的嫡长子常封。”
常封冷冷回道:“怎么,在陈县令眼里,武昌伯的继承人便是地痞无赖吗?”
轰隆!
陈县令只觉得眼前一黑,脑子中闷雷炸裂一般。
怎么这被打的人里还捎带了个武昌伯嫡长子?
“本官。。。。。。本官不是那个意思。这其中一定有误会。”
陈县令强挤出一抹笑容,简直比哭还难看。
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再想找补哪里那么容易。
常封得理不饶人,叉着腰讽刺道:“是吗?刚才陈县令可不是这么说的啊。陈县令方才不是说,是我们这些无赖地痞帮着宁记酒楼敲诈卢家的吗?”
“这。。。。。。”
陈县令后背不禁流下冷汗。他现在连杀了卢方的心都有了。
打谁不好,居然把小伯爷给打了,这不是找死吗?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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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咱上面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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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别以为和和稀泥就完了。被打的可不止我一人,还有赵老侍郎的嫡孙、前南京兵部尚书刘老大人的孙儿、韩御史的公子、萧少卿的侄儿,以及张阁老的三子!”
啊!
陈县令只觉得眼前一黑,险些昏死过去。
“小伯爷说的是真的?”
“哼,小爷我从不骗人。陈县令若是不信,可以验明正身嘛。”
“不敢,不敢。。。。。。”
陈县令现在心中有一万头羊驼奔驰而过,心情无比复杂。
他犹豫再三,还是拍了惊堂木道:“此案疑点重重,择日宣判。”
卢掌柜直接傻了。
这算是什么意思?
这些人真的是官宦勋贵子弟?
不是在开玩笑吧?
“退堂!”
陈县令却并没有立刻离开大堂,而是亲自来到堂下陪着笑脸道:“诸位公子,这件事真的是个误会。下官一定给诸位个交待。”
小伯爷啐出一口痰来,直是射到了陈县令的鞋上。
他受了这么大的委屈,自然不可能就这么轻易作罢。
小伯爷不依不饶道:“我看陈县令是想息事宁人吧?卢家那个狗恶少还没有受到任何处罚,就打算把这件事揭过去了?”
“这。。。。。。”
陈县令双腿发软,心中暗骂怎么就遇到这样一件破事?
卢掌柜本身倒是没什么,打也就打了,罚也就罚了。可卢家大公子可是卢家的脸面。
他从卢家那里拿了那么多的黑钱,若连卢家大少爷都保不住,不等于打了卢家的脸吗?
万一卢家气不过检举他贪墨受贿,他的仕途可就完了。
虽然现在是半死不活的吊着,但也算是官身。
失去这顶乌纱,他可就真的变成一介草民了。
可如果不惩治卢恶少,这些纨绔公子肯定不答应。
那样,他们的父辈大佬动一动指头,便有无数文官做先锋弹劾陈复,他还是要完蛋。
现在陈县令是陷入了进退维谷的尴尬境地。
陈复是文官,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读书人的嘴皮子有多厉害。
别说是区区一个县令,便是王公贵戚,乃至皇帝陛下本人都没少被读书人恶心。
他们往往会站在道德的制高点把你批判一番,让你哑口无言。
读书人杀人从来不见血。
张阁老身份尊贵,当然不会屈尊亲自去做这等事情。
他只需要一个眼神,一个暗示,就会有无数的门生替他去做。
到了那时陈县令千夫所指,恐怕连善终都难以做到。
陈县令咽了一口吐沫。
“小伯爷说的在理,可是这卢家大少爷深居府中,本县便是现在派人去拿人也拿不来啊。但本县相信以小伯爷的身份,还是能够叫卢家大少爷出府一叙的。”
无奈之下,陈县令只得玩起了推字诀。
他的意思很明确,不是我不想惩治卢家恶少,实在是卢家势力强大,把卢闲保护了起来。
官府是没办法了,不过你们私下要是做点什么,官府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说完,陈县令转过身来厉声道:“来人呐,与我把卢方和一干卢家恶仆拿下重则四十大板!”
原本已经决定退堂的陈县令突然改口,让衙役们愣在当场。
“愣着干什么,没听到本官说话吗。”
陈县令气的直跺脚,这些衙役才反应过来,两两上前将卢方和一干恶仆拖翻在地。
最吃惊的当属卢掌柜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陈县令会对他下手。
堂上问话的时候陈县令不还对他使眼色呢吗?当官的怎么变脸比唱戏的都快?
这比婊子还没有节操啊。
“县尊大老爷,您不能打我啊。哎呦,啊!”
卢方还没来得及抱怨,毛竹大板便呼啸生风的砸了下来。
痛的他连声高呼,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那些打手恶仆也没好到哪里去。
他们平日里仗着卢家的威势欺凌乡里,其实都是一些外强中干的样子货。
真挨起官府的板子,一个个都成了哭鼻子的小媳妇。
“县尊饶命。”
“大老爷饶命啊。”
“青天大老爷。。。。。。哎呦!”
陈县令已经下定决心狠狠责罚这些卢家恶仆,如何会心软。
他一挥袖子呵斥道:“都给本官用心打。若是让本官看出徇私的,跟这些恶人一个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