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叶春秋移开了话题。
“不,不会的。”朱厚照突然摇头。
朱厚照知道叶春秋想说一些振奋人心的事。与巴图蒙克,终究要一战,若是平时,朱厚照一定会跃跃欲试的样子,可是这一次,他却跌跌撞撞地扶着酒案站起,口里喷吐着酒气,道:“你知道吗,这个世上只要有人,就会有许多险恶,你以为……朕真的不知吗?不,朕可聪明着呢,许多人,许多事,朕都知道,朕只是不愿去管,之想置之不理罢了,哎……你知道朕为何信得过你吗?因为你和他们不同,你有鸿鹄之志……哈……”
他说这里的时候,不禁大笑起来,口里又接着道:“别的天子察觉到臣子有大志向,保准要吓一跳,甚至还会百般地提防,可是朕不同,因为朕也有大志向,所以朕知道一个真正想成就伟业的人,才不会在乎利益的得失,不会计较那些小节,就如杨慎这样的苍蝇,朕其实见得多了,朕在乎吗?朕不在乎,水至清而无鱼,这个世上,有朕这样的人,怎么能没有杨慎这样的人呢?可是……他必须死,非死不可,哎……朕又说到哪儿了……”
叶春秋低着头,似在想些什么,当他抬头再次看向朱厚照的时候,只见朱厚照已趴在酒案上,脑袋重重地磕着桌案,咚的一声,他也不在乎,接着朱厚照便打起了鼾声。
很奇怪,甚至很矛盾……
或者说,叶春秋知道朱厚照其实是个绝顶聪明的人,否则,一个待在紫禁城里这么多年的人,每日只是纸上谈兵,可是一出关,怎么就犹如老虎出笼呢?
可是有时候,他又觉得这个逗比挺傻的,可是细细思量,他真的傻吗?
叶春秋的目光依旧在朱厚照的身上,少顷,不禁哂然一笑!
陛下其实也是很有趣的啊。
………………
杨慎绝望地看着苍茫大雪中的刘瑾,当他求饶的一刻,只看到了刘瑾脸上那彻骨的冷漠。
在刘瑾的脸上,几乎搜寻不到任何恻隐的痕迹。
刘瑾森然地对他一笑道:“你知道吗?杨修撰,你这是徒劳,这既是圣命,咱怎么可能违背呢?你们这些读书人哪,总说咱们这些宫里的阉人没有人性,其实……你说对了,自净身入了宫,咱们这些人,就连人都不算了,何来的人性?咱们在这儿,只学会了一个道理,这紫禁城里,有人性的,只有这琼楼玉宇殿中的九五之尊,咱们既可以是他的刀,也可以是他的剑,是他的取暖衣衫,也可以是一件遮雨的斗笠,咱们不是人,假若是人,有了人性,咱们还能在宫中好好地活着吗?你求咱有什么用?啧啧……咱清楚自个儿是什么东西,从前,刚刚入宫的时候,被人捧着,竟还差点以为咱竟成了一个人,现在才明白,当初是得意得过了头,是吃了猪油蒙了心,这些话,对着活人,咱是尽量少说的,只有对着死人,咱才会念叨几句,好罢,时候不早了,咱也该回去复命了,来啊,快快送杨修撰上路。”
杨慎出于求生本能,连忙如受惊的蚂蚱一般跳起,他看到了远处一个黑乎乎的影子,目光从绝望中看到了一丝曙光,那是……是父亲,是自己的爹。
杨慎连忙伸手,朝着杨廷和的方向呼救,大叫道:“父亲……父亲……”
可是在他的身后,已有一柄匕首毫不留情地插进了他的后腰。
杨慎的身躯剧烈地颤抖着,口里喷出了一口血,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可是他依旧不停,依旧大叫:“父亲……”
那黑乎乎的影子,却是没有动。
其实,杨廷和怎么会察觉不到呢?他一直都站在那里,视线一直都没有离开过杨慎他们的身影,当他看到几个禁卫竟以扇形围住了杨慎的时候,他就察觉到不妙了。
杨廷和是何等聪明之人啊,那些禁卫若只是刘瑾单纯的护卫,势必会站在刘瑾的身后,可是当他们各自站在杨慎左右和后侧,这已显而易见了,他们是害怕杨慎逃了。
可是杨慎为何需要逃呢?
大雪之中,杨廷和面如死灰,他还是不明白,为何情势会急转直下?
他知道杨慎状告叶春秋,极有可能会触怒到天子,可是这绝不会是刘瑾这些人动身的理由。
他足足在这里站了半盏茶的功夫,他几乎想要冲动地冲过去,为杨慎求饶。
杨慎是自己最有希望的儿子啊,整个杨家的子弟,所有人加起来,都不及杨慎的半根手指头,杨慎实在承载了他太多的期望了。
可是他向前迈了一步,脚步却是犹豫了。
刘瑾不会敢向翰林动手的,何况还是自己的儿子,是状元公,他不敢冒这个风险。
那么……这就意味着什么呢?
想到了这一点上,杨廷和的身子,在这雪中激烈地颤抖起来,犹如被狂风吹起的枯草,不能自己,随风摇曳。(未完待续。)
第一千三百七十二章:悔不当初
若是如此……
若是如此……
杨廷和拼命地开始假想……
陛下为何动手?
是呢,这根本于理不合,只是因为慎儿弹劾了叶春秋吗?
这绝无可能,即便是弹劾天子,天子至多也就流放、罢官而已,何况,慎儿还是……
杨慎的老泪已滚落下来,滚烫的泪水,融化了杨廷和脸上的雪霜。
他固然功利心重,谋求任何一个可以为自己谋取利益的机会,他固然心机深重,为了自己的利益,将人当做棋子,可并不代表他没有舔犊之情!
此时,杨廷和依旧目不斜视地看着那几个模糊的影子,在风雪之中不知在做什么,而他,一下子的,整个人仿佛苍老了十岁。
他的儿子,慎儿完了。
杨廷和是何等精明之人,可是他依旧是不明白啊,即便是想破了头,也不明白为何事情会到这地步。
该怎么化解呢?
恐惧在蔓延,他甚至无力地打了个踉跄,几乎要站不住了,因为他很清楚,当陛下痛下杀手,如此明目张胆地在宫中杀人,这就意味着,不管他用什么办法,都无法解救,自己或是慎儿,一定触犯了天子某一处逆鳞,以至于……
少顷,杨廷和用力地咬了咬唇,两只手紧紧地捉紧着,像是在用尽所有的力气在强迫着自己,他的脸上又露出了那万分的谨慎。
他第一个想法,就是想赶去暖阁,可是,当这个念头闪出来的时候,他的身子却是一震。
不能去……
去了,就真的是一切都完了。
好不容易才有了今日,才进入了内阁,不容易啊,一辈子的宦海沉浮,一辈子的隐忍!
杨廷和死死地握住拳头,脸上既有挣扎,又有痛苦。
他有一种感觉,在这附近,有一双阴森森的眼睛正看着自己,这双眼睛,掩藏着杀机。
呼……
在这严寒的冬日里,杨廷和长长地呵出了一口白气,以往的任何时候,都不及他现在这般冷静。
虽是心里又悲又惧,可他在心底终于下了一个定论,他现在必须得走,此地不宜久留!
陛下既然要杀慎儿,一定是秘旨,否则,之前在太和殿里就可以动手了,可是那个时候却为何没有动手呢?
是阴谋!
杨廷和敏锐地嗅到了一丝阴谋的气息。
陛下若只是密旨,一定是让厂卫来办。
可是厂卫为何敢如此明目张胆,明知自己在这里,刘瑾却还如此的无所顾忌呢?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了,刘瑾是故意让自己看到这一切的,若是他阻止,甚至是目睹了这件事的经过,而后不明就里地禀告到陛下那儿,结果会如何呢?
陛下要杀的是杨慎,无论是什么用意,可是当一个父亲知道皇帝杀了自己的儿子,这个父亲……皇帝还会让他活吗?
这故意摆出来的阵仗,分明就是一个陷阱,是刘瑾巴不得将自己父子二人尽都斩尽杀绝的陷阱。
想到这里,杨廷和的心底深处冒出了一股刺骨的寒气,令他的身子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冷颤。
所以,他必须要尽快离开这里……
杨廷和最后深望了一眼那几个模糊的影子,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必须在他们解决之前,赶回内阁去。
事实上,杨廷和的心在淌血,就在离自己的百步之外,那个是自己的儿子呢,却是在面临死亡。
那个是自己嫡亲的血脉,花费了无数心力培养出来的儿子……
杨廷和那充满痛苦之色的脸上掠过了一丝阴冷,而后森然之色终究掩盖了此前眼中的舔犊之情。
于是,他背起了手,便犹如无事人一般,嘴角又带上了那平易近人的微笑,徐徐地迈开了步子。
连他自己也感觉到,步子带着颤抖,可是他知道不能停。
陛下不想让人知道,可是刘瑾偏要让自己知情,这紫禁城里仿佛布下了天罗地网,这怒风和轻飘飘的雪,恰如刀林火山。
刘瑾……叶春秋……陛下……
呵……
杨廷和的脸上便只有冷漠之色,却是一步一个足印。
突然……
身后仿佛传出了声音。
父亲……父亲……
风雪中夹杂着这个声音,隐隐约约的,似乎很近,又像很远。
杨廷和仿佛听到在这风中,那哀嚎和绝望的杨慎的声音,脚步微微一顿。
他稍稍有些犹豫了。
他脑海里猛地交织了无数个念头,走马灯似的在他脑中划过,从襁褓中开始,到蹒跚学步,再到读书,到考取功名,体内仿佛有一股暖流,将他的心融化开,他呵着白气,越来越粗重。
“父亲……父亲……”
杨廷和突然一笑,在这个时候,他突然笑起来,笑声很轻,宛如他平日在内阁中与人谈笑言欢的样子,他的手依然背在了身后,脚步又动了,那父亲的叫唤声,已是越来越远,最后只剩下了风声。
那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