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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这里,她凤目已是红肿,眼泪便落了下来,泣声道:“他哪里有春秋半分的聪明,成日糊里糊涂的,哪里吃得了什么苦,自己的儿子,哀家心如明镜,他吃不得苦啊,他平时舞刀弄枪,却都是侍卫们让着他,他呢,还自鸣得意,不晓得好歹,不知是非,你们成日说陛下圣明,圣明,这下好了,他不知天高地厚,跑来了这里,这里多凶险哪,天啊,他只是个孩子,能知道什么,哎……哀家从不曾希望他有什么丰功伟绩,只求他这一辈子能安安生生的,哀家是晓得他不成材的。”
张太后老泪纵横,双鬓已是黑白参半,像是一下子老了十多岁,此时,最后一些希望也断绝,令她这母仪天下的端庄模样再不见踪影,看起来,与最寻常的村妇,没有任何的分别。
也许是思虑太久,可是在那宫中却没有一个人能为她分忧,见到叶春秋,却是令她有了宣泄的缺口。
此时,张太后又继续道:“事情怎么会到这个地步,这历朝历代,这样多的天子,也不曾见过这样的,他这一胡闹,人都找不到了,而今该怎么办才好?哀家……真不知如何是好了,春秋,你是他的兄弟,你得把你的兄长找回来,无论什么时候,也得将人找到,你说是吗?”
(未完待续。)
第一千三百二十二章:忠臣
看着张太后憔悴而布满泪水的脸,叶春秋心里并不好受,而张太后的话,更是听得心酸,心里不由暗恨起朱厚照这个渣渣不懂事。
其实张太后说的倒没有错,大抵总结起来,就是说你朱厚照,分明就是个纸上谈兵的渣渣,可你吃饱了撑着,不好好地做你的皇帝,非要偷跑出来,你躲在紫禁城里不就好了吗?
就因为你这胡闹之举,令多少人都不好受?
可是这样想着,叶春秋心里又不禁唏嘘了,虽是满腹的责怪,可是太后的另一番话说的也没错,朱厚照就算是触犯了天条,就算是龟儿子养的,可他是朱厚照的兄弟,他能拿朱厚照如何?就只能继续找,就算是找到天荒地老,找到天涯海角,也要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叶春秋毫不迟疑地道:“儿臣从没有放弃过要寻找到陛下,陛下也一定是个有福之人,必定会安然无恙的,母后且宽心,母后路上奔波多日,辛苦了,儿臣已经……”
张太后面带梨花雨落,还没等叶春秋把话说完,却是勉强一笑,只是这一笑,却带着无数的辛酸,她打断道:“就不必劳你安排安顿了,就在此扎营吧,百官和将士们随哀家出关,也是乏了。”
叶春秋看着张太后憔悴而疲累的样子,便没有再说什么!
于是,诸人安营扎寨,设了大帐,张太后旋即移驾进了大帐,接着又命人宣叶春秋前去陪驾。
叶春秋徐步至大帐,在大帐之外,只见谢迁、王华、杨廷和三人已带着百官在此等候。
叶春秋与谢迁和王华对视一眼,各自的目光都露出了几分无奈,只是当叶春秋想要收回目光的时候,心里却是一沉。
叶春秋自练了炼体术之后,目光已是极为敏锐,虽只是一扫,他能清晰看到杨廷和愁眉苦脸的样子,却依旧感觉到那么一丝幸灾乐祸的意味。
其他时候,若有人幸灾乐祸倒也没有什么,毕竟叶春秋确实曾狠狠地坑过杨廷和一把,可是眼下的情况却不一样,陛下生死不明,但凡心里对这朝廷有所担心的人,都不会在这个时候还想着落井下石。
恰恰这杨廷和,本就是一身的清名,谁不知他是个清流中的清流?读书人之间,不少人甚至将他比喻是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直臣,只是……
叶春秋漫不经心地收回了目光,默然无声地朝王华和谢迁作揖,二人颌首受了,等到了杨廷和,叶春秋朝他作揖,一面道:“我也是不久前才知杨公入阁,可喜可贺。”
杨廷和悲恸地道:“而今陛下不知所踪,何喜之有?哎……”
叶春秋不知他是真情还是假意,正在这时,账内传出张太后的声音:“春秋到了吗?进来。”
叶春秋便舍了三个大学士,徐步入账。
大帐中已生起了炭火,跟外头的严寒刺骨相比,这里温暖如春,而张太后依旧泪眼朦胧,静静地端坐在小塌上,两边各有宫娥和宦官垂立,地上则铺了大食的毛毯。
叶春秋走到了帐中,正待要行礼,张太后道:“这里没有外人,你坐下吧。”
张太后虽依旧看起来一脸的倦意,可情绪似是恢复了一些。
听了张太后的话,叶春秋也不客气,欠身坐在一个已准备好的小凳上。
张太后旋即道:“你说,陛下还找得着吗,你说实话,不必安慰哀家。”
叶春秋心里叹了口气,自得知朱厚照出关开始,他便没有停止过让人寻找朱厚照,可是先是得知朱厚照在牧场,而后又得知牧场上所有人消失无踪后,叶春秋即使不想承认,可还是不得不的面对真实状况,现在草原上,各处都很混乱,寻找到的可能性实在太小了。
叶春秋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选择了说实话,道:“儿臣没有把握。”
他小心翼翼地看了张太后一眼,或许是因为伤心过度的缘故,张太后的脸色显得有些木然。
张太后沉默了很久很久,终于道:“继续找吧,没有消息,代表总还有一线希望的,哎,他也不像是一个没有福气的人,这些日子,哀家一直在做梦,都是噩梦,梦见了先帝,先帝厉声质问哀家,哀家就这么一个儿子啊,怎么会到这样的地步呢,春秋,有时候,哀家心寒透了,真不知……真不知该如何是好,可是没有了陛下,天就要塌下来了啊,可是天塌下来了,哀家不顶着,谁来顶着呢?哀家真的怕,夜里醒来的时候,只有几盏灯,连身边几个伺候着的奴婢,哀家心里都怕,先帝没的时候是如此,陛下没了,也是如此,哀家叫你来,除了和你说这些,是还有事要问的,哀家进了这帝王家,就不能是寻常的妇人,寻常的妇人但可以痛痛快快的伤心,哀家却不能……”
说到此处,她看了叶春秋一眼,又道:“陛下现在不知所踪,也不知何时才能寻访到,可是而今,京师里只剩下太子殿下了,载垚,你是知道的,他这样的年幼,内阁里的几个学士,哀家并非是信不过,文武百官,哀家也不是信不过,可是哀家还是怕,这世上有多少说不准的事呢,安化王和宁王可都是宗室吧,不是照样说反就反?焦芳也曾是清流吧,可还不是做出这样大逆不道的事?别的人,哀家信不过,所以哀家叫你来,为的就是这个万一。”
叶春秋顿时明白了。
现在陛下寻访到的几率已经越来越低,可是实际情况却一丁点都不容人半点大意。
而太子确实太年幼了,实在给这天下增添了无数的变数,这朝野内外,哪一个看起来都是竭力装作是忠臣的样子,可是他们肚子里想着什么,谁说得清楚呢?
还有某些藩王,难道就一丁点都没有动心吗?
国朝百五十年,出过多少野心勃勃的人,又有多少人卖主求荣的?这一桩桩的事,哪一件容得忽视了?
(未完待续。)
第一千三百二十三章:反其道而行
张太后年纪老迈,又是女人,虽然能勉强镇得住朝局,可毕竟只能干等在后宫之中,而太子朱载垚却是十分年幼,还不到可以懂得决定国策的时候……
现在张太后说了这些话,意思已是十分明显了,家贫思贤妻,国乱思良相,张太后需要有人帮忙镇住场面。
而这个人,必须与宫中息息相关,既不能靠宗室,因为宗室在这个时候,反而是最不可信的,毕竟人心隔肚皮,何况他们都是姓朱,都是皇家人。
至于内阁诸学士,虽然也可以依赖,却一方面是文臣,另一方面,怕是和读书人关系更近一些,张太后心里也有些悬。
其他张家的兄弟之类,就不必提了,自己的兄弟,张太后会不知吗?他们就等于是混吃等死的主儿,靠他们,实在是靠不住。
而至于刘瑾这些人,张太后也有一些提防,毕竟现在是群龙无首,谁也不能保证,这个时候会不会有人想要从龙,得个迎立的大功劳。
说到既有这个能力,又有这个意愿巩固太子之位的,怕也只有叶春秋了。
叶春秋终究和朱厚照是穿着同一条裤子,自成了镇国公,与读书人也开始疏离了,和宗室的关系,自诛了宁王和安化王,怕也好不到哪儿去,再者太子登基,本就对叶春秋的利益最大,若非叶春秋,说不定太子还不可能出现在这个世界上呢,这才是真正的从龙之功啊。
再者说,张太后对叶春秋可谓是知根知底,自然也安心一些。
叶春秋知道,这时候便是表态的时候了,更别说,他一直对朱厚照没有私心。
此时,他忙道:“若陛下真有那么一个万一,臣立即入京,觐见太子。”
虽只是觐见,说的像是很轻巧,可实际上,言外之意就是,若真有了什么紧急情况,镇国府的所有力量,都会毫不犹豫地站在太子这边。
有些话,并不必说的太透,大家各自心知肚明就可以了。
张太后对叶春秋的回答是满意的,却是露出了几丝苦笑,道:“你看,这皇帝自己胡闹,留下了一个烂摊子,他可以什么都不管不顾的丢给我们,可是我们能不收拾吗?哎,春秋,你一直都对皇帝忠心有加,哀家知道你会知道怎么做的。”
叶春秋道:“母后且放宽心,更要保重凤体,而今,这宫禁之中是离不开娘娘的。”
张太后又是苦笑,突然抬眸认真地看着叶春秋道:“你说,陛下真的找得回来吗?他是不是还好好地呆在这草原上的某个地方?”
自见到叶春秋后,其实这已经不是张太后第一次问叶春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