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泉州乃是大明的最重要海港,意义重大,与宁波一样,都是外交使节的出入之地,而今一举被葡萄牙人捣毁,使大明顿时颜面扫地。
更何况,这些佛郎机人劫掠屠城,实是猖獗到了极点,泉州市舶司亦被焚毁,损失可谓惨重。
七千多个官兵战死,更使得朝廷蒙上了一层阴影,几乎可以说,这是在土木堡之变之后,第一次严重的挫败。
内阁的茶房里,一时间竟是鸦雀无声,几乎任何人都意识到此事的严重性。
便连刚才气愤不已的谢迁,此刻也已默然无语,很明显,此战输得太冤枉,也输得太憋屈。
数万大军,竟是不堪一击,高大的泉州城墙,竟是一夜破城,更为恼火的是,那些葡萄牙人若是不走,朝廷尚可以立即命广东总兵官与浙江备倭诸卫驰援,进行合围,无论如何,都可以报一箭之仇。
可是人家大开杀戒之后,却是很快远遁而去,消失在汪洋大海之中,自此再无踪迹。
憋屈啊……
刘健这时长长地吐出了口气,他知道,事已至此,朝廷已经无能为力了,人都已经跑了,除了进行安抚和对泉州的修葺之外,还能做什么呢?大抵,也不过是加强一下防备罢了。
刘健的脸色很差,朝廷遭遇如此的惨败,而且败得如此凄惨,却还不知朝野会闹成什么样子,他捋了捋须,苦涩地道:“诸公,准备好上书请罪吧,今日发生这样大的事,是我等的疏失,哎……”
刘健叹了一口气后,便不再发言了。
倒是叶春秋忍不住道:“刘公,不知福建布政使司的具体陈奏什么时候到,是否已经清点了损失?”
“怎么?”刘健仿佛一下子苍老了许多岁,他看着叶春秋道:“春秋莫非是有话想说?”
“只是想要分析一下而已。”叶春秋神情带着继续狐疑之色,接着道:“觉得有些蹊跷。”
刘健苦笑道:“他们已经远遁,现在说这些,又有何用?”
叶春秋见他们神色黯然,也就没有再多说什么,告辞出了内阁,却想到此时小皇帝理应知道了此事,便又匆匆地回到暖阁觐见。
朱厚照果然已经收到了消息,现在刘瑾和张永二人已经跪在此了,朱厚照显得怒不可遏,看到叶春秋有折返来此,却也没有意外,只是依旧瞪着张永和刘瑾,道:“那些使节也已经出海了?赶紧的去追,想办法追回来,朕要将他们千刀万剐,非千刀万剐不可。”
经历这样的惨败,几位阁臣感到憋屈,更何况是朱厚照?
就在不久之前,那些佛郎机人还放低姿态来请求朝见,谁料到他们会两手准备,一丁点道德都没有。
天朝上国的心态,到了今时今日,确实已经无法跟随世界的潮流了,在佛郎机,人的自私自利与狡诈已经无限的放大,一切向钱看已经成为人的准则,所以他们可以拼了命的的出海,也可以毫不犹豫的劫掠外国,甚至是本国的舰船,四处开拓他们所谓的贸易点,若是贸易不能满足他们的胃口,他们就进行劫掠,若是劫掠不足以让他们满足,他们就屠杀。
而大明依然还沉浸在所谓的仁义礼智信之中,朱厚照恨佛郎机人袭泉州,恨佛郎机人屠杀,可是更恨的,却是他们如此的狡诈和背信。
此时,刘瑾苦笑道:“陛下,他们出了海,便寻不到踪迹了,那些使节,已经出海了两日,只怕……”
“混账。”怒气冲天的朱厚照随手抄起了桌上的奏疏,狠狠地摔在了刘瑾的脸上,刘瑾只是跪着,大气不敢出。
“张伴伴,你来说,你来说说看,御马监是否可以急调兵马,立即赶赴泉州。若是佛郎机人再来袭,勇士营可以抵挡吗?”
“这……”张永一时语塞,他倒是想要拍胸脯保证,可他怕啊,若是信誓旦旦,陛下当真让自己去泉州,那佛郎机人来无影去无踪,天知道什么时候登陆?这若是当真杀了个回马枪,自己的小命怕是不保了。
张永分析过这份奏疏,多少也略懂一些军事,自然晓得这些佛郎机人的厉害,心里也没有底气,自是不敢把话说满。
朱厚照见他踟蹰,顿时又勃然大怒:“混账,你们都是一群混账,朕养你们何用?”
“奴婢万死。”二人只好顿首。
倒是这时,朱厚照终于把目光落在侯在一旁的叶春秋的身上,道:“春秋来的正好,我大明承平这么多年,从未经历如此大败,春秋对此事可有什么见解,你来说说看,来给朕说说看。”
朱厚照脾气本来就暴躁,这时候恼火,身子都气得颤抖。
叶春秋便冷静地上前几步,朝朱厚照行了个礼,道:“陛下得到的是哪里的奏报?”(未完待续。)
第一千一十二章:料事如神(第三更)
朱厚照听叶春秋问到哪里得来的奏报,不禁有些错愕。
哪里来的周报,很重要吗?
虽有狐疑,但朱厚照还是很快地道:“是厂卫的急奏,泉州的锦衣卫送来的。”
叶春秋心里想,果然还是有所不同,内阁收到的是福建布政使司的奏报,而朱厚照则是通过厂卫的渠道。
叶春秋定了定神,或许是因为他的镇定感染到了朱厚照,所以朱厚照也宁心静气起来,不由道:“怎么,你也得到了消息?想不到泉州诸卫竟是如此不堪一击,实在……实在……”
不等朱厚照说完,叶春秋却是面沉如水,道:“能否请陛下将奏报的内容给臣看一看。”
朱厚照指了指御案:“你自管看吧。”
他说着,背着手,踱步到了暖阁的窗前,这是新装的水晶玻璃窗,透过明亮的透明玻璃,可以清晰地看到暖阁外的世界,只是朱厚照此时却没有欣赏窗外景色的心思,胸膛依然起伏,显然气得不轻。
那刘瑾小心翼翼地将奏疏送到了叶春秋的跟前,叶春秋也不客气,接过了奏疏,很快,脸上便露出了一丝不同之色。
果然如此啊。
福建布政使司的奏报和锦衣卫的奏报是不同的。
这倒不是福建布政使司办事不利,而是因为这件事与福建布政使司也有干系,所以他们的奏报尽量简略一些,可是锦衣卫则全然不同了,几乎全方位地记录了泉州发生的情况,佛郎机人冲入了城中,开始烧杀,又四处放了大火,足足在泉州呆了两日,给予了紧急调拨来的诸卫迎头痛击之后,方才大喇喇地离开。
许多细节,尽都在叶春秋的眼底,他对每一个字进行推敲,沉吟了良久,似乎有所觉悟,突然道:“陛下……”
“什么?”朱厚照还沉浸在愤恨之中,他觉得叶春秋有些奇怪,这家伙难道不生气吗?怎的还能这样冷静?
却听叶春秋道:“陛下,佛郎机人的战力,只怕远比倭寇要强得多,实力远在其上。”
朱厚照气恼地道:“朕怎会不知呢?”
叶春秋这句显然是废话,一群流寇,固然再如何凶残和骁勇,可是本质上,也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罢了,别看面对松散的军户犹如下山猛虎,可是一旦遇到了训练有素的大明精锐,却也未必能讨得了好。
倭寇所依仗的,不过是神出鬼没的优势罢了,大明如此长的海岸线,他们可以随时登陆,狠狠劫掠一把,等到朝廷的军马调动而来,便已扬帆出海。
可是这些佛朗机人不同,他们不但有坚船,人数不少,大致是在两千至三千之间,更为恐怖的却是,他们是训练有素的职业军人,绝大多数人不但身经百战,而且格外的骁勇。
从锦衣卫的奏报之中,便可对佛郎机人的战力一窥端倪,他们进退有法,无论是远处射击,还是近战,都是一气呵成。这种人的勇气比倭寇更是不遑多让。
若说倭寇还只是活不下去了,只好下海为寇,在海上讨个生活,而这些佛郎机人,却是主动坐上海船,不畏风浪和狂风,从他们下海的那一刻,就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陛下难道没有看出什么端倪吗?”叶春秋精神一震,道:“拿舆图来。”
朱厚照再次被叶春秋所感染了,从窗前踱步回来,拧着眉,命人取来了舆图,叶春秋便目光炯炯地盯在了舆图上,道:“他们不是来劫掠的,锦衣卫的奏报之中,至少市舶司里的银库虽然是一片狼藉,却没有太多搬动的痕迹,问题就出在这里,他们不是仓皇而逃,分明有的是足够时间将泉州洗劫一空,而后满载而归,可是为何只见烧杀,不见劫掠?”
朱厚照方才一直沉迷在那愤恨的情绪里,现在听叶春秋这么一说,不由露出讶异之色,禁不住道:“是啊,为何不劫掠?”
叶春秋不由苦笑,平时朱厚照挺聪明的,今日想必是乱了方寸,便道:“这就说明,他们千里迢迢而来,不是为了劫掠这样简单,袭击泉州,理应只是补给,或者只是先给大明一点震慑,估计用不了多久,他们的使节就会回来了。”
“会回来?”朱厚照瞪大了眼睛,恶狠狠地道:“你的意思是,他们是借着袭击泉州,来要挟朝廷?”
叶春秋很认真地点头道:“不错,臣以为,对他们来说,劫掠一处,远远比不得与我大明通商的益处大,他们和倭寇不同,倭寇较为短视,而他们,更在乎长远的利益。”
朱厚照已经气得发抖,眼带狠厉之色,冷笑着道:“哼,若是那使节来了,倒是好,朕必会剐了他们,怕的就是他们不会回来。”
叶春秋不由摇摇头,他心知朱厚照这样说,也就是逞一时之气,却绝不会这样做,这仁义道德讲得多了,早就绑缚住了朝野的手脚,两军交阵、不斩来使,恒古便有的事,即便是天子,只怕也绝不会违背。
朱厚照正咬牙切齿,那谷大用却是急匆匆地赶来,轻喘着气道:“陛下,陛下……鸿胪寺得了消息……得了最新的消息……说是佛朗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