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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邓健是个刺头,据说还和谢迁有些关系,更是和叶春秋关系匪浅,一个这样的人,对于刘瑾来说太重要了,叶春秋已经死了,现在终于到了刘瑾扬眉吐气的时候。
现在许多大臣,似乎已经忘了他的厉害,这个时候,正是借着这个邓健好生地提醒一下他们最佳时机。
于是刘瑾一脸杀气腾腾之色,立即带着口谕,寻了数十个锦衣校尉,这才到了外头百官面前,扯着嗓子道:“陛下口谕……”
他念完了口谕,众人哗然,想不到堂堂僉都御史,只因为一言不合,就要梃杖。
梃杖大臣,自先帝以来,就几乎废除了,到了朱厚照登基,其实这几年都是相安无事的。
毕竟朱厚照虽然爱胡闹,可也受过先皇帝的许多熏陶,对待大臣还是极少下重手的,当初讨厌的王守仁讨厌得很,也不过是将他流放去贵州龙场罢了,而令人闻之变色的梃杖,却是万万料不到又要开出先河了。
刘健皱眉道:“刘公公……”
“不必说了。”刘瑾阴测测地一笑,道:“咱不是说了吗,陛下身心俱疲,任何人都不见,咱传的乃是陛下的口谕。”
此时的刘瑾,已是得意到了极点,他看到许多人露出了后怕之色,却又有人义愤填膺。
于是他咳嗽一声,自有宦官给他端了把椅来,而后他好整以暇地坐着,面对着诸官,却是眼睛微眯,身后早有锦衣卫准备好了朱漆木牌,各自分列一边,一个个杀气毕露的样子。
许多人的心沉到了谷底,这刘瑾的架势,分明是要杀人立威了。
但凡廷杖,被打死的人也不在少数,只需加一点力道,直接打断腰或是脊椎,几乎是无人可活。
刘健诸人的心里皆是冒出了森森寒意,谢迁已经忍不住怒气,正待要上前,却见几个锦衣卫已经冲上前去将邓健拿住。
邓健被他们反剪着手,却依旧挺直着身板,怒视着那高高在上的刘瑾,倒是并无惧怕,反而道:“刘瑾,你打死我吧。”
死到临头,还想嘴硬,这位邓御史的事迹,刘瑾也是略有耳闻的,他旋即一笑,心里说,既然你都这样说了,若是不打死你,如何立威呢?
刘瑾便笑呵呵地道:“来,给咱动手,重重地打。”
打字前头加了重重二字,这些力士还怎会不明白?这是非要打死不可!
于是这些力士将邓健捆住,有人高高举起了朱漆的廷棍,却还是忍不住想要确认一些刘瑾的心意。
却见刘瑾坐在椅上,仰脸望天,只留了个下巴示人,一双二郎腿颤颤悠悠,好整以暇的样子,随即慢悠悠地从他的牙缝里吐出了两个字:“行刑!”
一个锦衣卫的小旗官手执木棒走到邓健身后,口里只说了一句:“得罪。”
二字落下,木棒便狠狠地拍下。
啪……
咔咔的声音传出,恰好这一棍先是打在腿上,这小旗官分明是按着刘瑾的心思重重地打,即便是重重地打,也绝不会一击致命,而是先从腿骨开始,等这被廷杖之人先要饱受毒打之痛,最后再一下拍断脊椎,在痛不欲生之时,结果掉性命。
那咔咔的声音,恰是骨头碎裂的声音,邓健只是闷哼,口里厉声道:“阉贼死无葬身之地。”
怎么也料不到,到了这个时候,邓健竟还如此硬气,刘瑾却是不为所动,唇边浮出一丝轻蔑的笑意,脸上完全轻描淡写的样子。
哒哒哒……哒哒哒……
就在这个时候,随着一阵快马奔跑的声音,一快马自京中而来,很快便到了众人跟前,飞马上下来一人,道:“通政司有宁夏来的消息,要急奏陛下……”
宁夏来的消息?
众人不难明白,现在宁夏成了天下的焦点,而今有了消息,肯定是第一时间飞马来启奏的,刘瑾一听,倒是来了兴趣,翘着二郎腿道:“拿来。”
他一说拿来,那通政司的差役哪里敢怠慢,忙是将这奏报传上。
奏报是什么,刘瑾懒得去管,反正叶春秋已经死了,宁夏那儿传来什么消息,无论是反叛如何愈演愈烈,都和他关系不大,他捏着奏报,却并不急于立即去呈报朱厚照,依然老神在在地坐着,眼睛眯着看向那行刑的锦衣卫小旗:“愣着做什么?行刑哪,都死了吗?”
那小旗点头。
刘瑾才是笑吟吟地低头看手上的奏报。
这奏报的封底,这字倒是熟悉。
怎么说呢,这一行字写得明白‘捷报’。
捷报?
安化王之乱就被平定了?这是哪个家伙如此走运,叛乱发生之后,肯定宁夏会有官军不肯依附安化王的,这情有可原,现在这捷报……倒是很有意思。
只是……怎么看着,这字迹亦如此眼熟呢。
一行端端正正的楷书,苍劲有力,这样有力的小楷,近来很是附庸风雅的刘瑾总觉得哪里见过,倒像是……
看到这里,刘瑾不禁自嘲地笑了笑,觉得自己理应是眼花了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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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二十七章:竟然是大捷(第三更)
猛地,刘瑾的脑子里突然冒出了一个念头,他突然想到,这封奏疏的封面字迹为何如此的眼熟了。
因为能写出如此苍劲笔锋的人,便是化成灰,他也认识。
只是……他心里生出了疑惑,这个人……不是已经死了吗,千真万确的消息啊,那安化王难道还骗人不成?这都已经公布天下了。
又或者这是叶春秋临死前的奏疏?他寄出了书信,而后安化王谋反,之后叶春秋便被杀。
如此一来,这奏报就显然太慢了,按理来说,早就该到京师了,难道中途出了什么差错?
许多解释,都解释得不太通,而最重要的是,这封面分明写着捷报二字。
捷报,若是安化王不反,又哪里来的捷报?可若是安化王反了,按照现在的消息来说,叶春秋都已经被安化王所杀了,就更不该有捷报,这……不是见鬼了吗。
见鬼了啊……
刘瑾第一个反应,就是将捷报丢到了地上,就如烫手的山芋一样,偏偏这么一丢,却恰恰丢在了邓健的面前。
邓健是被人反绑着跪在地上的,头只能垂着,已是被打得后脊鲜血淋漓,可这种毒打,他挨得多了,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某种程度,他甚至抱了必死的决心,决心舍身成仁。
那奏疏一丢,便不禁散落一地,可是就那样明晃晃地出现在邓健的跟前,只是那上面的字迹,却令他一下子呆住了。
啪,身后的木棒打在他的屁股上,他竟是不以为意了,方才还嗷嗷的叫几句,那纯属是生理反应,现在……他竟连闷哼都没有了。
“臣……叶春秋……奏曰……安化王反,宁夏糜烂,于是安化王杀总兵官……镇守太监……等……臣居天狼堡,闻讯之后,立率人平叛,是夜,六百新军夜袭叛军,叛军大乱,溃不成军,于是臣与家父叶景、副参事王守仁等,连夜入城,乃诛安化王朱寘鐇,其余叛军文武官等,斩七十七人,叛军大乱,乃斩首三千四百余,而今首恶既除,宁夏方始安定,臣请……”
啪……
这一次,似乎那锦衣卫小旗故意要给邓健难看,狠狠一棍,又打在他的另一条腿上,顿时又是骨头折断的咔咔声。
邓健却是长长地舒了口气,当所有人怜悯且愤怒地看着他的时候,邓健却是突然笑了。
众人的眼眸里的怜悯越发浓重,哎……邓御史终于还是疯了……
站在一旁的百官,心里叹息,还真是……
甚至有人悲愤地想,邓御史的清名,谁人不知,这样一个出了名的直臣,眼见天子荒唐无道,阉宦专权,而今又饱受这廷杖之苦,所谓哀大莫过于心死,满腔悲戚之下,突然失心疯……哎……可惜啊可惜,被打得那么凄惨,竟笑得那么高兴,看来这一次,是真疯了。
就在大家被邓健的惨状弄得满怀凄凄切切的时候,只见邓健扬天狂笑道:“哈哈……哈哈……叶侍学,叶春秋,叶老弟,他还活着,哈哈……哈哈……”
他这披头散发,口发呓语的表现,更让人觉得于心不忍。
可是此时,原本给吓着的刘瑾,此时他从邓健的脸上读出了一些信息,叶春秋……难道没死?
一想到这个可能,刘瑾的脑子仿佛要炸开般,若是如此……那岂不是自己这几日白高兴了一场?
禁不住的,刘瑾的身躯颤抖起来,他已经顾不得其他了,脸上全没了得意,更不见什么嚣张,而是一下子扑过去,一把将奏疏抢到手里。
刘瑾开始认真地看下去,一页页去翻,这是一封很长的奏疏,而在最后,叶春秋写了上书的日期,二月初三。
二月初三……
安化王叛乱是在一月底,也即是说,这确实是叶春秋送来的,叶春秋在安化王叛乱,甚至是安化王的檄文发出之后,还活着。
而且……叶春秋已经平叛了。
刘瑾的心底浮起了绝望和无力,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若说邓健疯了,大家可以理解,可是此时不少人被刘瑾脸上的惊骇吸引去了。
那张彩和刘宇二人就掺在人群之中,一见到刘瑾面色不对,连忙排众而出,刘瑾则是打了个冷战,而后默默地将奏疏交在他们的手里。
张彩一目十行地看了奏疏,竟是无言以对,他从未有如此的绝望过,怎么这叶春秋就活了呢?
噢,是了,这两日,他这个吏部天官可没往死里吹捧着那姓叶的,人死为大嘛,既然没有了威胁,就算把姓叶的吹到天上去又如何?
还有……镇国公……
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