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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叶春秋抿嘴不语,郑侍学继续道:“也不知是谁把消息传了出去,以我之见,多半是那周院使放出去的消息,现在朝野内外都在议论此事,夏皇后乃是国母,即便是小产,可是身子却最是要紧,你啊……哎……这么多御医都已经下了定论,你为何还要出这个头?”
叶春秋其实也能体会郑侍学的好心,所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为何这么多人愿意恪守中庸,其实就是这个道理,这是老祖宗们的智慧,其实昨日的时候,他起初选择放弃救治,也是因为这个道理,一来没有十足的把握,二来也不愿意招人非议。
现在见郑侍学摇头,叶春秋只能道:“多谢大人指教。”
过不多时,有宦官来,大家早已习以为常,叶春秋随那宦官入宫,这一次去的依然是皇后娘娘所住的寝宫,只是这儿的宫娥、宦官依然不少,御医们也没有散去,等叶春秋进了寝殿,便听到周院使的声音:“太后娘娘,臣早说什么来着?这看病救人,岂可肆意而为,那叶修撰学问是好的,可是论起金石之术,难道御医院这么多当世名医,尽都不如他?娘娘,你看,夏皇后又是腹痛了一夜,而今已是奄奄一息,若是昨日将胎儿打了,又怎会有这样的事,今儿多半已经开始好好调理,也就十天半月,身子就可恢复如初,臣不是说叶修撰的坏话,他固然献不育药有功,可是这不育药,终究是方士们才用的手段,但是这安胎,却关乎于医理,二者之间,曲径分明,井水不犯河水,臣担心,若是再这样下去……”
他后头的话没有说,言外之意是说,若是再这样下去,娘娘的身子,恐怕就要熬不住了。
见了叶春秋来,周院使也就缄口不语了,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叶春秋。
张太后也是现出犹豫之色,周院使乃是御医之首,他的话确实属于权威,必定是经由无数的御医讨论过的结果,哪里可能不引人重视。
叶春秋上前,则是向张太后行礼:“臣见过娘娘。”
他眼角一撇,见朱厚照正趴在一旁的桌上昏昏欲睡,估计昨夜陪了夏皇后一宿,这让叶春秋突然感到小皇帝也未必就没有一点不可取之处。
张太后脸上依然显露着忧色,但还是和颜悦色地对叶春秋道:“叶爱卿,昨儿夏皇后又腹痛了一夜。”
叶春秋心里也有些怀疑了,按理来说,******的药效很强,后世一般遇到这种情况,注射之后,是不至如此的,莫非自己诊断错了?又或者……
他知道事关重大,便道:“不知夏娘娘昨儿用药了没有?”
一旁的宦官道:“昨儿用了,可依旧是腹痛得厉害,虽是进了一些米粥,却依然是上吐下泻。”
叶春秋也不知问题出在哪里,自然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因为用药的方法及不上后世的注射,所以药效还未发挥也是未必。
不过他不敢大意,叫那宦官叫到一边,去询问了大抵的病情,一时也是沉吟。
周院使依然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心里不禁想,事到如今,药效一点用都没有,甚至连娘娘的疼痛也不能缓解,这小子只怕是用错药了。
昨日那药,周院使是检查过的,怎么说呢,似乎是一种闻所未闻的东西,既没有药香,也不知到底是何物,他遍览医书,也难以判断是什么药,因而心里的想法更加坚定。
倒是这时候,朱厚照被惊醒,看到了叶春秋来,满是惊喜,道:“叶爱卿,你来了,快来看看,哎……皇后昨儿又疼了一夜。”
叶春秋苦笑道:“臣已经知道了,这个药还要继续用下去,每日按着臣的法子坚持用几日再看。”
周院使暴怒了,道:“叶春秋,再任你这样肆意胡为,可如何使得,你到底还顾不顾皇后娘娘的性命了?”
叶春秋不去理他,只是对朱厚照道:“按时用药即可,容臣告退。”
朱厚照有些尴尬,却是瞪了周院使一眼,正在这时,却有宦官来道:“陛下,内阁四学士觐见。”
朱厚照昨夜一宿没有睡好,显得有些不耐烦,道:“他们这时候来添什么乱?”
这宦官犹豫道:“学士们希望与陛下商议大典的事。”
大典……因为几位后妃怀了孩子,眼看着又要到中秋佳节,这正德朝已经很久没有遇到这样的喜事了,所以之前就有大臣上书此事,朱厚照当初心情大悦,也就批准了。
因而内阁前些日子都在忙碌这件事,现在四个阁老来商议,显然也是拿不定主意。
(未完待续。)
第五百四十七章:捧杀(第四更)
喜事固然是喜事,可问题在于,今儿这事儿是喜事还是丧事都没有定论呢。
若是在中秋佳节的大典中皇后娘娘小产,大家还笑得出来吗?
几个阁老是想探问一下夏皇后的情况,再和宫中议论一下,这大典是否如期举行。
朱厚照露出慵懒的样子,道:“朕乏得很,不愿去暖阁见他们,让他们来坤宁宫吧,朕在正殿召见他们。”他看了一眼叶春秋,道:“叶爱卿也一并去。”
周院使毛遂自荐,道:“臣负责夏娘娘的救治,能否容臣……”
朱厚照看了张太后一眼,见张太后若有所思,便晓得了张太后的心思,不耐烦地道:“好吧,好吧……”
朱厚照说罢,领着叶春秋和周院使至坤宁殿正殿,稍稍等待,四个阁老便来了。
刘健为首,领着三个阁臣向朱厚照行了大礼。
朱厚照道:“诸位师傅免礼,给四位师傅赐坐吧。”
叶春秋只是一个待诏翰林,方才的时候,朱厚照是想给他赐坐的,不过叶春秋不敢坐,却是推辞了,所以现在朱厚照高高坐在上首,四个阁老各自坐定,叶春秋则是垂立一旁。
不等朱厚照发话,刘健便复杂地看了叶春秋一眼,又见周院使也在,便道:“陛下,原定于中秋佳节的大典已经准备了多日,只是而今坊间突然多了许多流言蜚语,现在是舆情汹汹,听闻……”刘健在这里顿了顿,才继续道:“听闻皇后娘娘的身子有所不适,老臣此来,是来问一问,这中秋节的大典是否如期举行?”
现在内阁这儿也是拿不准,不过御医院这儿却是言之凿凿,说是夏皇后的孩子是保不住了,这夏皇后的身份不一般,乃是国母,若是产下儿子,那么她的儿子就理所当然的是当朝太子了,一旦小产,就意味着国家失了储君,虽然其他几个后妃也有身孕,可毕竟都是一些才人和下级的嫔妃,身份就差了许多了。
储君都没了,却还在中秋佳节里君臣赏月庆祝,这显然是一件很令人难堪的事。
不过又听说叶春秋现在在给夏皇后用药,御医院那儿甚至传出骇人听闻的消息,说是叶春秋的药用下去,夏娘娘性命不保,如此一来,这即将到来的中秋节,就蒙上了一层阴霾。
朱厚照也很是为难,一旦如此,显然宫中等于是给人看了笑话,他不由自主地看向叶春秋……
叶春秋也不由为难起来,不知皇后娘娘能否熬住,自己该怎么答呢?
却在这时,焦芳突然站了出来,道:“陛下,中秋佳节的盛典,已经传抄了抵报,檄令各方,若是贸然取消,怕是不妥。”
他此言一出,让素来爱面子的朱厚照又是皱眉。
既然这全天下的人都晓得天子要在宫中举办盛典,君臣同乐,庆祝国家即将而来的储君,若是这时候取消,确实可能招人耻笑。
叶春秋心中一凛,不禁看向焦芳。
等他目光落向焦芳的时候,只见焦芳的目光也很平淡地向自己一扫,这目光很是轻描淡写,就仿佛稀松平常一样,只是四目在电光火石的交错之间,叶春秋能感受到这深邃目光背后的冷意。
叶春秋遍体生寒,他甚至能细微地看到焦芳脸上还浮现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唯有那双眼眸里,却带着肃杀。
目光一错之后,焦芳脸上依然平静。
只是这时候,他已经不会放过任何除掉叶春秋的机会了。
若说此前,叶春秋不过是他随手打压的手段,这个家伙夺了自己儿子的状元之位,那么偶尔压一压,也算是出了口气。
可是现在,焦黄中死得不明不白,虽然诏狱里给出的解释是畏罪自杀,甚至是刘瑾的外甥也是一口咬定了焦黄中是自杀身亡,可是显然这背后有些蹊跷,只是到底谁要让焦黄中死,焦芳却未有定论,他承受着丧子之痛,心如刀割。
焦黄中毕竟是自己的接班人啊,焦家虽然也有不少子弟,可是大多都是飞鹰斗狗之辈,都是一些扶不上墙的烂泥,唯有焦黄中让焦芳带来一些安慰,而焦黄中也一直没有让他失望,可是现在……焦黄中死了。
无论焦黄中是谁害死的,可是在他心里,叶春秋依然是最大的凶手,若不是叶春秋,焦黄中如何会下狱,若是不下诏狱,又如何会死?
他显然没有想到,若不是焦黄中非要讲叶春秋置之死地,也不会有今日的结果,他所想的是,叶春秋害死了自己的儿子,如此而已。
他面带笑容,依旧是那如沐春风的样子,接着道:“所以老臣建议,中秋节的盛典依然要继续下去,更何况……老臣听闻叶修撰正在为皇后娘娘保胎,既然叶修撰挺身而出,那么势必有所把握,皇后娘娘有叶修撰照顾,又有祖宗庇佑,必能母子平安。”
想要整一个人,最好的办法不是把他踩得一钱不值,而是不妨将他高高捧起,再然后……这即所谓的捧杀。
御医院那儿放出了消息,而且已经明言夏皇后的胎儿是必定保不住,甚至因为叶春秋要出这个风头,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既然如此,你叶春秋不是要出风头吗?那就让你出个够。
刘健皱眉,显然觉得很不妥,便道:“陛下,此事还需三思才好。”
朱厚照这几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