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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知府本还想要请曹公公出去,一听到有敕命,顿时愕然,这时候无法赶人了,只是哑口无言。
那叶松一见曹公公来寻叶春秋,心里捏了一把汗,心说这叶春秋什么时候有这么大的关系,连坐镇杭州的造作太监都和他有一腿,若是如此只怕……
接着听到有敕命,又是吓了一跳。
不过他很快平复了心情,无妨无妨,就算有敕命,又怕什么呢,只要自己咬着这死理,叶春秋名气再大,即便上达天听,可是现在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也不会有人理他。
杨知府很无奈的起身,当先道:“请曹公公宣读敕命吧。”
这敕命不是旨意,倒是有点儿像是后世签发的所谓红头文件,虽然极为重要,不过只是翰林院或者内阁代天子发出的,可即便如此,依然还是慎之又慎,这可是敕命啊,朝廷中枢的中枢发来的东西。
等曹公公站定了,杨知府下了堂,以他为首,众人拜倒,纷纷道:“恭听敕命。”
曹公公一本正经地道:“敕曰:滋有浙江举人叶春秋,此前平倭有功,朕颁赐伯爵禄位赏赐,竟抗旨不遵,乃陈书而上,言道自家母亲身份卑微,母以子贵,而叶春秋授予厚碌,而其母竟依旧为人轻贱,于是……”
全文的大致意思是,叶春秋不肯接受旨意,而请陛下加封自己的母亲为夫人,另外自己是叶家族人,又因为自己父母的过失,而使家族蒙羞,身为人子的叶春秋,宁愿拒绝了爵位和厚禄,只请将这功劳推恩给自己的母亲和族人。(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六章:大难临头(第三更)
于是……朝廷加封叶春秋的母亲为六品夫人,命人造牌坊,以彰显她的身份;除此之外,叶家教子有功,命叶春秋族弟叶俊才即刻入京,许以百户之职,充入亲军,实领金吾卫小旗官,以示恩荣。
接着,便是大大的赞扬了叶春秋的孝心和品德,内阁大学士刘健会同学士李东阳、谢迁、焦芳亲自嘉许,赞扬叶春秋的品德……
“……”
敕命念毕,曹公公才是笑意满脸地对叶春秋道:“叶春秋,你前次抗旨不尊,今儿又有了恩旨,怎么,你还接旨吗?”
这自然有调侃的味道在。
而这时,叶春秋却大为激动,自己的母亲,总算有了名分,当然……叶俊才也从中获得了好处,虽然只是个百户,实缺却是个小小的小旗官,可这却是充入亲军的小旗官啊,想要在亲军中获得实职,绝大多数都是功勋子弟,一般人哪里有一丁点的机会,何况还是金吾卫,这金吾卫乃是宫中的侍从,更是寻常人可遇不可求的机会。
叶春秋已是热泪盈眶,连忙道:“学生何德何能,能受此厚碌,陛下恩泽,学生难报万一。”
这不是真为那远在千里之外的庙堂所感动,叶春秋所感动的是,自己平时一直被人看做是私生子和婢生子以及庶子,可是现在,母亲的身份总算是有了着落,他不知是该为那个素未谋面的母亲而庆幸,还是为自己终于不再被人拿捏着而欢喜。
他站起身,颤抖着接过了敕命,捧在手里,很细心地看了一遍,确认无误,心里只剩下了感慨。
叶柏听到自家儿子居然加为金吾卫小旗官,先是错愕,旋即便是大喜过望,叶俊才不是很聪明,自小就傻乎乎的,一看就晓得没出息,虽然做爹的看儿总是觉得好,可是连叶柏自己都觉得这个傻儿子不会有什么前途,那……
可是现在……
居然是金吾卫小旗。
而且是百户,这可是正六品的武官啊,且还充入了亲军,这真是祖宗积德了,作为一个父亲,他眼睛不由湿润,而后十分感激地看了叶春秋一眼。
原来……是上一次平倭,朝廷要封叶春秋爵位,这爵位可是好东西,一旦封爵,那就是正儿八经的贵族了,可是叶春秋坚决不受,竟宁愿用这些好处,请朝廷将恩惠送给自己的母亲和亲族,这份胸襟,寻常人哪里做得到?
若不是在公堂,叶柏都想给叶春秋下跪致谢了。
只是……
叶松此刻,却是如遭雷击。
他脑子里已是嗡嗡作响。
尤其是后头那一句,内阁首辅大学士刘健,会同大学士李东阳、谢迁、焦芳亲自嘉许,赞扬叶春秋高风亮节、亲爱族人,孝敬先母,实乃读书人楷模,令各地官府,传抄邸报,彰显他的美德……这一句顿时让他大惊失色。
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叶春秋若是品德高尚,连宫中和内阁都嘉许他,那么自己这么一告,又算什么?
所有的看客们都跪倒在地,这时听了,也都错愕。
叶春秋此前居然抗旨,而抗旨的理由,却是不要自己的爵位,反而请朝廷加封自己的母亲为诰命……
这是何其孝顺之举。
而且还要求朝廷推恩给自己的族亲。
一般人能做到这个程度吗?
这是大孝大德啊。
猛地,大家想起了叶春秋在太白集的那一句诗:封侯非我意,但愿海波平。
本来还以为,这不过是借用诗词来装逼罢了,可是现在,单凭此举,足见叶春秋的赤心。
谁还敢说叶春秋无情无义?谁敢说叶春秋不孝?谁敢说他不尊师长?谁敢说他贪婪无度?谁敢说他无耻之尤?谁敢说他虚伪透顶?
有本事,你虚伪来看看,到手的伯爵,你拒绝得了吗?
呼……
这时候,曹公公已经呵呵一笑,道:“好了,咱家现在也算是不辱使命,你们不是还要审案吗?你们继续,咱家走了。”他很轻松,举步就走,免得惹来什么是非。
而杨知府这才想起,自己还有一个很棘手的案子在身,他站起来,看了一眼抱着敕命的叶春秋,现在……似乎这个案子已经很好定夺了。
他深吸一口气,坐回了案牍之后,在这高悬的明镜高悬的匾额之下,而后狠狠一拍惊堂木:“叶松!”
叶松已经吓瘫了。
他哪里不晓得这其中的厉害,脑子里嗡嗡作响,只是期期艾艾地道:“小民……小民冤枉。”
除了这一句,他已经想不出任何东西来,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冤枉……
杨知府不由冷笑。
你若是冤枉,岂不是说宫中瞎了眼睛,认错了人?还是说,内阁大学士们,识人不明,还没有你聪明,都被叶春秋糊弄了?
敕命是怎么说的,高风亮节、亲爱族人、孝敬父母,是读书人的楷模。
你若是冤枉,那么接下来冤枉的就是天子和诸位内阁学士了。
就算退一万步,难道叶春秋此前为了你们叶家的亲族还有自己的母亲抗旨,难道也是假的吗?
杨知府暴怒,自己差一点被这个无耻小人给耍了,几乎酿成大错,他甚至觉得有点后怕,若是这敕命晚一些来,自己今儿定了案,明儿这敕命,就妥妥的是自己被打脸的黑材料啊,内阁那边在嘉许叶春秋,这边自己就给了叶春秋一个耳光,自己这个乌纱帽,还要不要,说来说去,都是这个叶家败类小人的错,他没有再给叶松狡辩的机会,惊堂木一拍,宛若阎王判官,厉声道:“来人,叶松污蔑亲侄,罪无可恕,给我拿起来,狠狠的打,先打三十大板,而后再枷号三日,且看他死不死。”
差役们如狼似虎,一声令下之后,蜂拥而上,叶松早已吓得面如土色,只是口说着冤枉,等长条凳搬了来,有人扒了他的裤头,板子还未打下去,他便大叫道:“是邓举人,是邓举人,是邓举人教我说的。”
(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七章:犯众怒(第四更)
本来就是狐朋狗友,而今大难临头各自飞,叶松自然是能拉下一个人下水就拉下来一个人。
在外观审的邓举人,一听这叶松毫不犹豫地就拉出了自己来,吓得面如土色,正想要走,却被其他观审的一些看客们拉住,有人气冲冲地道:“邓举人,你要走什么,你竟这样无耻,污蔑叶解元?叶解元哪里得罪了你,请你说个明白。”
现在已经是群情汹汹,所有人都明白,自己的感情都被叶松和邓举人这两个无耻之徒耍了,等有人认出了邓举人,自然不肯让他走。
邓举人的脸上惊得毫无血色,忙道:“我不认得他,不认得叶松是谁……”
里头的板子已经落下,顿时在叶松的屁股上留下了一道血痕,叶松哀痛着大叫道:“邓举人,邓举人……咱们都是说好了的,哎哟,饶命啊,我冤枉哪,大人……都是邓举人……都是邓举人教小人的……”
尽管叶松哭丧的大叫,板子继续依次落下去。
接着,叶松啊呀一声,已是痛得一句话都说不出口了。
堂外的人都已经暴怒,这邓举人还要狡辩,想要扯开揪住他的手逃之夭夭,冷不防人群中有人一拳打过来,这一拳打中他的面门,痛得他连忙捂住自己的脸,叫道:“公堂重地,谁敢打我?”
不叫还好,现在犯了众怒,他这一叫,反而一窝蜂的人冲上去,拳打脚踢,差役们好不容易将他从暴怒的人群中拉出来,他也已是被打得鼻青脸肿,奄奄一息,等提到了堂上,看到叶松已是被打得昏死过去,整个屁股都烂了,正鲜血淋漓。
杨知府当机立断:“堂下之人与叶松狼狈为奸,污蔑良善,念你是读书人,本府无权处置,这便将他押去提学都督衙门,请提学先革其功名,再行处置。”
一听到革去功名,邓举人便感觉自己要昏死过去,上一次差点革了功名,不知走了多少关系才保住,而今显然是动真格的,家里的那些关系多半不济事了,他想说什么,却已被差役们拖了出去,押送提学都督那儿去了。
杨知府心里终于松了口气,等打完了叶松,还不解恨,命人给他带枷,这枷锁足足几十斤重,一旦戴着,整个人便弯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