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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连忙道:“请高先生来。”
过不多时,便有个书生带着纶巾,脸色苍白地过来,这儒生身子羸弱,再加上又历经了数十天的风浪,早已是筋疲力尽,勉强到了赵友静舱中,朝赵友静行了个礼:“东翁,出了什么事?”
赵友静脸色冷冷的将奏报给这高先生看,高先生惊呆了。
老半天回不过神来,他才徐徐道:“大人,自弘治以来,各省的都司,未曾有歼灭倭贼七百的佳绩,而且上头首级和俘虏都是详尽无比,如此看来,这是实打实的大捷了,绝不会掺有任何的水份。其实这固然只是一桩大功,而更可畏的却是,居然一个书生斩了鬼岛三雄,这鬼岛三雄早就名镇朝野,恶贯满盈,朝廷早将他当做眼中钉、肉中刺,大人……这样大的大捷,学生遍观东南剿倭之事,也未想到有什么捷报可以与之相比。”
他顿了顿,看赵友静的脸色更加难看,接着道:“一个书生和小小的海宁卫老弱病残尚且如此,反观大人,领兵万余,精锐倾巢而出,却是无功折返,朝廷若是见了,会怎样去想?当今天子,最好兵事,听说他在宫中,每日舞枪弄棒,又命宫中宦者与宫女,使他们相互结队,列阵冲杀。此次大捷,陛下必然关注,若是实情送去了陛下的御案上,天子又会怎样想?”
赵友静脸色更冷,却是道:“老夫担忧的,也正是如此,所以才请先生来商议对策。”
高先生微微一笑,道:“其实……这并不难,若是大人上奏,说其实大人高瞻远瞩,早已看破了鬼岛三雄的把戏,所以才将计就计,明里是倾巢而出,围剿倭人巢穴,而暗地里,却是授意海宁卫在黄水滩设伏,意图吸引倭人,聚而歼之,如此一来,大人岂不是运筹帷幄、决胜千里?此战最大的功劳,不就成了都司大人吗?至于那海宁卫,想必是不敢跟都司唱反调的,唯一的麻烦就是那个书生,毕竟一切都是书生示警,这才有了这一场伏击,他又亲自格杀了鬼岛三雄,功勋显著,若是大人运筹帷幄,又何须一个书生示警呢?所以,在这一场大捷之中,绝不容许有那书生出现,否则大人何来的智珠在握,又如何来的决胜千里呢?”
赵友静眯起眼睛,他没有点头,也没有反对,却是直截了当道:“就怕那书生不满,闹将起来,又如何是好?”
高先生微笑:“这有何难,只要言之凿凿,众口铄金,他一个区区的书生,求告无门,谁肯信他的话?”
赵都司觉得很有道理:“既然如此,那么一刻都不能耽误,立即命人上奏疏,具言此事,这第一份捷报,得是本官松上去,海宁卫那儿,那钱谦怕是已经上奏疏了,现在阻止也已经来不及,那就用八百里急报去送,朝廷看到两份不同的奏疏,必定会问起这件事,只要派人下来查,那钱谦还敢坚持他的捷报吗?到时候少不得还得和本官口径一致,高先生,这件事交给你去办,务必要办的妥当不可,噢,那唐兆丰却不知还在不在宁波,此人对本官言听计从,等到了杭州,还需要借用他,毕竟他曾在海宁卫都督,只要他一口咬定,是本官命他传达都司府军令,让那钱谦在黄水滩设伏,此事就算是钱谦不肯就范,他们也翻不起浪来。”
高先生抿嘴一笑,作揖行礼:“大人明鉴。”
赵友静挥挥手:“下去吧。”
见那高先生退下去,赵友静在摇晃的船舱中徐徐呷了口茶,眼眸又眯起来,大功一件啊,这个功劳绝不能跑了,功劳若是别人的,只会显得他这个都司愚蠢,可若是功劳乃是他这个都司的,凭借着这个平倭之功,还怕不能平步青云吗?
只怕……一个侯爵,是铁定跑不掉的。
他眯起眼睛,不由露出了微笑,从现在起,黄水滩的平倭,就已经成了浙江都司赵友静深谙兵法精要,慧眼识破了倭贼的奸计,将计就计,假意倾巢而出,实则却在黄水滩设伏,一举剿灭倭寇,诛杀鬼岛三雄。
(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一章:言之凿凿(第八更)
呵……
赵友静不禁笑了起来。
这是何其大的功劳,又是何等的丰功伟绩。
哦,那个书生叫叶春秋是吗?他若是不敢声张还好,若是敢声张出去,四处嚷嚷什么……
赵友静像是下定了某个决心,眼里掠过了一丝杀机。
而浑然不知将有麻烦降临的叶春秋,每日都在营中治疗伤患,渐渐也有了心得,他又修了书信,叫了同济堂的一些大夫来,带来了配好的白药,钱谦专门在水寨里设了一个临时的医馆,叶春秋与大夫们一起每日给人包扎伤口,闲暇时便去校场里练他的刀法,就这样过了十几日,便有快舟来,说是那位都司大人到了。
这段时间,大使唐兆丰一直躲在帐中不肯出来,现在听说都司来了,不禁精神一震,便又恢复了那颐指气使的态度,勒令海宁卫列队前去迎接都司大人的大驾。
叶春秋是大夫,当然没兴趣去理会什么都司,只是他那临时的军中医馆,却是明显的清冷了许多,唐兆丰嫌人少,有失都司大人体面,因而连一些伤患也叫了去。
大夫们清闲下来,便聚在一起闲聊,叶春秋年纪小,不愿意听他们说孩子和婆娘的事,便到另一处营帐里小憩。
接着便听到隆隆的炮响,还有那梆子和铜锣的声音,叶春秋听着咋舌,这尼玛的,阵仗这样大,像是那都司当真是凯旋而归一样。
他半梦半醒的,半途却是有人寻来,是那百户陈昌:“叶神医,叶神医,哎……快……快……都司大人要见你,你赶紧……赶紧的……”
叶春秋起来,有些懊恼,都司见自己做什么,这都司的架子还真是大,让他心里有些反感,便懒洋洋地收拾了衣冠,配上自己的长刀,随着陈昌到了大帐。
从这里可以看到水寨外的码头,远远可见那巨大的海船考上了栈桥,除此之外,大帐这儿的禁卫也森严了许多,到处都是带刀的卫士,一个个杀气腾腾的样子。
叶春秋到了大帐,便见帐中分列了诸官,便连钱指挥,也只能在靠边的地方站着。
都司赵友静高踞首位,他身子矮胖黑粗,穿着一件大红的麒麟服,头顶乌纱,待叶春秋进来,侍立一旁的唐兆丰大使躬下身,便开始低声在赵友静耳畔低语。
唐兆丰看叶春秋的时候,免不了一副冷阴阴的样子,可是转脸到了都司身上,却又堆起笑来,道:“大人,这便是叶春秋……那个举人……”
赵友静只是微微颌首。
唐兆丰不由还加了一句:“就是他挟持了下官。”
赵友静的眼眸微微眯起,目中掠过冷酷之色,他端起了案上的茶盏,帐中人一个个噤若寒蝉,一副随时听候都司训斥的样子。
叶春秋走上前,彬彬有礼地道:“学生叶春秋,见过都司大人。”
赵友静只是咂咂嘴,似乎还在细细地回味着方才入口的茶香,却是没有理会叶春秋。
钱谦站在一边看着挺尴尬的,他和叶春秋也算是一同出生入死过了,只以为都司大人没有听见叶春秋的话,便笑呵呵地道:“大人……这位……”
“知道了。”赵友静慢条斯理地打断了钱谦的话。
钱谦很是懊恼,自己还没说这位是谁,都司大人就说知道了,他熟谙都司衙门中的事,知道都司大人这样的态度,似乎有些不太对劲。
赵友静只短暂沉吟,目光却是落在叶春秋腰间佩的刀上,他徐徐道:“这刀,哪里来的?”
这是一柄好刀,军中但凡识货之人都知道,曾经钱谦也曾想打这刀的主意,叶春秋果断回绝。
叶春秋见了这赵友静看着自己的刀,目中掩饰不住的贪婪之色,才刚刚开口,就来问刀,此人名为都司,这人品嘛……
叶春秋镇定自若地回答道:“这是学生缴获倭贼所得,用着颇为趁手。”
他故意说用着趁手,表示自己对这刀很是喜欢,也省得赵友静打他的主意。
谁料这个时候,赵友静却是勃然大怒地瞪着叶春秋道:“缴获倭贼所得,这倭贼与你有什么干系?你一介书生,只在军中行医,难道这杀倭的事和你也有干系吗?”
突然这么一问,大帐里顿时弥漫着肃杀之气。
营中谁不知道那鬼岛三雄乃是叶春秋所杀?说别人没有杀倭可以,可是说叶春秋和剿灭倭寇无关,这就未免有点儿说不过去了。
可是都司大人说得言之凿凿的样子,一口咬定,倒是钱谦有点看不下去了:“大人……”
赵友静厉声道:“住口!”
钱谦顿时吓得再不敢做声,小鸡啄米似的退到了一边。
叶春秋一下子明白了,抢功!
大明的实行的乃是卫所制,起初倒还好,洪武皇帝自以为用屯田的办法养兵,不但省却了朝廷的负担,还可以平白养活上百万的军马,对此还颇为自得,只不过历经了百年之后,这卫所制度已经腐烂到了极点,各种冒功的事可谓层出不穷,甚至连杀良冒功这样令人发指的事也是屡见不鲜。
此次平倭,诛杀了鬼岛三雄,这是何其大的功劳,这赵友静此番无功而返,只怕早就打了这场功劳的主意。
他言之凿凿的说叶春秋没有参与这一次行动,是因为叶春秋乃是这一次平倭的核心人物,因为有了叶春秋,才会有叶春秋示警,才会有叶春秋分析出倭寇来袭的时间和地点,也才会设伏,才会有一次给予倭寇的迎头痛击。
而这本来应该是主帅的职责,现在却全给叶春秋的光芒盖了下去。
若是有叶春秋这个人的存在,那么身为主帅的赵友静,又如何将计就计,如何设下埋伏,如何定下平倭大计呢?
所以……叶春秋是绝不能在平倭中存在的人物。
既然如此,叶春秋居然敢带着倭人的刀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