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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蒋冕已走到了他的身边,道:“这……真是预谋?杨公,你和钱谦……还有……”
杨一清只是抿嘴不语,可脸上的表情却已经泄露出太多东西了。
蒋冕深深看着杨一清的脸,突然生出一种绝望的感觉,忍不住地吐出了一句话:“杨公,你误了天下啊。”
相较于太和殿里的不安宁,另一边的钱谦自宫禁中出来,这一路上显得很平静,他的眼角有些糊了,用袖子不经意地揩了眼角的湿润,接着便沉着脸,浑身幽暗地径直出了宫。
等再一次见到朱厚和朱,还不等钱谦说话,朱厚便急不可耐地道:“怎么样,见了太后没有?”
“没有。”钱谦红着眼睛道:“只见了叶春秋,我们的一切谋划,他早已知道。”
第一千八百一十七章:所有人,鸡犬不留
朱厚吓得打了个趔趄,虽然现在,他占尽了优势,可是朱厚依旧还是对叶春秋有着一种本能的畏惧。
此时,他脸色蜡黄,最后道:“他说了什么。”
钱谦道:“我已将他的处境悉数相告了,愿他自己能够想清楚,若是他执迷不悟,到了那时,自然……”
朱厚阴沉着脸点点头,随即道:“呵,他难道还想负隅顽抗?”
钱谦沉声道:“应该是的。”
“这是他找死。”朱厚心里本能地一慌,转眼间,脸上显出狰狞,道:“本王若是拿下了他,一定要将他碎尸万段,只有如此,方能消本王之恨。”
钱谦顿时盯着朱厚,冷着脸道:“殿下似乎忘了,我们早先就有过约定,若是叶春秋落入了我们手里,殿下必要网开一面,放他安然出关。”
朱厚却是恼怒地道:“可是这一次,是他自己不识抬举,钱都督,到了今日这个份上,可万万不能妇人之仁啊,你对他网开一面,若是他日你落在他的手里,他会网开一面吗?不会,绝不会的,这叶春秋杀人如麻,哪里会将你放在眼里?他和那朱厚照,方才是兄弟,和你……嘿嘿……嘿嘿……”
听着朱厚那明显的嘲讽意味,钱谦的脸抽搐了一下,像是在努力地克制自己的情绪,最后,他一字一句地道:“我说过的话算话,也请殿下说话算话。”
朱厚微微愕然了一下,随即他又温和地笑了起来,忙是道:“是,是,是,其实本王也明白,钱都督是个讲义气的人,那叶春秋不仁,钱都督却是忠肝义胆,本王心里敬仰得很,方才不过是戏言……是戏言而已,有钱都督这样的义士襄助,何愁大事不成呢?哈哈……钱都督,你放心,本王一定会说到做到的,噢,等本王做了天子,钱都督便是我大明的亲王,这……世镇岭南,哈哈,本王将来还需仰仗着你的,你尽管放心便是。”
钱谦点点头:“多谢殿下。”
朱厚随即神色一变,一脸肃然地道:“事到如今,看来他们是冥顽不宁呢,不如我们索性就杀入宫中去吧,否则,就怕是夜长梦多了。”
“不可。”一直在旁久久不语的兴王朱,绷着脸道:“夺门固然是最直截了当的法子,可是后患也是无穷的,还是再等一等吧,他们不过是瓮中之鳖,新军只要没入关,怕个什么呢,即便是叶春秋冥顽不宁,可是那张太后,难道就不该想想自己的处境,不该想想太子的性命?”
朱厚却是显得难以抉择,皱着深眉道:“若是别人,儿臣倒是不担心的,唯独那叶春秋,儿臣只怕……”
说到这里,朱厚目光一转,视线又落到了钱谦的身上,道:钱都督的意思呢?”
钱谦却是道:“我只负责听令,其他的事,自然都是两位殿下做主。”
兴王父子都不禁沉默了下来,过了好一会,最终,朱厚叹口气道:“父王说的不错,不必做这个罪人,还是等一等吧。”
钱谦便点点头道:“那么,卑下告辞了。”
朱厚便上前,一把拉住钱谦的手臂道::“钱都督,你与本王,而今是同舟共济,咱们现在便是比兄弟还亲近了。”
“这是哪里的话。”钱谦后退了一步,道:“殿下是殿下,卑下不过是个武夫罢了。”
“哈……”朱厚干笑一声:“钱都督太自谦了,快去吧,宫里的事,还需请你照应着。”
钱谦点头,再不耽误,便火速去了。
等这钱谦一走,兴王朱却是拉下了脸来,道:“厚,你急什么,你想做天子,父王可以跟你赌这一把,可若是夺门,开了这个先例,将来不知会有多少后患,为何连这几日都等不得了。”
朱厚却是眯着眼道:“父王,你以为儿臣是担心那叶春秋还有张太后吗?不,儿臣现在忧虑的,反而是那钱谦啊。”
朱不由一愣。
此时,朱厚继续道:“父王难道没有看到吗?都到了这个份上了,这个钱谦居然还念想着留那叶春秋的狗命,父王也不想一想,那姓钱的和那姓叶的,可都是宁波人,一道靠着平倭立过功劳的,当初,这钱谦在京里,无亲无靠的,这逢年过节,可都是去叶家过的,这是什么交情?钱谦这厮虽然也是野心勃勃,满肚子想要攀上更高的位置,不甘愿一辈子做人的走狗,可是谁能保证他不会反复呢?”
“反复?”朱却是道:“他若是反复,就算是将功折罪,这辈子也完了。”
“是啊,是这么回事的。可是你没看到吗?到了这个份上,这个狗东西还想保住叶春秋呢!呵……他根本就不知道我要的,何止是做大明的天子?这卧榻之下岂容他人鼾睡?我若能事成,又怎么能容许叶春秋出了关,在青龙自立呢?又怎么肯让那叶春秋握着十万铁骑,数万新军陈兵在边关成为我的祸患?这叶春秋,必须要死!非死不可!等入宫的时候,不能只靠着钱谦的勇士营,以儿臣之见,咱们父子还得带着三千营去,让三千营的人,暗暗将那叶春秋解决掉。”
朱点了点头,深以为然地道:“你这样一说,本王也开始有些担心了,看来确实不得不防,那么,我们何时动手?”
“三天,三天之内,若是那张太后再不肯妥协,我们便杀入宫里去,到时候,宫中所有人,鸡犬不留!”朱厚咬了咬牙道。
朱握了握拳,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认真地看着朱厚,应道:“好,就三天!”
而此时,京师里的气氛,已经愈加的紧张了,若说一开始,许多人还没有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可是很快,见这廷议的百官不回,各营的兵马开始变得不安分,以及三千营和神机营开始三三两两的占据了城门和各处关防要道,便是傻子都明白,出事了。
第一千八百一十八章:好消息
京师的人,总是对这种宫变的事,有一种特殊的敏感。
想当年,英宗皇帝遭遇了土木堡之变,被俘去了关外,景泰皇帝继位,谁曾想,到了后来,那英宗居然被瓦剌人放回?这位回到了京师,遥尊为太上皇的人,被景泰皇帝圈禁起来,可随后,一场宫变,又让英宗皇帝重新夺回了权利。
当初那一场宫变已经过去了太久,可是北京城的私下里,依旧还是对此津津乐道。
而如今,当大家意识到一场宫变迫在眉睫的时候,都不由自主地变得谨慎起来,街道上瞬间冷清,市面也萧条了起来。
整个京师,风声鹤唳。
而此时,每一个人都在焦灼地等待着最后的消息。
各个衙门里,因为许多的主官被拘押起来,任事的也只有堂官,也做不了什么主,何况这个时候,也没有什么人有心情办公,一个个神色紧张,都带着一股子莫名的焦急。
而今各门几乎已经封锁,城里的人出不去,外头的人又进不来,各种流言蜚语满天飞,这衙里的堂官和差役,哪里还能有半分心思好好办公?
户部衙门里,堂官们已什么心思都没有了,便各自去茶房喝茶,部里的部堂和侍郎,以及几个郎中、主事,而今都在宫中,至今没有音讯,大家心思不定,倒是人家的家眷,却跑来部里问人,让人不禁头痛。
张书吏给大人们奉了茶水,便躲到了自己的小书房里,他性格生僻,在衙里也没什么朋友,所负责的,不过是公文的传送罢了。
他只低头看着从各地送来的公文,却是捡了其中一份公文拿起来,即便是时局再糟糕,各地送来京师的公文,却是没有人敢阻拦的,即便城门关了,急递铺的飞马也会将公文送到城下,由专门的人用吊篮送来。
否则,公文出入不得,这京师就彻底和天下的州府隔绝,任何人都不敢承担这样的干系,即便是封锁了城门的神机营也不例外。
张书吏所拿起的,乃是上头标了临淄府的公文,一看就是钱粮的奏报,可若细细去看,这份公函的外头,显然有油墨泼过的痕迹。
他目光一闪,将公函撕了,接着取出了公文,烛影一照,灯影之下,一个最寻常的钱粮数目便映入眼前。
任何人看了这数目,都不会有过多的留心,可是这些数字,张书吏却知道并非只是寻常的意思,他返身,从身后的架子里取出了一部书来。
接着,开始按着数字开始翻书。
三三七九。
第三三页,第七排,第九个……新。
六五七五。
还是原来的方法,却是一个军字。
这一个个字,都记入了张书吏的心里。
等差不多了,他才直起了腰,接着便旁若无人似地伸了个懒腰,才将公文收回去,收拾了一下,便动身出去。
张书吏出了房,朝一个差役招招手道:“赵黔,你来。”
赵黔听了,连忙机灵地小跑而来,点头哈腰道:“不知先生有什么吩咐?”
张书吏与他对视一眼,却只是淡然一笑,便道:“有客人就要来了,你去通报一下吧。”
赵黔道:“客人几时到?”
“这就不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