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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谢迁,他年岁大了,而今已经心灰意冷,这一次叶春秋战死,还有紧接着陛下可能传来的噩耗,足以将他的精神击垮,杨一清?
此人倒是有几分才干,也还算年轻,可也正因为这个,无论杨一清的资历还是其他,都不足挂齿。
呵,一切……尽在掌握中。
………………
事实上,在太和殿里,廷议已经无法继续了。
朱载方才在李东阳面前,虽然还算是保持住了威严,可是这幼小的心灵,却还是摧枯拉朽一般,瞬间变得无措起来。
朱载只呆呆地听着满朝文武的陈情,却是一声不吭,而百官,也都恪尽职守,各自心不在焉地奏报着所奏之事,可眼下,谁还有心听这些所奏之事,也只有天知道了。
天崩地裂了,地方上的蟊贼被平定,西南的土司进献了什么,哪里的河水决了口子,淹了几个县,这桩桩种种的事,在以往,都是值得关注之事。不值得关注,也不至于拿在这廷议里说,可是现在,这一切对朱载,对许多人来说,却是有些无足轻重了。
“殿下,昨日户部奏请。”
猛地,朱载突然张眸,豁然起身,打断了这些话:“诸位师傅们,本宫想问,父皇还在关外,亚父尸骨未寒,新军溃败,关外糜烂,天下人心浮动,而今君父与万千百姓置身水深火热之中,眼下该如之奈何?本宫……该怎么办?”
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迎来的却是沉默。
是啊,庙堂上的诸公,倒也并非没有才学,也不是没有治世的手段,可是他们治的是太平之世,而非乱世啊,他们可以侃侃而谈,立即作出上策、中策、下策的建言,可是这时候,谁敢说话?
不能说啊。
因为谁也没有底,真要提了建言,若是事情继续糜烂下去,这一切的罪责,就都在自己的身上了。
于是满朝鸦雀无声,只有偶尔的咳嗽声。
朱载茫然地看着他们,看着这满殿的人,竟都是沉默不言,心里似是明白了什么。
天下是父皇和自己的,江山社稷,维系于父皇与自己的身上,承平的时候,有的是无数建言,更有不知多少人献出无数治军安民之策,可一旦大祸临头,谁又敢说什么呢?
不是无法说,而是不能说,也不敢说。
朱载扫过一张张脸,这些人,都曾是自己信任和仰赖过的人,可是他们现在也只是无奈地看着自己,不过一声叹息而已。
朱载觉得自己要晕死过去,勉强使自己定下神,才道:“方才李师傅说,亚父有大罪,本宫看来,实则不然,他有天大的罪,有多大的失误,可他还是敢于担当,他……在用自己的命来担当啊,他在关外带着新军,是为了什么,是为了保境安民,是为了捍卫祖宗的基业,纵使他轻敌冒进,纵使他有千错万错,可是本宫也绝不加罪,因为天下之大,贤人数不胜数,多如繁星,却永远无法有人能及得上他,及得上他的担当。哎……不说这些,不说这些了,事到如今,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呢?御驾亲征,是……是本宫的主意,是父皇非要去大同,这是我们父子的过失,若非如此,怎么会有亚父的轻敌冒进?”
“要怪,就该怪本宫,怪本宫吧……”摇了摇头,他重新落座,突然像是一下子心智更成熟了一些,虽然双脚因为短小,无法及地,依旧是吊在锦墩上,却是道:“继续议事吧,户部怎么了?”
群臣依旧无言,那此前想要上书的大臣,竟也不知该说什么好。
大殿里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朱载只得道:“方才说到哪儿了?”
“殿下……殿下……臣……臣……”
“罢了。”朱载摇摇手,意兴阑珊的样子,道:“今日就议到这里吧,逝者已逝,生者,却还要做该做的事,而今社稷风雨飘摇,本宫更该仰仗诸位师傅们才是,还请师傅们好生用命吧。”他落了脚,最后道:“你们……告退吧。”
朱载的心里,有些悲凉,这本不该是他这个年龄的人所承受的,可是他却知道,自己却非要承受不可,因为他是当今太子,这个身份,是他无法枉顾的,这个身份,让他一出生,就成为天下最尊贵的人,也是这个没有选择的身份,令他时时刻刻都知道自己的责任。
朱载突然想起了亚父多次跟他说过的一句话:在其位谋其政,任其职尽其责。
他勉强笑了笑,才加快了步子,在众人的愕然之中,离殿而去。
第一千七百零一章:捷报终于来了
这时候,京师的混乱,是可想而知的。
太子殿下束手无策,满朝文武也是束手无策。
叶家上下更是如丧考妣,这个家族的主心骨叶春秋……死了。
还不等他们为失去亲人而悲痛,似有更大的风云在等待他们。
要知道,没了叶春秋的叶家,可谓是风雨飘摇,这一次甚至已有传言,一旦再有噩耗传来,这天下人都容不得叶家。
就在这弥漫着各种负面情绪的时候,一匹快马飞入了京师。
这马上的人,显然是青龙来的,他气喘吁吁地勒马穿过了街巷,接着扯开了喉咙:“捷报,捷报……大捷……大捷……镇国新军镇口大捷,鞑靼二十万铁骑灰飞烟灭,大捷,大捷……”
这报捷的声音自朝阳门,一直传到了通政司。
顿时,引来了一路的错愕。
不是不久前才报了噩耗,怎么转眼就报捷了?
有人禁不住大喜,在压抑了多日后,他们的眼中终于又浮起了几许希望,莫不是之前报错了?
可若是遇到那些心思深的人,便忍不住摇头晃脑,边露出鄙夷之色边道:“怎么可能是报错了?此前就有陛下亲自派来的人传报了噩耗,这还能有错的?更别说,内阁大学士李公,还有那司礼监的秉笔太监,就是从那青龙回来的,他们都亲口说了镇国新军全军覆没了,难道他们也说错了?你们是不懂啊,越是如此,说明时局越是糟糕了,你想想看哪,为何突然这时候有人报捷?为的不就是稳定人心吗?可是没有捷报,却为何非要报捷不可呢?是因为国本动摇,天下动荡了啊!正因为如此,朝廷才报这个捷,虽然迟早是要被拆穿的,可稳得了一时是一时,这说明朝廷已经乱了方寸,已经不知道如何是好了!哎呀,现在细细一想,莫不是鞑靼已经压境山海关了吧?这可糟了啊,前些日子,听说山海关出兵青龙,现在关内空虚,一旦破关,京师可就岌岌可危了!要完了,要完了,哎,真真想不到啊,这才太平了多少年,就遇到这样的劫数!可当初的时候,咱们大明尚有个于谦,现在……这于太保在哪儿呢?”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方才还露出来的一点喜色和希望,顿时化为乌有!
事实上,自噩耗传来,京师各门就已经开始森严起来,这时候,就算是百姓想要南逃,也逃不出去了,而今人心惶惶,已再没有人相信大明能够挡得住鞑靼人了,那定海神针的镇国新军都完了,战功彪炳的镇国公也死了,谁还有守卫北京城的信心呢?
对于鞑靼人的夸大和恐惧,已经蔓延到了整个京师,京营各卫,有不少不争气的官兵,居然不知所踪,虽然朝廷再三的封禁了消息,可依旧是纸包不住火啊。
太子殿下在这个时候,开始巡视京营诸卫了,虽然只是做个样子,可任人都知道,这是临时抱佛脚啊。
平时朝中衮衮诸公,都将丘八们当畜生看,轻贱到了骨子里,现在倒是思起良将和义勇之士来,可又有什么法子呢?忠心的也有,可是想到那遮云蔽日的洪流,所有人都是头皮发麻,这是实力的较量,不是单凭忠心就足够的。
那捷报到了通政司的时候,通政使大人的脸色也是僵了。
细细查过这捷报,问题倒是没有,只是上头的内容,却是越看越吓人,实在是耸人听闻啊,放眼过去,尽都是全歼之类的字眼,触目惊心啊。
噢,还有杀贼数万之类。
要知道,在过去的经验里,大明和鞑靼人的作战,歼敌过万,其实是极小概率的事,能击溃就已经很了不起了,即便是文皇帝横扫大漠的时候,能杀个几百上千人,都算是一次大捷。
这倒不是明军不给力,实在是在大漠中作战,鞑靼人是那里的地头蛇,可谓是来去自如,一旦发现情况不对,转身就走,谁还追得上?
鞑靼人的作战,一向灵活得很,他们是游骑,又不是冲锋陷阵的重骑兵!
这样一想,就越发觉得匪夷所思了。
可是无论如何,他还是得通报,于是这通政使大人不敢耽误,连忙唤了一个宦官来,火速将捷报入禀宫中。
………………
此时,朱载就在暖阁里,他的心里是沉甸甸的,亚父的身亡,亲生父亲正在危难之中,他的心又怎么舒服?
每每想到那关外的厄运,还要即将极有可能面对的许多问题,就更如乌云压顶一般,压得他透不过气来。他不是自己的父皇,他深知到了这个时候,自己身上肩负着许多责任,他不能逃避,所以即便是小小年纪,什么都不懂,却都将内阁大学士叫到了身边来,一份份地批阅奏疏。
这样既可以防止自己出现错误,也可以从中学习。
几个内阁大学士,其实也在心不在焉,他们各有自己的打算,却都憋着,一副不为外界干扰的样子。
他们是百官之首,是这天下的主心骨,若是连他们都慌乱得不成样子,这天下,怕早就乱套了。
所以,他们无论心里怎样想的,也得要一副智珠在握的样子。
就在这时,有宦官急匆匆地进来拜倒道:“禀太子殿下,青龙有奏报。”
一下子,所有人都抬眸,每一个人都屏住了呼吸,若是仔细而看,更会发现他们脸上的肌肉都是紧绷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