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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谁都明白,这是一场即将而来的苦战,很有可能,所有人都会死在这里,可是对于许多人来说,他们已经没有选择了。
朱厚照亲自带着禁卫,匆匆地赶到了阵地上,此时才是卯时,天色昏暗,即便是他举起了望远镜,前方的景物也看不清晰,不过大地上,有战马的马蹄声……
这是鞑靼人,准是鞑靼人没有错了。
大量的斥候放了出去,过了一会儿,就有人来汇报道:“陛下,前方有数百的鞑靼人队伍,后头似乎还尾随着一支军马,足有三四千人之多。”
才这一点人?
虽是这样想,可是朱厚照却是一丁点都不敢大意,谁知道这之后还有多少人呢,这应当是他们的先锋到了。
想到此处,他的心里反而紧绷起来。
“传令,戒备!”
朱厚照的命令很干脆,他这一生中,不知模拟过多少次这样的情况,以至于他无需思考,就可下意识地做出命令。
旋即,朱厚照便对身边的一个军官又道:“让左右翼的牧民,散开一些,虚张声势,想办法,引鞑靼人攻击阵地,先用新军的炮火,打击一下这些鞑靼人。”
“这头一阵的仗最是重要,关系到的是此消彼长或此长彼消的士气,一旦鞑靼人进击,定要全力以赴,要先给他们一点颜色看看。”
第一千六百九十四章:凯旋而归
对朱厚照来说,这里的地形,他已经烂熟于心,此时心里正权衡着自己的布局。
少顷,他便道:“现在,我们要坚持住,只要再坚持三日,山海关的援军,就该到了,届时,关内的大军会源源不断地增援这里,但在此之前,我们绝不可以给鞑靼人一丁点的机会。”
他边说,边眯着眼,见天色亮了一些,连忙举起了望远镜继续往前望去。
只是……奇怪的事儿发生了。
前头那数百风驰电掣的鞑靼人,居然开始四散而逃?
这……又是什么情况?
事实上,这几天都是这样的情况,许多鞑靼人匆匆而来,可是看到了牧人,却是绝不肯交兵,转身便走,甚至看起来,惶惶如丧家之犬。
不过……在这之后,显然有一支队伍来了,只是雾太大,却还是看不甚清。
朱厚照的心里不禁在想,巴图蒙克,历来狡诈,他一定包藏了什么祸心。
等着吧,巴图蒙克,朕一定会割下你的首级,为春秋报仇的。
想到春秋二字,朱厚照的心情,又一下子跌落到了谷底。
许多的往事,便又走马灯似的在他的脑海里一划而过,令他心里沉甸甸的。
对方终于停下了,似乎也发现了这里的情况。
紧接着,有人飞马而来,高声大呼:“前方是谁?”
竟是汉话?
声音竟还很熟悉?
事实上,不只是朱厚照,阵前的许多人都已经开始议论起来。
这声音太熟悉了,尤其是对新军来说。
那人马又打马上前数十步,才道:“第四大队大队官杨晓何在?我们回来了。”
有人从壕沟里冒出头来,他便是大队官杨晓,他的脑子现在有些发懵,方才叫的就是自己啊,而且这声音,还让他愈发的感到熟悉,可……
依旧没听到回应,那人便又开始勒马,继续打马前行,边道:“抱歉得很,没有事先派人回来送讯,我先带了一部人马回来了,现在这大漠上,到处都是乱兵,若是派出斥候,不免容易遇到危险。”
他便是叶春秋,修整了一日之后,便火速地带着一部人马南下,他生恐有乱兵袭击青龙,所以专门让一个大队骑了马,一路风驰电掣地南下,而今叶春秋已是疲惫不堪。
这一路,确实是兵荒马乱,到处都是三五成群的败兵,这些败兵哪里还敢和新军交战?见了新军,就下意识地疯狂逃窜。
结果这叶春秋带着人,便如一群老虎驱逐着可怜的羊群一般,在他们的前头,总有一群鞑靼人风声鹤唳地抱头鼠窜。
看到了青龙外的阵地上有火光,叶春秋便晓得,这里有新军整装待命了,自然也就轻松起来,勒马到了阵前,又大叫道:“杨晓,杨晓呢?”
非常的安静,刚才还有细小的讨论声,可现在,竟然一下子静默了下来。
事实上,所有人都已经不知该如何应对了。
这是公爷,绝不会错的,公爷在新军不知训过多少话,这个声音,谁人不知?而且人家能直接喊出了对队官杨晓的名字,这不是公爷是谁?
鬼……
而今天色还是昏昏的,许多人的第一反应,便觉得浑身四遭都是冷飕飕的,这不是鬼是什么啊?
公爷已经死了啊。
这是已经是板上钉钉的消息,大家都已经接受了这个噩耗,也默认了这件事。
可是……
许多人还是忍不住从壕沟里冒出了头来,可是依然看不甚清。
此时,叶春秋已经下了马,直接往阵地这里走过来,不明就里的叶春秋的心里有点儿恼火,这些家伙,都疯了吗?他带着人马不停蹄地一路南下,早已累得够呛,哪里还有心情陪着这些人在这里磨磨蹭蹭?
接着,叶春秋便跳进了壕沟里,里头的生员见有一个人影跳下,连忙惊恐地避开。
其实,虽然这些人都是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可是对于鬼神,却还是多有敬畏。
公爷果然不愧是公爷,便连死了,都可以在这个时候来……看来……他是放不下啊。
很多人已经后悔自己没有带几把黄纸来了,不管怎么说,公爷可能在地下挨饿受冻了,是不是该给他烧点东西?
“公……公……公……”一个小队官瞠目结舌,老半天才反应过来。
他看清了叶春秋,栩栩如生啊,他期期艾艾地道:“公爷,卑下见过公爷。”
叶春秋厉声道:“怎的没有一丁点男子气概,平时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都去哪里了?”
“我……我……我……”
终于有人跪了,不知是因为尊敬,还是因为特么的受了惊吓。
大家也反应过来,纷纷拜倒。
叶春秋道:“杨晓在哪里,为何没有回应?”
“在……在……在……”
………………
朱厚照觉得阵前有些古怪,他皱起了眉,心里已经闪过了许多个念头。
是说客吗?是想来说降的?这个人说的是汉话,那么……是不是俘虏了的新军生员,被鞑靼人赶了过来动摇军心?
就在这个时候,一下子的,那阵地上突然爆发出了一阵欢呼声。
朱厚照不可置信,心里猛地咯噔了一下,果然啊……
朱厚照握紧了手上的剑柄,却见有人火速地朝着这个方向奔来。
朱厚照脸色一拉,已是全力戒备,可在这个时候,这人到了门前,行了个礼道:“臣弟,见过陛下……”
接着,这人抬头,朱厚照一下子清晰地看到了他的脸,这是一张对朱厚照来说,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脸了,可是现在,朱厚照却有些陌生。
他下意识地道:“春秋?冤有头债有主啊,你不去寻巴图蒙克,却来寻朕做什么,朕欠你的吗?”
“啊……”叶春秋有些发懵了,怎么听,朱厚照的这话都说得太理直气壮了。
事实上,叶春秋自进入壕沟里,就觉得很是奇怪,当有人告诉他,陛下在这里的时候,他已来不及听那些生员们解释什么了,便迫不及待地来寻朱厚照了。
陛下竟在这里,他不是在大同吗?
第一千六百九十五章:吉人自有天相
无论叶春秋是否想明白朱厚照为何出现在此,这家伙都毫不犹豫地跑了来了,他只得道:“陛下,臣弟不知陛下会来青龙,不能远迎,还请陛下恕罪,臣弟擅做主张,竟是丧心病狂,伪造圣旨,更是万死之罪。”
朱厚照终于回神了,下一刻,完全一脸难以置信的样子,愣愣了看了叶春秋好一会,而后像是证实什么似的,摸了摸叶春秋的脸。
这个样子,让叶春秋觉得有些恶心,怎么瞧着,很有基情的样子?
可是朱厚照完全无视了叶春秋那僵直的表情,甚至动作很是缓慢,用手指尖轻轻地触了触叶春秋的面颊,感受着传到指尖上的丝丝温暖,朱厚照的眼睛才猛地一张,喝道:“混账,你没有死?”
指尖化作了拳头,恶狠狠地朝着叶春秋的肩窝捣过去。
叶春秋来不及躲避,啪的一声,身子一震,肩膀隐隐作痛,不等他诧异的回神,朱厚照已是狂笑道:“哈哈,你当真没死,你没有死?”
当然没有死,叶春秋心里想,若是死了,这才怪了。
朱厚照在这个时候猛地想起了什么。
是谁传来的死讯的呢?是李东阳和刘瑾!
对他们二人所说的,朱厚照是深信不疑的,毕竟,一个是三朝元老,是享誉天下的内阁大学士,而另一个,是一直陪伴自己的伴伴,都可以称得上是朱厚照最信任的人。
可是……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啊,叶春秋没有死,活生生的呢。
这两个家伙竟然……骗朕!
随即,朱厚照左右张望,这才想到,这二人已经回京去了,显然也来不及计较了,便对叶春秋道:“你……逃回来了?”
对啊,新军应当是被打得差不多了,可是叶春秋这个家伙,却是吉人自有天相啊!
不管怎么说,他总算是捡回了一条命,单凭这个,就足够让朱厚照欣慰了。
新军没了,再操练就是,打不赢鞑靼人,那就重新来过,下一次再来,可是这个家伙若是死了,便比他失去任何东西都要令他伤心难过,他甚至在此之前,就已经有了战死之心!
可是……
逃回来了?
这句话显然深深地刺痛了叶春秋的自尊心,他毫不迟疑道:“陛下,臣弟与鞑靼人在镇口一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