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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厚照的跟前只余下了一个钱谦,此时,钱谦却是一脸绝望,只有他才清楚自己的内心是泪崩的……
什么陛下开了金口,什么骗你一个小小总兵不成,这种话能忽悠王勋,却是忽悠不到他钱谦啊!
钱谦天天伴驾在这里,对朱厚照的脾气早就摸清楚了,若是不用为自己的话负责的话,他敢说,陛下的话,是连一个标点符号都不能信的,当然,前提是这个时代有标点符号的话。
果然,见这王勋一走,朱厚照便虎着脸对钱谦道:“朕来问你,恒茂商行是不是一直都驻在大同?”
恒茂商行,朱厚照是晓得的。
这是镇国府下头的一个商行,专门经营的是皮毛和牛羊的贩卖,主要是从大同出入关隘,将牛羊和货物送进大同,再输送至潼关,甚至是蜀中去。
第一千六百七十一章:大凶之兆
说起这恒茂商行的东家,也是镇国府的股东之一呢,朱厚照曾见过一次,晓得这恒茂商行在大同的影响力。
在这个时候,朱厚照突然问起了这个,这目的实在是太明显了。
钱谦苦着个脸道:“陛下,儿子不敢了。”
朱厚照瞪大着眼睛道:“如何不敢?你这个蠢货,现在春秋有大事了,朕一定要去救他,让恒茂商行的人想办法掩护我们出关,给他们银子,只要出了关,我们骑快马,争取三四日抵达青龙,到了青龙,一切就好办了,只要朕表露了身份,一旦新军战败,朕还可以在青龙收拾残局,就这样决定了,小钱……”
钱谦心里猛地咯噔了一下,从前都是骂他蠢货的,今儿竟然叫起了小钱,这……怎么看,都是不详的征兆啊。
钱谦只得叹着气道:“儿子去试一试。”
朱厚照却是板着面孔继续道:“你可千万别想去通风报信,若是事儿办不成,朕决不饶你。”
钱谦打了个冷战,只好匆匆地去了。
………………
而在另一头的队伍里,又是另一番光景。
这一路的颠簸,对于李东阳来说,实在是煎熬啊,即便坐的乃是仙鹤车,混在这八千的新军,再加上数千拉着大车,用载重大车拉着的无数军需中,浩浩荡荡一万多人的队伍,却依旧没有令李东阳有半分的安全感。
他满心思都在想着要完了,虽然他对军事一窍不通,可是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走路啊,毕竟是内阁大学士,眼光还是有的,要驰援锦州?这个叶春秋就是疯了,可他要疯,就自己疯吧,却是疯得还要大家陪着一齐去送死。
等大军出发了两日,青龙早已被甩在了百里开外,对李东阳的防禁就松懈了很多。
李东阳知道自己根本无处可去,一个年过六旬的人,也不可能孑身逃走,只是他在这儿,却依旧有很多事做,几个御医已经有想死的心了,李东阳将他们叫来,说了眼下危急的情况,不只如此,连那刘瑾,李东阳也与他攀谈。
他在寻找机会……
“刘公公,你就算不知兵法的大忌,可也知道这鞑靼人的厉害,这可是二十倍,三十倍,四十倍的鞑靼铁骑啊,是咱们大明朝,百五十年都不曾解决过的顽疾,就这几千新军,还是在旷野上,毫无屏障,你说说看?这是不是送死?”
刘瑾本来就一路忐忑,此时又听了李东阳了话,直接吓得打了个哆嗦,其实他何尝不是一直这样担忧,他虽然知道李东阳特意跟他说这话,不见得是什么好东西,可是眼下,李东阳其实也是说出了他的心底话。
刘瑾点点头道:“是啊,公爷这一次,是糊涂了。消息传到了京里,还不知道要怎么样呢。”
这倒是实情,已经有急报送去京师了,说叶春秋驰援锦州的事,当然,在太后和太子心里,这是叶春秋驰援锦州,可是在天下人心里,却是陛下御驾亲征,驰援锦州。
这消息一来,非要天下大乱不可啊。
要的就是刘瑾的这种共鸣,李东阳眯着眼,继续徐徐引导:“难道刘公公还愿意在这里继续等死吗?”
刘瑾却是苦笑道:“这能有什么办法呢,咱是随驾而来的,难道还能跑了不成?哎……眼下也只好如此了。”
李东阳冷笑一声,道:“我昨夜在帐里问了卦,是大凶之兆。”
这么一说,刘瑾的脸便绿了。
刘瑾这种宦官,其实是最信鬼神之说的,这宫里哪一棵树成了精,有哪个宫女惨死了化作了厉鬼,他都深信不疑。
其实这也可以理解,读书人可以说敬鬼神而远之,可是绝大多数的太监却不是读书人,人家这辈子被阉割了,不免心里要寻个寄托,少不得,琢磨着下辈子能改变现在的遗憾,这问卦的事在宫里很是流行,刘瑾也跟其他许许多多的太监一样,对此深信不疑。
刘瑾便忧心忡忡地道:“什么凶兆,可不要乱说。”
李东阳只抬了眼皮子,漫不经心地道:“说了是大凶之兆,咱们这些人都要死绝了啊。”
刘瑾打了个激灵,却是干笑道:“说笑了,说笑了。”刚说了两句,心里终是放不下了,又道:“你说,能化解吗?”
李东阳看着他,道:“得闹起兵变来,挑唆着这些将士们回青龙去,又或者,咱们自己逃命。”
兵变?
刘瑾很直接地摇了头,他可不敢,他可不是笨蛋,怎么看不出这些新军对叶春秋是死心塌地的?而且自己现在和叶春秋的关系还不错,何必要针对他?他只想保住自己的性命罢了。
他犹豫再三,便道:“怎么跑?”
“这得问刘公公了,不过,若是逃了,这临阵脱逃,可是大事啊。”
刘瑾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对啊,对啊,临阵脱逃也是死罪,还是不能……不能逃。”
“那就去送死吧。”李东阳轻描淡写的道。
刘瑾脸色又苍白起来:“还真是……死路一条了啊。”
李东阳突然笑了笑:“其实,说起来事情也容易,逃回青龙去,说是要告状,就说镇国公好大喜功,要带着将士们去死,反正他带着人救锦州,肯定是要死无葬身之地了的。你想想,用不了几天,就必定会被鞑靼人截住,这里的人,谁有鞑靼人的马快?老夫看啊,这些人统统都要死,你看,人都死了,这儿发生了什么,还不都是我们说了算?我们说叶春秋如何愚蠢,害死了将士,他也不可能从坟里爬起来反驳,只要回了去,逃出生天了,而镇国公死了,本就担了一个战败的干系,其他的,都靠你我这张嘴了。”
刘瑾一下子明白了,他咬着牙,却是一时间踟蹰不语。
说实话,他挺怕叶春秋的,是真的一点都不想得罪叶春秋,现在他和叶春秋,也是无仇无怨,实在没有必要如此,可是呢……
留在这里,不是送死吗?
他踟蹰道:“咱得想一想,想一想再说,这事儿太大,太大了,何况咱可不想说镇国公什么坏话,要说你说。”
第一千六百七十二章:发现敌情
李东阳这带着恐吓成分的聊天,对刘瑾当然是有作用的,刘瑾显然很心虚,他不敢想象,若是这路上真遇到了鞑靼来袭,那会是怎样可怖的后果。
阉割了自己做了太监,本来就是奔着衣食无忧来的,难道还叫他去行军打仗,去冒这个风险不成?
当初有个太监界的老前辈叫王振的,就死在这上头,刘瑾想到自己奋斗了这么多年,着实不容易啊,现在在太监界的地位也不算低了,他的生命还是挺值钱的,实在没有冒险的必要。
而且,这么看来,确实是必死啊,其实也未必就是李东阳的所谓占卜使他深信不疑,实在是实际情况容不得人存在太美好的幻想,想想那才七八千的新军,若是在旷野上遭遇到了敌情,刘瑾怎么样都觉得很不靠谱。
刘瑾不傻,既不想得罪叶春秋,可也不想送死,所以最后才只选择那么个折中的办法。
听了刘瑾的话,李东阳则是轻蔑地看了他一眼,才道:“好,老夫说老夫的,你说你的,无非都是给自己找借口而已,你不愿说,老夫说就是了。”
即便李东阳这么说了,刘瑾其实心里依旧是很不安的,可是仔细想了想,还是觉得自己的命太金贵了,便没有反对。
而李东阳呢,却是不急了,其实他很清楚刘瑾是贪生怕死的,所以不怕他不上钩,不过他要逃走,一个人是难以实践的,所以他的退路必须要有个刘瑾,让刘瑾安排着回青龙去。
对李东阳来说,青龙那地方,太碍眼了,只要新军一败,这叶春秋怕是不能活了,到时候,怎么编排都无所谓,死人是不可能给自己辩护的。
叶春秋这一败,肯定要惹来无数的咒骂,毕竟这是他一意孤行的结果,等到鞑靼人杀到了青龙,自己便入关去,而这青龙,他却是不管的,在他看来,这些青龙人,与狄夷已经没有什么两样了。
不如索性,让这鞑靼人杀个干净。
人都有自己的抱负,而这青龙之行,让李东阳看到了人生最可怖的一面,人性之贪婪,居然活生生的摆在自己面前,鲜血淋漓的,他而今,已是很想念关内了。
大军依然继续前行,叶春秋似乎对此并没有多少察觉。
只要营房扎下,叶春秋第一时间便打开舆图来,似乎这舆图里的地形,他永远看不够,他反反复复地看着,仿佛有心事一般,总是若有所思。
而今,军马已经彻底地脱离开了镇远国的范围,正处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状态,这一段路,从兵家来看,叫做死地,因为除了一览无余的旷野之外,这儿几乎无险可守,所以必须得在十天之内,迅速的穿越这片区域,方才有希望抵达锦州,当然,即便到了锦州,也有未知的风险,因为那儿的鞑靼部军马太多了,人家是倾巢而出,绝不可能轻易放新军入城的。
这一天,一大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