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周赫煊为了缓解气氛,没话找话道:“阮小姐以前去过无锡吗?”
阮玲玉摇头道:“没有,我一直住在上海。只有拍戏和避难的时候,到过苏州和香港,我连南京都没有去过。”
“那你真该多走走了。”周赫煊笑道。
做为全国有名的当红女星,阮玲玉实在太宅了,居然一直蜗居在上海滩。你看人家胡蝶就到处跑,三年前还跟张学良见了一面,嗯,顺带变成了“红颜祸水”。
相传,“九一八事变”爆发的当晚,张学良正搂着胡蝶跳舞,只爱美人,不顾江山。
马君武就此赋诗一首:“赵四风流朱五狂,翩翩胡蝶正当行。温柔乡是英雄冢,哪管东师入沈阳。告急军书夜半来,开场管弦又相催。沈阳已陷休回顾,更抱佳人舞几回。”
这首诗的信息量太大了,“赵四”指“赵四小姐”,“朱五”指“朱五小姐”,都是张学良的地下情人。而整首诗的女主角却是胡蝶,还说沈阳陷落的战报传来,张学良依旧不屑一顾,只抱着胡蝶继续跳舞。
此事闹得全国沸腾,胡蝶由于忙着在北平拍外景,居然毫不知情。等她回到上海家中,母亲哭得眼睛都红了,父亲则在生闷气。胡蝶忙问怎么回事,父亲抓起一摞报纸摔来:“你在北平干什么事,我们不知道啊,你自己看看吧!”
胡蝶捡起那些报纸,只见各种大字标题写道:《红颜祸国》、《不爱江山爱美人》、《东三省就是这样丢掉的》……
其实纯属扯淡,沈阳陷落那天晚上,张学良正在观看梅兰芳唱戏,陪同的还有宋哲元等人,根本就和胡蝶八竿子挨不着。
马君武写诗这事儿干的不地道,就算他跟张学良有私怨,又或者反感张学良的不抵抗,也不该平白无故把一个女明星牵扯进去。幸好胡蝶的抗压能力强,被全国报纸唾骂成祸国妖女也能抗住,换成阮玲玉估计早自杀了。
不过空穴来风,未必无因。
胡蝶当时去北平拍戏,确实跟张学良见过面,马君武就是抓着这一点来造谣的。
可见女明星还是少跟政治人物接触为好,随便牵扯进去,那都是身败名裂的下场。
闲话休提,言归正传。
众人一路聊着闲天儿,火车很快便来到无锡站。
刚刚走到出站口,就有徐家的人过来迎接,一个50多岁的苍头说:“周先生,车已经准备好了,老爷请你马上去祥符禅寺。”
“没问题。”周赫煊点头道。
祥符禅寺在县城外的马迹山上,又名小灵山寺。周赫煊先是坐了一阵汽车,然后又换乘牛车,快天黑了终于到达目的地。
这个寺庙曾被太平军毁坏,虽然重建,却早已不复当年的辉煌。包括住持在内,寺里只有16个和尚,过着自耕自足的清平生活。
但今天却显得格外热闹,光是徐志摩在上海的朋友,就足足来了十多个,有些还是不请自来的。而其他省份的朋友,许多还在路途之中,想来以后的几天会更热闹。
591【遇事不决打麻将】
穿越之前,周赫煊曾经游览过祥符禅寺,那时已经相当于旅游景区。寺内建得金碧辉煌,高耸着“灵山大佛像”和“慈恩宝塔”,扑面而来的是一股市侩土豪之气。
而此时此刻,丝毫没有大佛像的影子,慈恩宝塔也仅剩三尺塔基。整个寺庙只有大雄宝殿重新翻修过,其余偏殿大都是些残垣断壁,山林间隐藏着错落的僧舍。
夕阳斜照下来,湖面泛起金色的绫波。晚风吹动着苍松翠竹,发出沙沙的声响,四野都归于一片空寂。
全盛时期的祥符禅寺,文献里是这样描绘的:居重湖叠嶂间,最为幽绝……波光云影,照耀晃漾……三峰环列,龙虎拱峙……塔影崔巍落半天……若云窝,若月窟,若万松居,皆散见僧舍。
徐志摩不愧是诗人,就连剃度出家,都要选个诗情画意的好地方。
周赫煊站在大雄宝殿前,可以看到风光秀丽的太湖。方圆十里,有民居、有农田、有阡陌、有山峰,一派寂静原始的风景。不像后世,站在寺内放眼眺望,到处都是碍眼的现代建筑。
当然,这都是从观光者的角度出发,觉得未开发之地就是好,但周边的穷苦农民肯定不愿过这样的生活。
一个知客僧迎上来,双掌合十问道:“几位可是来找徐居士的?”
徐居士?
看来徐志摩还没来得及真正出家,只是做了驻寺居士而已。
周赫煊合十回礼,笑道:“正是,不知法师如何称呼?”
那知客僧说:“小僧法名宏朴,不敢僭称法师。徐居士就在那边,小僧带几位施主过去。”
“有劳了。”周赫煊说。
徐志摩所住的僧舍,在一片竹林当中,林间不时传来虫鸣鸟叫,让此处更显清幽寂静。
隐居避世的好地方啊!
“啪!”
孙永振一巴掌拍在胳膊上,瞬间将画面拉回世俗,他倒吸凉气道:“这里的蚊子好凶,一咬就是一个大包。”
“哈哈,”周赫煊不由乐得发笑,“咱们该买些蚊香上山。”
山林隐士,说起来潇洒,但却必须面临吃喝拉撒、蚊叮蛇咬的现实问题。
大概走了七八分钟,知客僧指着一间僧舍道:“施主,到了。”
根本不用知客僧提醒,周赫煊已经看到僧舍前的空地上,或站或坐,足足有二十余人之多。
那里燃了数支火把,徐志摩坐在中间闭目不语,他旁边还站着一个老和尚。徐申如、陆小曼、张嘉铸、宋春舫、饶孟侃、郁达夫、刘海粟、江小鹣等人,轮番不停的劝说,而徐志摩则恍若未闻。
徐志摩的前妻张幼仪也来了,还带着徐志摩的儿子,母子俩站在边上默然不语。
相比起徐志摩和陆小曼的颓废,张幼仪这些年过得很精彩。她虽是一介女流,却先后出任上海女子商业银行副总裁、云裳服装公司总经理,甚至还是中国国家社会党的财务总管。
徐申如也看到了周赫煊,连忙走过来说:“明诚,你快来劝劝吧。”
周赫煊见徐志摩的头发还在,并没有剃成大光头,只是身上穿着件海青色僧褂。他问道:“现在什么情况?”
徐申如解释说:“志摩本来想出家的,但这里的方丈认为志摩尘缘未了,不予剃度。他这段时间,白天跟着僧人一起学耕种,晚上就自己研究佛学,已经是做了居士。今天下午他还想跑,被我带人在厕所后面堵住,然后就坐在那里一句话不说。”
周赫煊踏步过去,朗声喊道:“志摩,老朋友来看你了!”
徐志摩依旧没有任何反应,坐在院中双眼紧闭,整个人就好像石化了一般。
周赫煊又说:“喂,你还欠我一千大洋,什么时候还债啊?”
此言一出,众人侧目,饶孟侃捂嘴偷笑。
张嘉铸来到周赫煊身边,勾肩搭背道:“没用的,明诚,什么法子我们都试过了。”
陆小曼脸色憔悴,朝周赫煊点头致意,似乎没有心情说话。
张幼仪反倒像是徐家的女主人,拉着儿子过来说:“周先生,麻烦你了。”
张嘉铸介绍道:“明诚,这是我姐姐张嘉玢,我外甥积锴。”
“张女士你好。”周赫煊对张幼仪还是挺尊重的,不管是做为前妻、儿媳、母亲,还是女强人,各种角色她都扮演得那么优秀。
张嘉铸又拉着周赫煊,给他介绍其他人,认识的和不认识的,逐一握手寒暄。
宋春舫,剧作家、戏剧理论家、图书收藏家、中国海洋科学先驱。以前在外交部和法院当官,现在专心研究戏剧,这段时间正好住在上海。
郁达夫,著名作家,左联发起人之一,现为浙江省政府参议。他虽然住在杭州,但恰好在上海开会,听到消息也顺便过来了。
江小鹣,雕塑家。
王文伯,书画家、收藏家。
徐振飞,经济学家,浙江兴业银行常务董事兼总经理。
陈梦家,考古学家、古文字学家、诗人。
僧舍前的二十多人中,个个都有来头,可想而知徐志摩平时都交了什么样的朋友。左派、右派、中间派,政界、商界、文化界,此刻全部汇聚一堂。
还有更多人,正在从各省赶来。
此刻天色已经尽黑,周赫煊接连拍死几只花脚蚊子,双手沾满了血腥。他笑呵呵道:“此地贤者云集、清幽绝世,不如我们来打麻将吧。从上海过来的时候,我正好带了两副麻将牌。”
饶孟侃搓手道:“明诚此言大妙!”
张嘉铸也是喜欢玩的,他问徐志摩身边的老和尚:“中庸法师,能借寺里的桌椅一用吗?”
中庸法师就是祥符禅寺的方丈,他苦笑道:“诸位请便。”
张嘉铸立马呼朋引伴,张罗着去别的僧舍抬桌子。徐振飞则跟几个相熟的,用柴火、破布制作火把,将整个僧舍小院照得亮堂堂。
郁达夫虽然一贯以忧郁王子的形象示人,但他最近过得还不错,扯上江小鹣也凑了一桌。
“三条!”
“碰!九万。”
“……”
画风瞬间大变样,一个个学者名人变成赌鬼。
王文伯本来还端着文化人的架子,但站在旁边看了两局,也忍不住想要撸起袖子亲自上场,最后大家商量玩“放炮下”。
夜色之中,徐志摩悄悄睁开眼睛,偷看几下,忍不住翻起了白眼。
592【劳动最光荣】
“咚!咚!咚……”
凌晨五点,寺院的早课钟声响起。
徐志摩蹑手蹑脚地爬起来,还没走出僧舍的房门,就突然听到父亲的声音:“你去哪儿?”
“早课。”徐志摩无比郁闷道。
徐申如吩咐说:“阿金,阿成,你们跟着少爷。”
睡在僧舍大通铺的两个年轻人,立即打着哈欠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