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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欠着太昊宗筑基丹。玄门的霸王条款是,甭管丹药什么时候出货,先把灵石结清,到底不是寻常小宗门,不能拖得太难看,是以秦景才能接到这差事。
虽说太昊宗宗主大弟子来玄门好几趟,但丹堂是债多不愁,压根不急着催秦景,只跟秦景说炼好叫人送去就行。不过秦景口袋空无一粒米,当然动作快,赶在太昊宗来人前就把炼好的所需的中品筑基丹炼好,太昊宗弟子把终于把筑基丹和其他一批丹药拿到手,风风火火便赶回去交差。
一批筑基丹共三百六十粒,秦景每枚筑基丹能拿到十枚下品灵石,这一回就挣足三千六百枚灵石,还另得十个宗门“贡献点”。玄门是没有贡献点这说法的,这是秦景自己定的,每个弟子的玉符上都能显示出那墨绿色如星的点来,秦景现在有十个了。
“一百个点才能去一次道藏谷?”道藏谷里是历界飞升的真君们留下的修炼心得,秦景本来是问十个点能干什么来着,结果一问才发现,十个点什么也不能干,去剑池练剑或炼虚境每次消耗一千点,上观天台参悟大道每次三万点。拥有一万点才能在向宗门购买一应所需时打九折,十万点才八折,一百万点也不过七折而已,“师父,你有多少点?”
元昊真君顿时心塞:“能花贡献点的地方虽然只有道藏谷剑池炼虚境和观天台,但观天台每次需三万点,为师一年中总要去几次,遂……为师至今也没存下什么。”
低阶弟子的毒药是道藏谷,中阶弟子的毒药是剑池和炼虚境,等修到高阶毒草就是观天台了。元昊真君都没能存足能打九折的数,可见消耗起来还是很快的,但这些地方又并不是非去不可,不去也照样渡劫飞升,如须臾真人据说身价巨亿,曾享受着宗门的最高折扣——买什么都一律四折。
果然是没影的事,秦景决定还是抱着灵石愉快玩耍吧,反正也并非必须。秦景折去余西江那里,又拖余西江帮忙接了个炼丹的差派,因为她刷了足够熟练度,秦景已经可以炼其他更高阶一点的丹药了,当然,前提是需要沈小师叔帮忙烧火合药,所以她目前最急需的是早点筑基。
叫她挠心的是,总觉得那扇门就在眼前,可不知道为什么,似乎那扇门不是她现在推不开,而像是里边有什么怪兽一般,每每要伸手去推时,她就会下意识地退回来。领了炼大回春丹的差派后,秦景就搭上以吃灵石维持的飞行法器回即钧峰去,哪怕她口袋里现在不空,飞行法器吃灵石的速度也让她肉疼,每一百枚下品灵石才能飞一万里:“筑基筑基,必需筑基,这样花下去,什么时候才能发家致富奔小康呐!”
把炼大回春丹的药材往屋里一堆,秦景就盘着腿支着下巴在那思索关于推开筑基那扇门的事,归根结义,似乎都只有一个原因:“也许怕推开门后,这个世界会露出它明亮美好外表下的污秽丑陋?可又不是修真界才这样,不管是什么世界,但凡有人的地方,就必是光明与黑暗并存,心向光明就好了,污秽的东西看过知道就算了,既不要放心里也不要留在眼里。”
她又不是小孩子,自然知道真实的世界是什么样,哪怕没见吃猪肉,总是见过猪跑的。穿越者漫不经心的存于骨子里的优越感,其实并非来自超越时代的一切,而来自于“我不害怕”,因为“该知道的我都知道”,哪怕这世界是陌生的,生存法则总是相通的。
那么为什么会下意识缩手,秦景能感觉出来,自己的内心是在暗生恐惧,佛经上说“因爱故生怖”,难道是她对自己这来之不易的人生太过珍视,所以害怕有什么东西会因为打开这扇门而失去?明明筑基只会得到更多,什么也不会失去:“到底为神马啊啊啊啊啊啊啊……”
秦景拖着长长的调子在小院子里放生嚎,屋里有隔音的禁制,她倒不用担心吵着谁。不过秦景这仰天嚎的样子,还是叫沈小师叔看了去听了去,沈小师叔忍不住揉一下耳朵:“别喊,何事?”
“小师叔……”秦小景又用她的大杀器对着沈小师叔发招。
秦景那轻轻上扬的咬字,和悠悠拖长的尾音,把沈小师叔沁出一身鸡皮疙瘩:“作甚,有什么说便是。”
于是秦景将自己的烦恼跟沈小师叔倾吐,倒完她还自我吐槽:“小师叔您看我平时手多欠,偏偏在这样的节骨眼上缩手,好没出息呀。”
沈小师叔:你还知道你没出息?
睨秦景一眼,沈长钧道:“或惧大道漫长,岁月寥阔,又或惧行于大道,却半途而斩?”
“小师叔也会害怕吗?”
“未修道前,想万载千年与世长存,修道后才知,沧海桑田物是人非最考验心志。大道寥阔,有许多人并非斩于他人之手,而是自斩大道,因无法承载所失去人与事物,是以大道先需舍,能舍凡尘,才有大道。”沈长钧本不欲插手,但秦景再闷下去,非练岔路不可,至于他师兄元昊真君,或许不是没看出来,而是人即在即钧峰,便知道有他会管这闲事——她端端的人交到他手上,不可能坐视她出事,毕竟是师侄。
“您是说,我害怕……”害怕沧海桑田物是人非,害怕她好不容易认同的亲人与凡尘种种,随着清修岁月漫长而消失,或许她甚至还害怕自己到最后,连这些记忆都不会再有,然后忘记自己曾害怕过什么。秦景并非是多么多愁善感的人,但人类对同类的生老病死总是很容易动愁肠。不,不对,秦景摇摇头:“不,我不害怕这些,生老病死,我并非没有见过。”
真不好打发,沈长钧十分想叫秦景找元昊真君去:“那就推开年看看,与其寻思害怕什么,不如推开后看里边到底有什么让你害怕的,岂不比你胡思乱想来得快。还是说门后有你害怕的,你便要自绝大道,回归凡尘?”
秦景连忙摇头:“当然不,既然踏上这条路,我就没想过再退回去。山珍海味吃过倒是可以吃清粥小菜,可要领略过这世界玄奇再叫我窝回山村里做个村妇,日后嫁人家长里短柴米油盐一生,我是断然不干的。”
仙师和村妇,长生与百岁,支配与被支配,傻子也知道怎么选嘛。
“既如此,推吧。”
也是,秦景点点头,慢慢闭上眼睛,不管那门后有什么,她也要还是要推的,哪怕真放出来一头怪兽,她也要化身凹凸曼,把小怪兽打倒然后继续奔向大道。因为,她不可能甘愿成为某个俗世中男人的附庸,不管他多么位高权重,才华横益,品端行正,那个女子并没有多少话语权的凡俗,不管多美好,在有了更好的选择后,她都不会再回头。
那扇门就在眼前,恐惧依然还存在,但秦景毫不犹豫地推开,光幕中佛有一片清音响,是云霄之上传来天籁,从遥远星空投来的光辉照彻亘古,然后便别有一番新天地。无形而能容,无声却能闻,这一刻恐惧不再存在,随之而来的是从灵魂到肉身的愉悦舒畅。在星相天宫第二星相里虽然时间不长,但吸收的上上界的灵气不少,秦景的突破本就是水到渠成,只是她一直迟疑,再拖到现在。
至此,万丈高楼始能起。
“如何?”沈长钧问已成功筑基并睁开眼的秦景。
“觉得小师叔更好看了。”秦景本来眼神不是太好,这是天生的,看什么都有点雾濛濛,这会简直是一下从有点糊的低分辨小视频直接跳到4k巨幕,清晰得连毛孔都一个一个看得清清楚楚,哪怕沈小师叔皮肤好得毛孔都很细微。
沈长钧莫明轻笑一声,手中的拂尘一甩,拍向秦景脑门:“这门后,你可看到什么需惧怕的?”
“咦,等等,小师叔您让我好好想想,好像有点什么一闪而过,匆匆出现又很快消失。”秦景又闭上眼睛,筑基这扇大门打开的一瞬间,有如流光闪电一般的东西钻进她脑海中,似乎有声音有画面,但太快太快,她都来不及留意就错过了。
沈长钧倒是很有耐心,反正除每日清早修炼外,他也没别的事好忙,指点一下小师侄权当消遣。
此时,沈长钧以为,秦景得到的是天道厚赐,却不想,秦景得到的,并非如此。
第二十一章 宿怨
筑基,既是大道基石,亦是道机,是大道予人的那一线长生不老机缘。常闻人说,这一线机缘乃须向天窃取,实则不然,天地常肯厚赐于人,不管是凡俗中人一生所须的种种,还是道家修士所需的一应供给,都来于天地之间。这一线机缘,首先须自己争取,然后天地才会给予,这道理,不管是凡人还是修士,都可通用。
筑基的种种,秦景也听赢清一讲过,当然知道筑基时,其他人得到的天道厚赐会是什么,多半是一念彻悟,大道自此始。然而,秦景向大道争取,大道给她的却是一些快如闪电般纷至沓来的画面,是许许多多的人生,忽尔他们又成白骨,仿佛这画面里,是他们漫长一生的飞速流逝。最后,那所有的画面里只留下一个人,笑如春山静默,立如青松无言,就这么伫立晚风中,然后化作一堆白骨。似乎最后那个人经历过无数沧海桑田人世变换,最终离去时竟丝毫不为生命的消逝而苦,只是含笑伫立,凝望远山青黛如人细细匀染,遂白骨成灰,散于风中。
画面说唯美也十分唯美,但秦景却心里发毛,这一刻,她知道了,那就是打开筑基大门之后,令她害怕的东西。无法形容出是什么,但那个最后白骨成灰化入风里的人,就是她心中下意识畏惧的原因。秦景有点无措,她不知道那意味着什么,甚至她也无法把自己所看到的全部说清楚:“小师叔,说好的大道厚赐呢,为什么大道给我看的是这个。”
沈长钧也不大明白,但筑基时并不是人人都会得到大道厚赐,大道厚赐只有一次,而越到高阶,所能接受到的就越高妙,是以筑基期得不到,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