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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风竹露都有近千载寿元,松风还好一些,到底已经是金丹期,寿限有一千五,就算不能达到一千五,一千三四总跑不脱,掐着寿限到元婴应也不成问题。但竹露却是掐着寿限如今才摸到金丹门槛,如果这次不能成功结丹,只怕寿限要就此终结。说是筑基寿元一千,但很多修士若无法到成功结丹,都很有可能会在八百或九百余岁时离世。要像竹露这样,现在才第一次冲击金丹期,冲不过就很有可能陷入寿元大限将近的恐慌中,修为再无寸进不说,连原本筑基修士应有的寿限也无法达到。
他们兄妹二人,既是受限于天资,也同时受限于悟性。若非二人乃是玄门飞升大能后裔,如他们这样的资质,原本连踏上大道的机会都不会有,也是因为是飞升大能后裔,两人才能得到即钧峰这么轻松自在的差事。但或许正是因为这份安逸自在,更使二人修为进境缓慢,沈长钧的意思是,他在外游历颇有所得,叫松风竹露也出去走一趟试试。
“这……我倒没什么,只怕竹露不愿。”对于从来没有出过玄门的兄妹俩来说,叫他们离开玄门,这本身就是件让他们打心眼里没有去想过的事,下意识里他们会拒绝去想这件事,因为未知的一切处处充满着未知的危险,他们心里对此都怀有深深的不安。至于竹露,除这份不安外,还有着对沈长钧的执念,妄念。
“大道非天不给,乃人不争,她不愿你便不去?”
除没出去过这一条外,不能扔下竹露在即钧峰也是一条,这些年若不是他看着竹露,竹露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不顾一切的事来,而真君……真君并非不顾一切就可以得到的,也并非可以不顾一切的态度去得的对象:“不,她不愿,我也要强带她去。”
沈长钧听罢,点头表示这答案他很满意,须臾真人与松风竹露的父母有很深的情谊,当年把松风竹露差来,自也有要他好好提携他们的意思。眼看着这两人,他远行未归,竟也能偏安一隅,沈长钧便知要挑明。修士,尤其是剑修,困于一隅,是永远也无法长进的。当然,这些都不是沈长钧开口的原因,如果真的有这么用心提携,就不会那么多年坐视不理,修道本就是自我之事,就算师长也只不过从旁答疑解惑,他又怎么会多加关注。
此刻松风即已作出决定,凭他为人,一定会想尽办法,就像他说的那样,用强也要带她去。
且不管松风怎么带竹露出玄门,松风一离开,沈长钧便朝殊兰花林中走去,纷纷雪又下,冬日的极寒在山间罩起一团冷烟。秦景在林下,一丝不苟的挥动手中长剑,或灵巧飘逸,或疾风骤雨,或似万水奔流,一招一式无不带着或连秦景自己都还不曾察觉的从容。哪怕剑招是林半山最近新教给她的,很多招式还显得有些欠缺,但剑在她手中,她从不迟疑,便有偏差也是从从容容继续,但在下一遍时又将偏差之处再改正。
这一点,止戈比沈长钧更清楚,因它是她手中剑。
更没有比此刻,止戈更确认秦景有颗属于剑修的心,她心中没有疑惑,也没有迟疑,既是对她手中的剑,也是对她自己。要止戈来说,小姑娘连剑道门槛都还没摸过去,哪来的这份强大自信。
第十三章 濯濯
冬日的即钧峰比无应山其他两峰要更冷一些,一是千风崖下有冰川经行,二是罗预峰与闳中峰都有避免严寒酷暑的法阵,但既钧峰却没有。修士到一定修为,就不会再惮于冬寒暑热,即钧峰上总共也就三个人,最低的竹露也正冲击金丹,怎么会怕冷怕热。
但秦景才不过炼气,加上她从来就怕冷,在即钧峰的第一个晚上,夜里不管她盖多少被子,都被冻得睡不着觉。后半夜得止戈指导,用元火精晶作个简易的取暖法阵,才勉强入睡,早上起来整个人蔫得如同失去水分的菜叶子,眼睛都有点睁不开,走路也是半摸半看的。
她到前厅时,松风竹露正在摆早饭,沈长钧则正好收了剑从殿阁外走进来,打眼一看她这样,不免让人要多问她一句:“不曾睡好?”
“冷。”秦景还跟止戈商量,到底要怎么弄呢,靠火元精日取暖简直是该一剑戳死的可耻浪费行为,用下品灵石布取暖阵法倒是不浪费,可她一边学着炼丹,一边学着炼剑,元昊真君怕她贪多嚼不烂,都还没开始教她阵法基础。沈长钧一问,她就默默一想,问这位应该也可以,怎么说她也是元昊真君弟子,得喊他一声师叔,完全可以代替元昊真君为她答疑解惑,“小师叔,调节温度的阵法当如何布置,可否教我。”
沈长钧坐下,叫秦景也坐下:“先用早饭,稍后便教你布长春阵。”
沈长钧自然可以代劳,但他没有,而是决定将自己会的那些实用的,等阶不高的阵法都教授给秦景。又是阵法又是炼丹又是修剑,沈长钧还得仔细想怎么安排,上午练剑,下午修阵法,晚饭后关起门来正好炼丹。不过秦景现在还没有丹火,自身灵力也无法合药,这样一来他就必需在旁边看着,沈长钧想着,对松风道:“去将配殿收拾出来作丹房。”
“是,真君。”
竹露捧着碗浓稠的红豆百合粥,一边递到沈长钧面前,一边笑盈盈地道:“真君怎么忽然想起收拾丹房,可是要炼什么丹药,这些年我在丹道上颇有所得,若是丹药等阶不高,不若交给我,也省得真君动手。”
“不必。”沈长钧早年虽然也曾落魄过一段时日,但在凡人俗世间,沈长钧乃豪族子弟。这位从小十七八个人围着伺候长大,吩咐身边的人办事,早已不再多解释,他的态度是去办且办好既可,别的他不说,他们也不该问。
“真君日日修炼已是劳累,何必亲自动手。”竹露却当是开炉为秦景炼丹,自然看不过去。
“竹露。”
“是,真君。。”
“退下。”沈长钧自己不爱说,也不爱听人总在他耳边没个消停。
竹露退后几步,犹自不满地扫一眼秦景,小丫头片子一个,迟早叫她知道她的厉害。竹露知道真君眼里没她,自然更没她那些小心思,但一个男人有心思是什么样,竹露还是知道一点的,秦景一来,沈长钧就待她有点不同,虽然没到有心思的地步,却也很明显另眼相看了。光只秦景被真君看在眼里这一点,就够竹露看秦景不顺眼,何况秦景居然还敢当着他们面光明正大地向真君撒娇,简直不知耻!
被认为向真君“撒娇”的秦景冤枉得很,在她古代的家乡,从三岁小姑娘到三十岁妇人都是一口清音软语,讲起话来抑扬顿挫声调悠长,好些个俗世的诗人都曾用诗赞美过。加上秦景在现代也是南方人,吴音软楚音清,口中如含蜜糖,字字句句声调都轻轻上扬,怎么听怎么甜软,怎么听怎么含娇带嗔:“小师叔,我今天是不是起太晚了,以后要多早起来?”
“天冷,不必早起,早饭过后稍歇片刻再练剑。以后每日上午练剑,下午修习阵法,晚饭后闭门炼丹。”沈长钧说罢看秦景,他话里也有询问的意思,叫秦景自己思量这样安排是不是合适。
秦景当然同意,学习方面听老师就对了,其他生活方面的事就自己争取嘛:“好,我听小师叔安排。”
沈长钧脸上不由带出点淡笑,小姑娘看起来特别乖巧,加上话不多,又是个肯受教的,在沈长钧这很是讨好。早饭过后一会,沈长钧就带着秦景去珠兰花林中练剑,因昨夜又下了雪,昨天盖过膝盖的雪,今天能把秦小景半个人都埋进去,秦景看着雪就犯悉。却见沈长钧长剑一扫,林下的空地深雪消融,连雪水都一并化去,枝头的雪也纷纷扬扬化作细细雨幕坠下。
“半山教你练的乃是凡人称作贯云的剑谱,贯云走飘逸轻灵的路子,讲求的是行云流水挥酒自如,这剑谱你只还欠几分熟练,其中真意则已了然,如此,大可不必再练下去。”沈长钧站到空地中央,长剑轻轻一扫,在他身周带起一片寒烟,“凡人修习的剑招再练,也练不到剑道玄奇,今日另教你一套剑法,看好。”
语毕,沈长钧剑尖轻轻一挑,随着手中的剑挑出,长腿窄腰随之向右倾倒,那弯折的弧度,叫秦景忍不住想去扶,别到时候叫小师叔把老腰给折喽。看着场中衣袂随剑飘,眉止带雪光转的小师叔,秦景一边记剑招,一边还要分出大半心神努力克制自己,叫自己别发花痴。见到小师叔后,秦景才明白,为什么无应山的一众弟子们说起这位师叔来,惯常不讲容貌如何,因为压根找不出任何词语来形容,小师叔永远会让人觉得词语匮乏,所有的赞美在小师叔容貌气度前都显得无比苍白。
秦景还记得赢清一讲过一句词,当时没咂出意味来,现在看着真是合适又余味绵长“他一张目,万古濯濯”。秦景还问了下“濯濯”什么意思,赢清一说既是明光也是光明,盛极而光明。在此之前秦景还不是很能理解,现在理解了,小师叔就是个自带光源的发光体,他身上发散出来的光明,足能照彻万古明光。
唔……别怀疑,这单只是概括容貌风采而已。
我师叔真绝色!绝对是男神中的神,绝色中的色,眉承山岱,目载星河,长腿窄腰八块腹肌……呃,腹肌暂时还不能确定。
沈长钧收剑时,秦景正在发呆,她再怎么叮嘱自己不要发痴,还是没能扛住她小师叔那简直不分种族不分年龄可以穿透岁月的魅力。沈长钧将剑往背后的剑鞘中一收,走向秦景,而秦景看着那越走越近的发光体,真正感觉到了什么叫亮瞎眼,刚刚练完剑的小师叔,绝对远超过赢清一那“盛极而光明”的形容。
“秦景。”
沈长钧出声喊,秦景压根没反应,她这会正在想:我是要献上膝盖呢,还是跪舔。网络时代的小伙伴们使得她在这样的时刻,只有这两个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