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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默默对望,半生爱恨嗔痴,至此时此刻,竟已无话可说。
良久萧冷儿再道:“你一生的痛苦都是自找,我一生的痛苦却有一半是你加注于我。庚桑楚,你就算死,也仍然欠了我。”
殊无笑意咧了咧嘴角,庚桑楚道:“我没想过今生还能还清你。”
颔一颔首,萧冷儿道:“不然你先从这鬼地方出来,或者我还能信你方才所言,你如今所做所为是为我而非为你娘亲。我们好生理一理,这些年究竟欠下了些什么。也许……到最后我们彼此可以互相谅解也说不定。”
她语声是那样的平静,可顺着眼角落下的泪却是那样凄凉:“你知道,只要你此刻还不停止,只要你继续向着那里面走,那我一生的愿望都要落空了,我真的……再也不能够原谅你了。”
生不能,死不能,到了地狱不能,入了轮回也不能。
他不说话,只看着她,她也看着他。
“问心!”
凄厉的尖叫声迅速由远而近,打破此刻沉寂。
屏息凝神的众人不由都被吓了一跳,纷纷回过头去,却是圣沨原镜湄一行人正如飞赶来。那尖叫之声正是原镜湄发出,此刻眉眼凄然隐含无望之意,显见伤心欲绝。
但庚桑楚萧冷儿二人却如不见,既不回头更不理会。圣沨镜湄几人行得近了,听得庚桑楚正自对萧冷儿说道:“我一生行事,你甚时见我给自己留过后路。”
他一句话说完,萧冷儿已是一掌劈下,这一掌隐含她这几年全部修为,生生打在那精铁牢栏之上,一时间山洞轰鸣,石屑纷落,但那牢栏却没有半分损伤,而她一整条手臂已被鲜血染透。
半身血红,但她面上颜色却是惨白,一字字道:“倾你我之力,毁不掉这铁栏,却也要毁掉这山洞。”
望着她出神半晌,庚桑楚轻声道:“你记不记得,许久之前你哭着跟我说,要承担我犯下的罪过,祈求上天能够宽恕我,那时我狂言不畏天不惧地,但我心里实在感念你极了,想到一生得你衷情,夫复何求。但我明知自己所犯下的罪孽,绝不是旁人能承担。你有一句话却说得对极了,你一生的苦,这些年犯下的所有罪过都由我而起,你不能代我承担,我却能一并担了你的。你还记得那日我领你前来,所见的血池?那便是这一年以来你我所牺牲的旁人的血。冷儿,在我内心深处,实在希冀你到死都能像多年前我初次见到的那样纯洁无瑕。这一切的血腥杀戮,都不该属于你的。”
他看着她,低低道:“再有一炷香时间,我发动那术法,这山洞之中早已被我布施了火药,届时方圆几里只怕一场火爆难以幸免。时间不多了,你领着他们一起,赶紧退出去罢。”
萧冷儿面无表情道:“到最后你也决意要舍弃我。”
“我心底是真悔了。”抚她伤重手臂,他低低道,“但我已无路可退了。今生……我怕是无缘再求得你谅解。”
她不语,他这才转向圣沨和原镜湄二人道:“我已为你二人各自留下一封书信,该如何做,信中已交代清楚,你们定要依照信中所言,祝冷儿成事,莫叫我失望。至于日后何去何从,我但愿你二人能过一些真正平静淡泊的日子。”
拭去眼角泪珠,原镜湄道:“你死了,我也不愿活下去了。”
瞧她一眼,庚桑楚静静道:“你适才没听到萧冷儿所言?我此去为解楼心玉妍百年禁咒,除非顷刻就死在此处,否则只怕到了黄泉你我也不能同路。”
“呛”的自圣沨腰间拔出佩剑,萧冷儿冷冷道:“那你我就在此处同死好了。”
凝视她惨淡面容,良久庚桑楚柔声道:“这天下无论紧要与否,你我总算为它操劳半世,失去一切。既已走到如今这一步了,我求你别再与我致气,只当是为了我,你好生把剩下该做的事情都做完。”
侧身而立,萧冷儿神色僵冷:“我如今生不如死,可说遭受比四年前爹娘同死那一天还要撕心的痛苦,你此刻叫我为你,未免高看了自己。”
庚桑楚忽地扑嗤笑道:“你方才也承认了,你心里始终有我,将我看得比天下一切都更重要。反正如今你生生死死都绝不会再原谅我了,那至少,我还活着的这片刻,你我这么多年强压心底的爱意,都不要再隐瞒了。”
眼泪滚滚而下,萧冷儿终是忍不了俯在地上失声痛哭。
她确实无法再忍耐了,一分一毫也再不能。
即将永永远远失去他的痛苦和恐惧,早已压过了这么多年来她对他的怨恨,早已盖过了一切。
直到此刻她方能对自己承认,原来这么多年来她果真连片刻也不曾真正放下过他。她对他的恨有多深,隐埋在心底里的爱只会更深。
他一生负她至此,可她是再没有心力去恨了。
那哭声哀痛绝望得叫人不忍听闻。
一手抚着她青丝,他双目凝视她,充满感情,充满爱怜。他一生对她爱得太多,表达太少,这一眼大抵也是他这许多年望她最深刻的一眼。
扶鹤风几人和武林盟众人早已听到庚桑楚方才所言,扶鹤风在一旁早已出言令众人撤离此处,但众人也不知为何,各个脚底下像生了根似的,动也动不了。
这一段惊世奇情和庚桑楚身上种种,委实叫众人太过震动,一时竟无人能有所反应。
哭了半晌,萧冷儿终于抬起头来,双目红肿,与那人注视半晌,忽开口道:“一年前我便应你之事,我们如今来完成了它吧。”
庚桑楚一时有些不解。
轻声笑一笑,她笑声却说不出的凄然:“你难道不想与我成亲了?”她说话间目光看向洛文靖,洛文靖立时上前道:“我曾与你二人父亲都有过八拜之交,你二人苦恋多年,我这当叔父的没什么好礼相赠,却也能为你们当个证婚人。”
感激地冲他点点头,萧冷儿复又看向庚桑楚。
“若你当真愿意嫁给我这忘恩负情之人,那便是庚桑楚一生最大的幸事。”执了她一缕秀发凑到唇边轻轻一吻,庚桑楚笑靥美轮美奂,拉着她手双双站起。
当下隔了牢栏,萧楚二人执手站立,圣沨上前充作司仪,高声念一句“一拜天地”,那声音内劲充沛,竟在这小山谷中回荡不去。
庚桑楚萧冷儿向着武林盟众人方向盈盈跪拜。
“二拜高堂。”
想起多年前江南那一场无疾而终的婚礼,洛文靖一时感慨万千。又想到片刻之后眼前这对爱侣的结局,一个是自己疼若性命的小女儿,一个是心上人的爱子,忍不住一阵心酸无奈。
伸手虚扶两人,洛文靖热泪盈眶。
“夫妻对拜。”
转身相对,二人深深下拜。
“礼成。”至最后二字,圣沨语声终带哽咽之意。
原镜湄早已泣不成声。
扶萧冷儿起身,庚桑楚温然看向圣沨:“沨儿。”
圣沨安静地上前。
“我从小就最疼爱和关照你,只因我明知你是几个人之中最不会照顾自己的。但日后我不在了,湄儿和浓儿却还要你来看护。”看向镜湄极尽凄楚神色,他眉目终究软下去三分,“我萌生死志,你二人是早已察觉的,至此时此刻,万万不可再任性胡为。”
目光从众人面上一一扫过,最终仍停留在萧冷儿清丽面靥,他不由得微微一笑:“七年前我在江南第一眼见到你,那时候我就想,这真是我一生见到最美的姑娘。”揽近她,他凑到她唇边深深一吻,终于转过身绝然而去。
“问心!”凄厉地大叫一声,原镜湄整个身子都扑向牢栏,却还未扑拢已倒头昏死过去。
那一个微笑也是她一生见过最美的笑,这一个背影也是她一生见过最绝情的背影。她痴痴想,无知觉拾起地上那长剑,一剑剑向着玄铁所制的牢栏斩去。
圣沨洛文靖等人连忙上前阻止,却哪能拦得住她?
庚桑楚既已赴死而去,余下众人也不忍再目卒萧冷儿的惨状,一一转头而去,又想到庚桑楚片刻前所言,不由走得更快。
有如入了魔障,萧冷儿一剑接着一剑斩那牢栏,直至剑身已寸寸断裂,直至她用拳去打用脚去踢浑身有如浴血,直至整个山洞口都给她打得嗡嗡震动,仍是不肯停下手。
若叫她就此打下去,只怕一炷香时辰之后她便当真要陪着那人共赴黄泉了。洛文靖等人无奈,唯有强制住萧冷儿离开。
方行过那城墙之后,耳听身后轰隆之声,众人回过头去,只见整座山谷浓烟滚滚,一波接着一波的火势与震动传来。众人哪料到竟有如此强势,加快脚步往前跑去,跑了没多远又听轰隆隆一阵响,却是方才所经那数丈高的城墙终于也给震得倒塌下来。
被圣沨抱在怀中,萧冷儿浑身簌簌发抖,张口欲呼,却无论如何也发布了声。眼泪仿佛没有止境地往外涌,似要把一生的份都流尽。
良久终于拾起力气从圣沨怀中挣脱开来,萧冷儿踉踉跄跄跑前几步,双手抱头俯地,那地热的温度似终于激发她内心深重痛苦,她发疯似地尖叫起来。
“啊——!!!!!!!!”
叫声融入滚滚而来的火势激荡之声,凄哀欲绝。
第十一章 几度春去春又回
一连数日,庚桑楚之死令楼心圣界教众陷入前所未有的惊惶无措中。但如今庚桑楚摆明将天下大权让出,武林盟众人又得知扶雪珞不日便带领紫衣十八骑赶来,在扶鹤风几人安抚下,自然不会妄动。
又兼教中应龙等人早已接受庚桑楚密令,圣沨镜湄几人依计与几位长老护法一同行事,倒也堪堪稳住人心。
只萧冷儿自回来后便将自己关在房中,连着三日未出房门一步,于庚桑楚交待种种事宜更半分不理会。原镜湄连日虽与他一道,却是心如死灰全无生气,两人都叫圣沨担心不已。
第三日晚,连续操劳的几位首领终于有机会坐在一处议事,却是圣沨领头。上官云心有不甘道:“圣君赴死,天下震动,老圣君他至今日仍不露面,咱们辛苦多年打下的江山,难道当真就要白白送了给武林盟那帮无能之辈?”
瞥他一眼,圣沨淡淡道:“上官堂主一向有雄心壮志从不加掩饰,只怕当初便是看中我大哥终可成事方誓死效忠追随他。但大哥既留你至此,便是他看重与信任你,我也相信堂主绝无叛逆之心。”
上官云慨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