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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国是,而不是国事。工于文字的朝臣们迅速理会了这一点的含义。
“国是”则指国家大计,国家的指导方针、理论基础、方针政策。也就是说,朱慈眼下要打算将未来国家的发展方向,国务的指导方针等等一切基础性根基确定清楚。
换句话说,对于眼下大明帝国的政务运行,朱慈其实是颇为有些瞧不上眼的。
虽然平心而论,眼下大明的治政已经比起过往强出了许多。但货比货得扔,人比人得死。朱慈可不是什么没见识的小朋友。
这位皇帝陛下来自后世,眼光自然超乎寻常。
别看各部官员对于本职工作都是尽心尽力,教育总署与礼部用心学校建设,工部发展科技,各部各司其职,亦是都有一番雄心试图做出一番事业。
但在朱慈看来,这里却有一个惨不忍睹的地方。
那就是……太乱了。
李邦华为一国首相,大部分的时间都在调停各方发展计划的冲突。也就是说,帝国的发展大计是很有些随意,没有统一规划,科学调研的。
再细致一点,各部对于自己的本职工作提出了新的项目,比如增设学校,比如兴修道路,这些都是可喜可贺之事。然则,提出了方案还只是第一步,继续执行下去还得调配人力物力,以及最关键的财力。
前文提及过,大明的户部很多时候就只是一个总会计部门,只能算账。朱慈登基以后,情况大大改善。但是,帝国的财政支出仍然显得欠缺。
比如,这个年代可没有预算的。
“定国是、立预算……”朱慈轻轻地将这两个词念出来,顿时就如同两颗深水炸弹落入海洋之中,将在里头的鱼儿们被炸的晕头转向。
无论是哪一个,这都是新鲜的东西。
但同样,无论是哪一点,显然都有助于解决皇帝陛下离京远处的问题。
尽管李邦华心中还有一个更核心的问题没有提出来,但朝臣们已然被朱慈这两个关键词给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
一时间,大家纷纷围到朱慈身前,叽叽喳喳说了起来。
“请奏陛下,这明定国是为何物?可是往后大政要务,先明定公告?”
“这般公告,又当是谁来首肯?”
“还有这预算之事为何物?可是预先计算往后费用?”
……
两个新鲜的东西引起了大家极大的兴趣,朱慈眯着眼睛看着大家看过来,缓缓颔首:“没错,便是这么一个事情。”
李邦华渐渐听出了意思,也跟着凑过去,众人一问一答,讨论热切,很快就明白了朱慈所言的明定国是是何物。
所谓明定国是,并不意味着朱慈要搞一个什么变法。
改革,其实每天都有。一个拥有着远超旁人数百年目光的皇帝陛下,如何会容忍帝国沉闷迂腐的现状?自然是大刀阔斧,不惧艰难险阻。
不管是在河南,亦或者面对宗室,甚至面对天下士绅,朱慈都有能力。
在朱慈这儿,明定国是,其实通俗易懂一些,是朱慈打算搞一个五年计划。而今大明官员多数任期是三年左右。内阁大学士因为一开始只是五品的侍从文学之职,故而实际上成了一个不定期的长寿职务。能当多久,实际上取决于自己的权柄有多稳固。
在政治上,任期是一个十分重要的问题。
任期太长,就要多想想流水不腐户枢不蠹的道理。若是任期太短,那又要担心官员急功近利,不考虑长远。
朱慈取舍良久,最终决定以五年为一个任期。
这个任期里,也不能每天大臣们临时想一个计划,然后各方调配。亦或者朱慈主动出击,试图改革。
于朱慈而言,李邦华与杨文岳都是老城可靠之人。尤其李邦华,当年在京营时便是雷厉风行,手段强硬,执行能力强。
但这样的人往往不是一个有点子的人,李邦华虽然有意推动革新,却难免让朱慈有些瞧不上那些敲边鼓的东西。
故而,朱慈便决定明定国是,置顶一个五年任期内的“国是”。
如此一来,帝国的发展战略便可以明定清晰。到时候,一来不需要频繁地请示皇帝陛下,从而让朱慈不厌其烦。二来,一开始就制定规划,也不用到时候重新调配资源,极大减少内耗。
如此种种好处,大家只是一想就不由拍着大腿赞叹皇帝陛下之英明。
这一点,倒是真的让大家发自肺腑。
朱慈笑着受用了众人的夸赞,心中也不由有些自得:“懒人真是社会进步的源头呀……”
微微吐槽了一句,傅淑训便赶紧绕开众人,找了计划赶忙将自己的疑问都给讲了出来:“请奏陛下,这预算制为何物?有何意义?眼下户部缺人旧矣,若是再开新制,亦是需要众多人手呐。还有此番斩获,户部清点亦是人手极度紧张。还有这预算制,谁来批准?”
朱慈没有着急回答问题,而是待身边的中书舍人将傅淑训的对话记录下来以后,朱慈这才拿着草稿细细地看了起来。
对于臣子而言,皇帝发问,要么直接认怂说需要回去查阅,要么就得立刻当场回复。
但对于皇帝而言,臣子的问题,却是可以从容回复。要是不爽,一个先搁着就可以不顾。当然,朱慈是不会那么不负责任的。
虽如此,作为皇帝,朱慈还是有很多优势。
比如,随时在一旁观察着皇帝言行的史官,他们会写起居注。而朱慈,一样可以让身边人将大臣们的对话一个个记录在案。比如眼下,朱慈就不用一个个记住,立刻就回复,而是可以慢慢地看,慢慢地想。
经过这么一个缓冲,对于傅淑训的问题,朱慈心中答案已经有了轮廓。
所谓预算制度,说到底是一个工具。
毫无疑问,这是一个先进的工具,是治国理政之中很好用,效果出众的工具。
当然,就其产生之初而言,这并非是因为治国理政的需要而产生的工具。这是一个斗争而产生的工具。
预算制度权力制衡之下产生的结果。如果要算史,作为最早建立宪政体系的英国,其宪政政体的产生很多时候就是以税收作为中心而产生的财政权力的争夺。
预算制度的出现,便是始于资产阶级、贵族以及国王的权力博弈。通过不断对财政的约束与监督,英国建立了预算制度。依次,反过来规范制衡政府。最终完成了宪政体制。
对于朱慈而言,情况其实有些反过来。
而今的朱慈并不担心被贵族与大臣们争斗而限制皇帝的权力。
在这方面上,朱慈反而是有一种无欲则刚的心情。简单说,为何皇帝要扩张自己的权力?不外乎是有**,而大多数的**,便是始于要用钱。
建立宫室、攻灭一国、醉心万物、痴迷美色。这些都要用钱。
但朱慈显然不一样。(未完待续。。)
第八章:新制度
对于我们的皇帝陛下朱慈而言,每年国库拨给内库的钱粮已经足够紫禁城花销还有结余。作为恒信商行的东家,朱慈更是拥有足够的私财,以至于可以挥手就给太上皇五十万两进行对北美大陆的探险。
要知道,这笔银子对于朱由检而言,很可能就是他执政时候一支十万大军一年的军费了。
但朱慈随手就给了。
朱慈既然不缺钱,自然就不需要扩张自己的权力从国库里拿钱。没有冲突,自然就不会有斗争。
但是,朱慈是要出国的。
那就意味着皇帝陛下无法长期在京师处理国务。大臣们守规矩,自然是老老实实地干活,没人批复那些大政要务顶多是耽误了事情。
但人性之复杂让朱慈完全可以预料到,一旦皇帝陛下的威名随着长久不见以及遥远的距离淡漠下去,定然会有人搞事。
贪污、受贿……
对于掌握巨大权力的官僚们而言,不做事反而坏事实在是太容易太简单了。
这个时候,反而是朱慈替代了史进程之中的那个新兴贵族以及资产阶级……有了对政府制衡的需要。
这个时候,预算制这个格外管用的工具被朱慈拿出来也就顺理成章,更会效果出众了。
当然,对于朱慈而言,他并不会提这些帝王心术的东西。
朱慈只是单纯地讲好处。秩序、公开以及效率。
对于在权力场里浸泡数十年的官员们而言,朱慈提及的这几点可谓是一缕清新的春风净化了尔虞我诈的大明官场。
这几年虽然因为皇帝陛下的登基,官场风气有所扭转,但百年顽疾,非一朝一夕可改。
人亡政息的例子实在是并不少见。
但预算制度这一点,却是可以超越人亡政息这等规律的。因为,这是制度。得宜的制度,就如同六部一样,代代传承。
首先,预算制度的建立代表的是秩序的价值。
前文所言,朱慈用预算制度控制政府,但反过来,浸淫官场的官员们难道就不会用预算制度制衡皇帝陛下?
而今的皇帝陛下不在乎钱,是皇帝陛下控制朝堂,但下一个又会谁知道呢?
而预算制度的建立,便是代表着一种新的秩序,新的规则在建立。更加关键的是,因为皇帝陛下的首肯,这意味着这样的秩序显然也是可以约束皇帝陛下的。尽管,这个秩序与规则是由朱慈划定,定然是百般有利于朱慈。但既然能约束朱慈,那就显然可以约束下一个皇帝。
况且,既然皇帝陛下没有独断专行,直接宣布预算制度运行,而是事先与诸位大臣们沟通。那显然意味着他们也有参与的份儿。
如此一来,自然是让众人感觉到了安全感。
这意味着秩序的稳固,意味着规则的尊严。
这对于过于尊崇权力的中国人而言,实在是先进与进步。
至于公开的效果,那更是立竿见影。
恐惧来源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