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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让杨文岳出力,丁启睿就不能窝着捏不动左良玉。至于孙传庭,接收刚刚败师的陕西兵还不知要多久才能挽回局势呢。让他过来,怕刚出潼关那些接连惨败的陕西兵就要散架。
高名衡与朱恭枵都不说话。
丁启睿干笑一声道:“我再移文,调湖广四川各路兵马吧。唔,比如左良玉此等名将,本官书信也得想想要如何恳切行文了。”
听到丁启睿这并不算很委婉的赶人,高名衡、朱恭枵以及被当作背景的陈永福都是站了起来:“那就不打扰督师静思了。”
“都是为了国事,谈何打扰……呵呵,今日有些腿脚不便,我就不远送了。”
……
出了督师府,高名衡便重重叹息了一下:“河南之事,以我等绵薄之力恐难回天了。”
朱恭枵皱着眉:“不当轻言放弃。再上书朝堂,督促下……那位督师吧。”
高名衡听周王这么说,也是不由地摇头。摊上这么一个上司和队友,他们心中再是万般吐槽也只能接受,拼尽全力一点点挽回此等大难于前的开封了。
“杨文岳忠于王事,麾下主将虎大威亦是满门忠良,不知多少死在了叛军手中,战斗意志想来是坚定的。眼下……只好盼着左良玉能用心打一仗了。”高名衡这样想着,心中却是七上八下,怎么都觉得有些不太靠谱。
襄阳。
与此同时,被开封城上下念叨的左良玉却在襄阳,破口大骂者:“他娘的,用到我的时候甜言蜜语,指着老子给你们卖命。用不到老子的时候,就整个一夜壶远远踢开!”
“打闯贼!好啊,粮饷在哪里,兵械在哪里,兵源在哪里?”
“就等着老子死战疆场,然后跟着曹文诏那傻货一样,全家玩完!”
宣泄完了,左良玉猛地将丁启睿发来的公文丢到地上,坐到了虎皮帅椅上,喃喃着:“五十万闯贼,怎么打啊!”
左良玉躺在帅椅上,静静地坐着,牛油蜡烛照耀之下,竟是让左良玉原本颇为俊俏的脸庞多了几分深沉的气质。
只是,左良玉的心思却怎么也定不下来。
摇曳的灯火似乎也让左良玉的心跟着摇曳了起来。
左良玉从基层小兵混起来,小时候是个孤儿,被姑父抚养长大连母亲姓什么都不知道。许州兵变的时候,更是让左良玉全家被杀,只有一个儿子左梦庚跟着活了下来。这让左良玉性格之中天然有了几分薄凉。
再加上或许是出身关宁军的缘故,左良玉对于麾下这些兵士本钱可谓是看得极紧,要去打号称兵马五十万,几次击败自己的李自成、罗汝才联军,左良玉心中可谓是格外慎重而疑虑。
良久,当牛油拉住已经燃烧得越发微弱的时候,左梦庚进来了。
“父亲,丁督师又移文过来了。”左梦庚轻声道。
左良玉闭着眼睛,用鼻子轻轻哼出一个音节:“嗯。”
如果是别的将官幕僚,此刻只怕早就畏惧得不敢出声了。但左梦庚却是左良玉儿子,久在军中,很是得到宠信,此刻又问道:“父亲,可要准备出兵北上之事?毕竟三军未动,粮草先行。”
“如此思虑是正道。前些时日要打听的京师之事,消息如何了?”左良玉没有回答儿子,而是问了另外一个问题。
听此,左梦庚微微会议了一下就道:“京中传来消息,群臣商议营救侯侍郎,听闻陛下已经意动。”
左良玉微微呼出一口气,说不出是叹息还是在鼓气,道:“终究咱们是大明朝堂的兵将。罢了,准备北上吧。”
“那粮草?”左梦庚面色作难。
左良玉不甚在意地道:“尽力筹措便是,若是不行,就粮于道。”
“是……父亲。”左良玉默然应下。
就粮于道……那便是就地打草谷的意思。若是州县接应自然最好,若是不然……那就要用另外一种,刀剑的形式去解决后勤粮草问题了。
嗯,在官府控制的大明国土上。
大明崇祯十五年五月初二日。
这一天,农民军第三次进攻开封城。
李自成将自己的亲军老营设立在阎李寨,罗汝才则将自己的兵马放到了横地铺。
阎李寨上,李自成站在垒起来的高台上,看着部将贺锦领着约莫三千农民军开始攻城。
这三千余农民军虽然都扛着长毛或者腰胯短刀,却阵列歪歪扭扭,时不时发出嘈杂之声。只有贺锦领着身边百来人纵马在边上几番呼啸怒吼,又有五六百看起来更加规整肃然一些的老兵一顿抽打,这才将阵列压住。
第二十章:围城图援
见此,李自成面上无怒无喜,静静看着。
他在思虑攻城。
开封城城高墙厚,兵力众多。要想攻破,困难重重。
不提其他,农民军若要攻城,首先就要面对城外一圈护城河。
如果在一年前,面对这样的坚城,除非有内应亦或者官军兵力空虚,不然李自成是想都不会想的。
光是护城河的填河就不知要耗去多少兄弟的性命。
但到现在,对于李自成而言,最不缺的就是兵力了。崇祯十三年的大旱几乎将整个河南的底层百姓都推到了绝路边缘上。也为李自成提供了近乎不绝的兵力源泉。
李自成号称兵马七十万定然是虚的。但要说麾下可战之兵数万却是起码的。
忽然间,贺锦所部响起了一阵欢呼声。
这阵欢呼声就连横地铺高台上张望局势的罗汝才都注意了。
很快就有骑士通报过去,对罗汝才解释道:“是闯王部下打造的濠桥!”
濠桥就是用来填补壕沟,护城河的专用攻城器械。长短以濠为准,桥下前面有两个大轮,后面是两个小轮,推进入濠,轮陷则桥平可渡。如果濠阔,则用折迭桥,就是把两个濠桥接起来,中间有转轴,用法也相同。
有这濠桥,便可以不顾壕沟的阻挡,冲锋杀过去。
与此同时,城头上,闻讯赶来的陈永福带着部下,紧紧盯着城下。
“又来了,看那是什么!好大的家伙,直娘贼,竟是造出了这么厉害的攻城塔吗?”
城头上的陈永福之子陈德也不由吓了一跳。
原来,李自成的部下竟然造出了一具临冲吕公车!
这是一种安有八个车轮、高五层的攻城塔。最下层是推动车前进的士兵,其它四层装载攻城的战斗士兵。史书上载这吕公车高约12米、宽6米、长8米。
农民军所造出来的显然没有这么高,但也抵得上开封城八米将近两丈半的高度!
这等冲车可以利用自身的高度,从车中直接向城**击,也可用来接近城墙,破坏女墙(垛墙),直接攻打城墙上的守敌。车中除了装备有各种长兵器,还可以装载强弩、石炮等重武器。
果然,城头上官军的反击一下子犀利了起来。短短三个时辰,就挪过来六具佛郎机,整整一个下午过去,直到移动缓慢的临冲吕公车在距离城墙五十余步的时候溃散后,开封城城头上这才欢呼起来。
至此,农民军中响起了鸣金之声。
其他三千余蚂蚁一般扛着云梯攻城的农民军也纷纷松了一口气,如潮水一般退了下去。
一时间,战场上竟是有些奇怪的安静。
初战并未有何战绩。
但当罗汝才到阎李寨见到李自成的时候,却见李自成神色极佳,静静地笑着,见了他更是热情地打着招呼:“罗老弟来了啊。”
罗汝才见了李自成,一脸艳羡道:“老哥哥刚刚造出了大家伙可谓是让人振奋,又感觉格外厉害啊。就是不知道老哥哥愿不愿意给我这个穷亲戚搭把手,送几具过来。”
“嘿,能造出自然是手底下儿郎们做事用心。罗老弟既然发了话,给又有什么值不得的?等下传了我的令,罗老弟只管去拿四具冲车去。只不过,咱们打开封城可不是指着用这些攻破的。”李自成凝望着开封城头,嘿笑了起来。
罗汝才微微思虑了一下,也顿时明白了过来:“老哥哥说得是。咱们这一出手,那些狗官就要急了。就是传到京师里,那够皇帝定然再也沉不住气!”
“在开封城这个乌龟王八壳里,咱当然没什么办法奈何得了。但要在这平坦野外,嘿……就怕这群狗官不带兵来!”
……
京师。
紫禁城,乾清宫。
朝议开始了。
崇祯皇帝的桌案上,一叠叠的河南奏报堆积成了小山,尤其最上头的几封更是奏章鼓起,显然是翻阅多次。
殿上,内阁首辅周延儒、次辅贺逢圣以及文华殿大学士张四知。东阁大学士陈演等内阁阁老们静静站立。
除此外,还有兵部尚书陈新甲面带忧色,列几人之后。
至此,六部之中就没有其他人了。至于都察院的黄道周,更是没人希望这个迂直的老头在专业外的问题发话。
因为,这是一次关于河南战报的朝议。
或许是因为国库内库都暂时充裕的缘故,崇祯皇帝紧皱着眉头,但神情却比前些时日要平静许多。手中有钱,心中不慌。
辽东的战局已经是糜烂得他心生放弃了。好在还不到秋高马肥的日子,建奴在山海关外肆虐着,似乎也并没有余力再作乱。
现在,他要全力应对内乱。
这些时日,河南的奏报,兵部的部议,无数文字与声音汇成想象的影像在崇祯脑海中不断循环。以至于崇祯忙碌到都没有闲暇去考虑内阁的增补。
魏照乘因为户部之事终究被崇祯察觉了痕迹,黯然失去皇帝的信任。很快,在周延儒的示意下,吏科给事中步恒弹劾魏照乘无能昏聩,不堪阁臣之位。
魏照乘照例上书分辨,却发现皇帝将步恒的弹劾明发群臣。不久,又听闻王承恩在宫中杖毙了一名叫做陈先的太监。至此,魏照乘明白自己迎来末路,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