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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冉无奈:“留下五十人,守着小姐,寸步不离!”
“是!”
他带来的亲兵立刻应了一声。
“一个人也不要留。”
庄若容语气平淡地说道:“陈队正,劳烦你回去的时候对沈将军多说一句……他在前边守着,我便安心,无需为我留下他的亲兵,这不是他的职责。”
陈冉叹了口气,心说原本觉得这庄小姐柔柔弱弱性子软糯,谁想到竟是如此有胆气。
“好,我回去告诉沈将军。”
陈冉只好再一次离开,这两日,他已经来了三次。
“让沈将军多小心。”
庄若容看向水寨那边:“多小心些……”
陈冉忽然间反应过来什么,心里生出一个可怕的念头,想着若是连提督大人的女儿也喜欢沈冷的话,那这小子岂不是要很为难?以沈冷和茶爷的感情,怕是别人一丝一毫都渗透不进去。
“我知道了。”
陈冉抱拳告辞,回去的半路上想着一会儿得提醒冷子,这件事不能不处理好。
从县城到水寨的路并不算多宽阔,南越人修的路自然和宁人修的路无法相比,路上来来往往的人太多就显得拥挤起来,冒着热气的白馒头,一锅一锅的米饭,这些百姓们用自己最朴素的想法最朴素的行动来支援着前方的勇士,哪怕在不久之前,他们还觉得宁人是他们的敌人,是宁人灭了他们的国家。
一个老人拉住陈冉,翻开一层一层的布包,从里面取出来一个热气腾腾的馒头递给陈冉:“小伙子,吃点东西吧。”
陈冉想拒绝,老人眼睛湿润声音微微发颤:“我家里没什么钱,也拿不出什么好吃的东西,唯有这馒头……”
陈冉一把将馒头接过来,往嘴里一塞狠狠咬了一大口,腮帮子都鼓起来了:“好吃!”
老汉顿时笑起来,眼睛越来越湿润。
“把老伯的馒头都吃了。”
陈冉往身后喊了一声,本打算去保护庄若容的战兵们全都笑起来,大家呼喊了一声,一人一个,排着队从老汉手里领馒头,大家一边走一边吃,大口大口的吃,老汉把最后一个馒头送出去,后边却还没有人领到,他就忍不住了,突然蹲下来嚎啕大哭。
“等打完了。”
陈冉把老汉扶起来:“我们若没死,去老伯你家里蹭饭吃,你可不许偷工减料,馒头还得是这样的馒头。”
他捏着半个馒头指向水寨那边:“将军还在厮杀!”
“与将军共进退!”
士兵们加速前行,跑动之中把馒头塞进嘴里,每个人看起来都没有丝毫疲惫,可他们何尝不是一样已经两天两夜没有休息过。
陈冉把最后一口馒头咽下去,回头朝着老汉笑了笑:“跟我爹蒸的馒头一样味道。”
抽出黑线刀:“上城杀人。”
士兵们攀爬上水寨木墙,很快就冲到了前边,木墙外,蚁群一样密密麻麻的求立人还在往前冲。
阮青锋抬起头看向高处,从上面射下来的羽箭依然精准依然有力,那战鼓声依然响亮依然不乱,宁人的战意似乎就耗不尽,宁人的斗志似乎就打不散!
“他们撑不住了,撑不住了的,不可能撑得住。”
阮青锋嘴里嘀咕着,然后握紧佩刀:“给我杀上去!”
木墙上,沈冷看着外面如大海浪潮一样的求立人,侧头看了看唐宝宝:“我有个想法。”
唐宝宝嘿嘿一笑:“别只想,干!”
“干!”
沈冷一招手:“再他娘的杀回去一次!”
一跃而出。
第0391章 你不够 我够
窦怀楠一直在想自己应该和谁谈谈,除了沈冷之外的人,但必须是沈冷的人。
思来想去,最终选中了王阔海。
窦怀楠确定一旦让沈冷知道了他的想法,那自己十成十没有好果子吃,可他考虑的不是一人的生死,而是战场的胜负。
“此战最后,我们胜算其实不大。”
“有多大?”
“一成都没有。”
“为什么?”
窦怀楠看着王阔海回答:“敌军之众是我十倍。”
王阔海问:“可求立人,纵然十倍于我,有何可怕?”
“战之初期,敌我士气皆旺,拼天时地利拼各自勇气,拼训练配合,拼战阵方法,战至中期,拼的是毅力胆色,拼的更是信仰,如今便是这中期,可却快过去了,若拼至战之后期,勇气,训练,战阵,毅力,甚至信仰都没有任何意义,拼的就是人多。”
“求立人人多,体力上还要好一些,再坚守一天便是我们的极限。”
窦怀楠看着王阔海说道:“我有一险计,执行此策之人怕是九死一生,或许十死无生。”
王阔海脸色微微一变:“所以窦先生找我来?”
“是。”
“请问先生,为何是我?”
“因为你憨直。”
“窦先生这是说我傻……”
“不,憨直不是傻,若换做另外一个心思太多之人,便会犹豫,便会怀疑,便会失去锋芒,纵然最后还是做了,也没有一鼓作气去送死的决心,最终怕是功亏一篑,唯有你的性子适合,只要答应了,便一定去做,不会去思前想后,也不会去犹豫不决。”
窦怀楠问:“你从军是为什么?”
“将军甲,万户侯。”
“你还真是憨直啊。”
窦怀楠叹道:“这一战若是成了,你得封将军,万户侯怕是还难,得等以后。”
“这样啊……五品将军也没什么意思。”
王阔海笑了笑,瓮声瓮气地说道:“可是我若去了,将军便会胜,我从军是为将军甲,那是初念,如今多了一份,也为沈将军。”
他整理了一下身上破碎衣甲:“我去。”
窦怀楠脸色一变:“我还是要再说一遍,你去了,怕是难以生还。”
“我有个堂兄。”
王阔海看着窦怀楠的眼睛说道:“比我矮小瘦弱,先于我从军,是南疆边军,当年与南越一战之前,他正在家中休假,接到朝廷通告,他起身往外走,出门之后回头跪下来咣咣磕头,说了一句娘,我走了,便一去不回。”
王阔海笑了笑:“我一直觉得我不如他,虽然后来我比他更高更强壮也更走运,可我还是觉得不如他,我记得那时候大伯追出门问,儿啊,你若一去不回可怎么办?”
王阔海一字一句道:“堂兄说,那就一去不回。”
然后他将巨盾挂在背后,狼牙棒拎在手中:“不过是一去不回。”
窦怀楠知道,自己找对了人。
于是,一支被窦怀楠抽调出来的六百人队伍从水寨之中撤出,进入了水寨一侧的断崖山,山不算高,靠近海边的那一侧是有四五十米左右的断崖,最矮处也有三十米,看起来像是神一刀劈出来似的,人不可攀爬,便是在山崖上行走,稍稍不注意就会滚落下去,山崖下边是一片嶙峋石头,所以只要掉下去便是必死无疑。
王阔海不怕死。
六百勇士跟着王阔海从缓坡的一侧登上断崖山,走到快山顶的时候其实已经几乎无法前行,山中非但没有路,只怕走的人多了也不会有路,随随便便一道山体裂缝就能让人望而生畏,超过三米的跨度,还没有多少助跑的距离,跳过去只是跳过去,跳不过去却是与此世别离。
海边这座山上又没有几棵树,石头山上连野草生长起来都极艰难,山上长草的地方,供养野草的那些可怜的土怕也是多年风吹累积而来,所以也就没办法砍树做桥。
“跳!”
王阔海喊了一声,然后第一个冲了过去,六百人,坠崖者三十八。
山不高却陡峭,过裂缝还有只容一足而过贴崖小路,王阔海身形高大,脚也比寻常人大的多,别人走那路与脚等宽,他走那路却有小半只脚悬空,巨盾被山风吹着让他更为摇摆,有人劝他丢了巨盾,他只摇头:“盾是将军为我求人打造的,人在盾在。”
过贴崖小路,亡六十一人。
再至山顶,亡四人。
若要下去,只能以绳索绑住山上石头,山顶没有树木,大石头又没那么多,石头小了自然挂不住人,王阔海看了看最大的那块石头迈步过去:“我不能让给你们,因为我现在还不能死,窦先生说,我若必死,当死于战场之上。”
坠崖者,一百二十七人。
至山崖下,余兵不过三百六七。
三百余人,从天而降。
战场上,沈冷一刀将面前的求立士兵劈死,身子不由自主的摇晃了一下,他的力气都几乎耗尽,可想而知他手下的士兵,往唐宝宝那边看了一眼,见唐宝宝始终以黑线刀厮杀不见再用那条大槊,沈冷便知道唐宝宝也已近极限,他舞不动那条长槊了,劈一刀出去,身子都会踉跄几步。
“吹角,回城寨,让木墙上弓箭手切断求立人的队伍。”
沈冷回头喊了一声,却发现负责传令的亲兵已经倒在血泊之中,身上中了至少六七箭,有一箭正中心窝。
于是沈冷嘶哑着嗓子咆哮一声:“撤回去!”
唐宝宝听到沈冷的呼喊也开始后撤,战兵组成的阵线缓缓后退,他们退回去之后才看清楚地上躺着多少求立人的尸体,也能看清楚有多少大宁战兵的尸体。
“怎么办?”
唐宝宝靠近沈冷看了一眼,他知道这样的反冲锋可能是最后一次了,士兵们体力枯竭,那不是吃一顿饱饭就能补充回来的。
“守下去吧。”
沈冷低声:“唯有共存亡。”
唐宝宝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好,唯有共存亡。”
就在这时候忽然求立队伍后边呼喊声起,似乎是来自最后边的船队,然后求立人正在进攻的队伍忽然就慌了,居然都顾不上不追击退回去的沈冷和唐宝宝。
两个人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神之中看到疑惑。
城墙上,忽然响起进攻的号角声,那是下令全军进攻的号角,激战两日,如今水城内的大宁战兵已经不足七千,敌军尚且有八万余,是谁下令吹响号角?
与此同时,战鼓齐鸣。
沈冷看向唐宝宝:“是我军中主簿窦怀楠,将军信他吗?”
唐宝宝问:“你信他吗?”
“信。”
“那我就信。”
唐宝宝将砍出了缺口的黑线刀扬起来:“不过是再杀一次。”
撑不住了。
可不是宁人,是求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