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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天下的百姓,都是他的子民,普天下地明教徒众,都是他的信徒。
莫煞可以杀么?
就在这一犹豫之间,妖血煞愕然停顿了下,漫天地血幕恰恰留出最后地一丝缝隙没有合拢。就是这千钧一发的时机,苏起便显示出了九品大宗师地实力。
他长啸一声,飞身而起,整个人竟踏在黑木长剑上,黑木剑咻的一下,犹如黑光般直接掠过血幕的缝隙,竟从江州城逃走了。
莫煞眼里的怅惘逐渐消逝,但已经来不及,它眼睁睁的看着苏起从妖血煞大术中逃走。
既然苏起已经逃出囚笼,那这个妖血煞大术也没了存在的必要。
十万百姓真的死于非命,莫煞不晓得凌玉会有什么反应。它低头沉思片刻,便抖抖身体将妖血煞大术慢慢收回。
待到一炷香过后,江州城从恐怖的血色里恢复过来,莫煞摆摆头,朝着苏起逃遁的方向飞去。
昔日喧闹繁华的青幕巷,终于在一次次的毁灭中变成了齑粉。每个路过这边的江州人,想到今日天空里妖异的红色,都会有劫后余生的心情。
但他们并不晓得,究竟是什么救了他们的性命。
也不晓得,蝼蚁般的众生,人类和妖族一样,都只是随着几个大人物的心念,一动生,一动死。
~~~~~~~~~~~~~~~~~~~~~……~凌玉抱着晴眠月,一路狂奔,从青幕巷直直向北,都快要走到凌家祠堂了。
令人诧异的,凌实看似文弱书生,但拖着景王竟也跑的飞快,他们甚至还走在了凌玉的前头,就是凌实把凌玉给带到祠堂这边。而云龟兽和景王的侍卫早就落下,人影都看不见了。
凌玉停下脚步,朝着江州城的方向,深深凝望了一眼。
正是血幕铺天盖地,哀嚎遍野的时候。
凌玉的目中,流露出最深沉的哀伤,他知道,莫煞和苏起的宗师之战,已经进入了关键时候,但这一战里,将有多少无辜者死去。
“你要毁了江州城么?”
凌实压着嗓子喝道。
“如果是你,会么?”
凌玉双手束在袖子里,表情诡异的问道,“毁掉了整个江州城,庆王的谋逆就无疾而终,就算庆王活着,失掉了江州的根基,他就是无根之草,大云朝的劫难便也结束了。如果换做你,你能毁掉江州么?”
凌实嘴角一抽搐,不得不承认,凌玉所说的乃是正理。如今大云朝危机四伏,北疆蛮族大军压境,十万妖山蠢蠢欲动,朝中无兵可拍,但真正的大危机,便是景王叛乱。
景王盘踞江州多年,早就经营成了一份事业,麾下十万军马,更是兵强马壮。现在趁着朝中军力空虚的机会,一举发动叛乱,必然能大获成功,就算是最糟糕的局面,也能隔江而治,占据富庶的江南地区。
要想消灭景王,最好的办法是在他没成气候之前,就在江州把他扼杀。所以凌玉说的,毁掉整个江州城的法子,无疑是最好的。
凌实心中激荡,他不敢置信的看着面前的人,这还是几个月前,那个执意宠信奸佞太监,要御驾亲征的小皇帝么?
这真的还是那个,被成为昏君的英宗么?
这果真是那个,自己费尽心力就要将他废除的人么?又或者,这个人如真是自己儿子,那该有多好。
凌实攥着景王的手,很紧很紧。景王也显得脸色苍白,却没有喊疼。
凌实咬牙道:“杀!灭了一个江州城,却可以救整个天下,当然杀。”
景王一震,并不抬头,却流下眼泪。
凌实怒道:“为君者要爱民,可更要爱天下。如今朝局动荡,唯有以此,才可以救天下黎民。区区江州十万人算得了什么?若是被庆王篡位,北疆蛮族南下,死伤何止百万。”
景王听着,不敢争辩,唯有点头。
玉轻轻鼓掌:“好,好,果然是豪言壮语,有仁君之凌实面色一改,终于察觉到,英宗小皇帝的改变,他抿了抿嘴,没有外人在场,确实无需太过拘礼:“陛下此言差异,不是陛下想要毁了江州城么?”
凌玉摸出白丝手绢擦手,看到这个动作,晴眠月也不禁笑了,低首接过公子的手绢。
凌玉装无辜道:“我何时要毁了江州城?”
“那边又是如何?”
凌实遥遥指着江州的天空,但此刻天空中的血幕,却已经慢慢收拢起来,在青幕巷内,苏起已经逃遁,莫煞开始收术。
“你可以毁了江州城来挽救朝廷,我却不行。”
凌玉眯起眼睛,笑笑,“因为这是我的城池,我的天下。”
凌实深吸一口气,双眸中有光芒暴闪:“你的天下?陛下,到了如今,何必还说这种话。”
凌玉只当没听见其中弦外之意:“我早知庆王会将苏起大宗师请来杀我,所以才在身边埋下了一个九品高手。若不是如此,今日你们两位恐怕也要命丧黄泉,凌大人看,是不是我救了你们?”
凌实皱眉,他今天看见苏起一个九品宗师,已经惊诧莫名。可凌玉说他身边还埋着一个九品,如此说来,小小江州城,已经变作两个大宗师的战场。
“陛下确然救了我们。”
凌实不得不承认。
凌玉又点头:“今日小王爷接我出门前,我交代凌老夫人带着全家老小。舍弃家财,立即出城,假借入京省亲,实则避祸。此刻大概都已经渡江了,虽说我不是真正的凌家子弟。但毕竟救了凌氏一族,我可算对你们老凌家有恩?”
“若真如陛下所说,自然是大恩大德,如同再造。”
凌实拱手一礼。
凌玉叹息道:“既然我对你有恩,既然我是君你是臣,又为何要带我到这里来呢。”
随着那声叹息,凌玉将手朝周围点去,这块空地虽说看起来没什么特别,但空气里始终飘荡着一股腥腥地味道。而黑色的泥土并不纯正。在地表上,结着一层层的血痂。
这里,便是老凌家祠城之外,当日跟弥勒教一千多高手血战的地方。这遍地血污。多少年都没法子清扫干净的残酷,就是当天,在凌玉地目光下,凌雪部队和弥勒教高手留下的。
距离凌玉他们不过百步,就已经到了黑沉沉的祠城的大门。
“为何,要带我来这儿呢?”
凌玉的叹息,即象没道理,又怀着深深的悲哀。
凌实拉着景王后退几步,再朝前一躬。脸色怆然:“陛下今日救了我们,陛下又救了老凌家。此番大恩大德,微臣没齿难忘。可是今天,微臣必须要杀了陛下。此乃天意、天命、天道。”“天意、天命、天道?”
凌玉有些好玩的触摸下巴。“在妓院里面,凌大人才认出我时。眼里便有了杀机。哪怕是苏起大宗师一剑追魂,我们慌忙逃遁,这路上,凌大人依旧没有忘了要杀我,所以才将我带到这祠城里来,因为祠堂中,埋着老凌家最强的实力凌雪部队。你要用凌雪来杀我。”
景王突然打了两个寒颤:“老师!”
“为君者!”
凌实目中寒光四溅,“要有所舍弃!景王殿下,这就是你要学的第一课,为君者地第一课。”
“他……哥!”
景王一停不停地打颤。
凌玉默默的望着他,毕竟那只是个才要弱冠的孩子,就算是生在帝王家,就算是朝堂之上,要他接受这种事情,毕竟很难。
十五岁和十六岁的两个兄弟,离童年时地玩耍并不遥远,或许不久之前,他们还曾在一张床上嬉闹,还在一个母亲身边依偎。
但现在,却要互相杀戮了。
“景王殿下!”
凌实大喝道,“你可知如今这危局,朝廷已经是内忧外患,不可再乱朝纲。若英宗陛下回到京城,你可知有多大的祸害,严党将趁机反扑,内廷会和严党勾结一气,所有支持景王的文官都会被杀。而景王殿下您,难道英宗和严党的人会放过您么?甚至连你们都岌岌可危!”
凌实的话说的冷酷无比,但景王的颤抖却缓缓停了下来,他深知凌实说的没错。一旦英宗归位,第一个要杀地,必然是他这个摄政王。
若说兄弟,自那日成了摄政王后,便没有了兄弟。
只有不死不休的仇杀。
景王凄苦的抬头,望着凌玉。
凌玉叹一声,又叹一声道:“这就是,你们人的道理么?我们是兄弟,却要相互杀戮。明明我救了你和你全家,却要置我于死地。”“事已至此。”
凌实大声道,“既然英宗陛下还活着,那么,就请各安天命吧。”
“天命!”
凌玉道,“若说天命地话,就把这决定权,留给景王吧。”
凌实不自然地握紧了景王的手,他目光转到一边,在黑色地祠城城墙内,就隐匿着老凌家最精锐的部队。只要凌实发出个信号,里面的凌雪部队就会一涌而出,不管凌实的手指向谁,那支部队都会毫不留情的扑杀。
就算凌玉曾和他们并肩作战,就算这个人,表面是凌家的大少爷,也绝不会容情。
八品高手纵然厉害,但面对着数以千计的凌雪,还有三个八品高手的围攻,凌玉没有丝毫的胜算。
而如今,这个决定权,却在景王的手里。
谁生谁死,谁对谁错。
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想要什么?
景王面如死灰,但眸子却活着,他深深凝视着凌玉。如今的凌玉,相貌已经大不相同,但熟悉如景王,还是能够一眼认出。
但那真是自己的兄长么?景王心里有说不出来的感觉,那种沉静如水的目光,那种淡淡如风的面容,真是只比自己年长一岁的哥哥该有的么。
这个人的生死,就掌握在自己手中,但这决定,真有那么难下么?
放过他,只需摇摇头。
把他接回宫中,自己放弃摄政王的地位,找一个藩地乖乖的渡过余生,或许,不用死吧。
景王急促的呼吸声,让凌实也紧张了起来。
但他很快就看见了景王的决定。
那个还不到十六岁的孩子用力点点头,尖锐的声音喝道:“杀了!”
杀了!当然是杀了。
那个放过的念头,在景王心里不过盘旋了两圈就无影无踪。所有的一切都已经到手,只要再坚持几个月,自己就是这个国度的皇帝。而所有的权力,所有的一切,早就已经品尝过。
难道真要将性命和权柄都交还到对方的手里么?
那个人比自己能好多少?不过是早出生了一年而已。
凭什么一切都是他的,凭什么自己就只能做个藩王芶延残喘,如今是最好的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