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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们身后几百米的一块农田里,有三十多名身穿黑衣的男子,相互间隔数米站成一排,人手一把长柄铁铲。铁铲杆子长足有3米,一头是锛形铁器。
几十名黑衣男子齐齐将铁铲高高提起,“嘿”的一声,一起发力向地下捣去,铲子提起来,带出一根根圆柱形的泥土。
在他们身后,已经打出几百个密密麻麻的洞眼,一块上好的良田被捅成了马蜂窝。
明白人都知道,这是在寻墓。
这些人,并不是文物部门组织的勘探,而是一群刨古董的。
什么人胆子这么大,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寻穴探墓?
这些黑衣汉子挖出的圆柱体泥块,都被集中在一块空地上。这些泥柱都有胳膊粗细,二三十公分长短。整齐地排放着,按照顺序摆成一排排,几百、上千根柱子摆在那里,看上去颇为壮观。
一个白须老者在泥柱之间来回走动。不时地蹲下身来,拾起一块泥柱,仔细观察着纹路、色泽,然后放在鼻子边闻着。
此人正是洛阳地区远近闻名的盗墓家族长老,马老三马王爷。
马王爷正盯着一柱泥土仔细观察。一个骑自行车的后生疾驰过来,把车子停在地垄边上,踏踏踏跑到马王爷跟前,恭恭敬敬地叫到:“三爷。”
“什么事情?”马王爷头也不抬,仍旧专注地研究那柱泥土。
他知道并不是什么紧急的事情,如果是黑猫突查的话,望风的人会发一种特殊的暗号。
“有人要见您。”
“谁啊?”马王爷没好气,难道是城里的掮客带买主来看货了?
马王爷的客户里,经常会有一些大的买主要求现场看货。对于这种大主顾,掮客也会尽量满足他的要求。
只是这批货连影子都还没出呢,这就带人来了?姓宋的就是急性子。
“是、是北邙的黎天明。”后生犹豫着说道。
“他来干什么?!”马王爷心里一惊,抬起屁股来看向远方,在远处的地垄上,影影绰绰地立着四个人影。
黎天明站在那里,远远地看着田地里一群人在那忙碌着打铲子。心想洛阳马王爷果然名不虚传,别人都是偷偷摸摸地盗墓,只有他敢光天化日之下大张旗鼓地探穴——可见他在这一带的势力有多深。
这次黎天明特意带着刀疤金和牛大来到马三爷的地盘“拜访”,是有要事相商。
马王爷名气很大,在周围人人皆知,被刀疤金扇了两个耳光之后,老葛头“老实”地告诉他,马三爷正在村头“刨地”呢。
顺着老葛头指的方向,他们走了半个时辰,果然看到一群人正在田地里忙碌。
路边两个骑自行车的年轻人看到陌生人出现,急停在他们身前,语气不善地问:“干什么的!”
“告诉你们马老三,就说北邙的黎天明来看他!”
听到黎天明两个字,望风的青年一惊,显然他们也知道黎天明的名号。一个青年骑上自行车匆匆地往人群方向奔去。
另一个青年继续留在原地“陪”着他们。一只脚立在地上,另一条腿跨在自行车上,警惕地看着他们,似乎准备随时跑路一样。
“哎!快带我们去见你们马老三!你在这挡着我们干什么!”金子不耐烦地吼道。
马老三辈分甚高,很少有人敢这么叫他的名号,熟悉的人一般称马三爷,更多的人尊称他马王爷。
“马、马王爷,有、有规矩,他、他探穴的时候,外、外人不经允许,不、不能观、观看……”
后生不知道是天生口吃还是被刀疤金吓得,说话结结巴巴。
后生心里不断打鼓,这几个人胆大包天,竟然敢跑到马王爷的地头上来闹,而且语气还这么不客气。不过看他们有恃无恐的样子,这后生还真被镇住了——要是搁一般人在他们地头这样横,早就大耳刮子招呼上去了。
黎天明拦住撸胳膊、挽袖子想要动手的金子,口气和缓地说道:“不急不急,我们远来是客,要遵守人家规矩,等等也没关系。”
在邙山、洛阳一带,一些小的团伙盗墓手段都是大同小异,但是那些大的盗墓家族,都有自己独特的“绝技”,这些技艺都是密不外传。所以干活的时候,外人不能围观、窥探。这也是行内规矩。
而马王爷家族的特色,就是寻墓探穴。
他们盗墓不看风水,靠的是一寸一寸地用铁铲探查。经验老道的人,对铲头带出的土壤结构、颜色和包含物进行辨别,可以判断出土质以及地下有无古墓。
一旦发现古墓,就用钢钎找到墓的四角,框出墓的形状,然后在有陪葬品的墓室打下盗洞。
经验丰富的人,勾勒出的古墓形状会和墓室的位置丝毫不差。
这种方法虽然没有效率,但是却很实际。只不过非常耗费人力,也只有他们马家家族人丁兴旺,门徒众多,才能铺的起这么大的排场。
多年来,马王爷和他的弟子们辛勤劳作、耕耘不缀,这一带的农田基本上被马王爷的洛阳铲捅了个遍。
之前跑去跟马王爷报信的弟子骑着自行车气喘吁吁的奔了过来。
“马王爷说,请你过去聊聊。”
黎天明点点头,朝着远处蹲在那里的马王爷走去。金子和牛大也想跟过去,被后生一只手拦住。
“马王爷说,只准黎、黎……自己过去。”
金子一听火冒三丈又要乍翅,黎天明摇了摇头,给两人使了个眼色。
他明白,马王爷跟李二狗不同,他家大业大,手下跟他混饭吃的数百人,跟他们不能硬拼,要智取。
来到地头,马王爷仍旧蹲在那里研究土柱,连头都没抬。
“三叔,我来给你请安哩。”黎天明恭恭敬敬地道。按辈分的话,马王爷跟黎镇北是同辈,黎天明应该喊他一声叔。
马王爷这才抬起头来看他一眼,“奥,是你啊,咱们多少年没见了?上次见面你还是个小伙子,现在头发都白了一大截了。”
黎天明笑笑:“家门不幸,忧世伤生,老得快,老得快,呵呵。还是三叔身子好,这么多年没见,还跟当年一个样儿。”
马王爷斜睨着他说道,“你这次来,不是光看我身体好不好那么简单吧?我听说你现在也出息了,自己一个人拉起了一个队伍。”
黎天明笑笑不语,背着手眺望远处忙碌的人影。这马老三语气不善啊,在自己跟前倚老卖老了。
马王爷又说道,“我跟你父亲当年还算有点交情,咱们一居北邙,一处洛阳,向来是井水不犯河水。”
说完这句话,马王爷终于不再蹲在地上玩泥巴,而是直起身来正面黎天明。
虽然年纪比黎天明大二三十岁,但是马王爷精神矍铄,身形魁梧,站直了足足比他高一个头,居高临下地望着黎天明。
“说罢,你找我到底是做什么来的?咱们不用拐弯抹角,打开天窗说亮话!”
“有什么能用得着我马三叔的地方,我能帮就帮。”马王爷又补充了一句。
李二狗一家被灭族的事情也传到了洛阳,马王爷倒不敢对他太怠慢——对这位心狠手辣的小辈他心中也是有点忌惮。
“三叔果然是个痛快人,我也不跟您绕弯子了,我这次来是想跟你谈合作。”
“合作?你想找我支锅?哈哈”马王爷仰天大笑一声,脸上却毫无笑意。
“你看错人了,我马老三出道几十年,从来没有跟人支锅的习惯。”
“马三叔你误会我了,我不是找你支锅,是找你合作。”黎天明脸上带着笑意,继续不卑不亢地说道。
“好!看在你死去老爹的份上,我就再卖你个面子,你跟我说什么叫合作?”马王爷蹲下身继续鼓捣自己的土块。
黎天明眉头一皱,这马老三一再提起黎镇北,看来是想提醒自己他的辈分。
这马王爷成名多年,虽然外形粗犷,但是为人却非常鬼精。道上熟悉他的人背后都暗自称他“鬼马。”
当年他羡慕黎镇北的本事,主动找上门来想求支锅,被黎镇北好言谢绝。没想到物是人非,现在他却一口否认。
看着马老三撅着屁股对着自己,黎天明咬牙切齿,这马老三口头上对自己很客气,神情上却倨傲无礼。
现在自己羽翼还未丰满,暂且忍他一口气。有朝一日,再让你见识我的手段!
“马三叔,像他们这些做苦力的,一个月能赚多少钱?”黎天明指指远处正在下铲的汉子,不等马老三回答,继续说道。
“咱们好不容易挖一个墓,能到手的酬劳,也不过几百几千元。但是从咱们手上出去的货,在外面能值个百万、千万吧?”
马老三眉头一挑,没有作声,他知道黎天明说的是实情。
在洛阳盗墓,出的货都是按人头平分,每个墓的东西值多少钱大家都心中有数。
行情10万的文物,支锅的只要出8万就可以,要白过一道手续,这也是他不愿意跟人支锅的原因。
即使是一家单干,每一座墓得来的钱按照人头均分的话,到手里也剩不下多少。小家族还好,运气好做个大活儿,一下子能发家致富。
但是自己这种做大家族生意的,动不动就上百人分钱,利润其实很低。
“我的想法是,咱们辛苦一场,不能把便宜都让别人占了,以后你我联合起来,我们坐地抬价,自己出货……”
“哈哈哈”马老三冷笑道着打断黎天明的话,
“大侄子,你在跟我开玩笑?你以为你是谁?你想垄断整个洛阳和北邙的古董市场?”
黎天明紧紧地咬住嘴唇,马老三说的没错,但是他这个态度自己很不喜欢。
马老三冷笑着摇头道:“这么多年以来,盗墓的跟掮客就是分工合作,各管各的,大家都有自己的门路和人脉,谁也别伸手到别人碗里——这叫规矩!当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