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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又是什么古怪游戏?”看陈大为复又紧张的模样,我心里嘀咕道,“且看他使出什么新花样来。”
陈大为站在门边,一脸严肃,几乎把耳朵贴到了门缝上,静静地听门外可能响起的任何微弱的声息。
此时如果门外有声音的话,也只能是风声。
敲门声早已停止了,刚才不知是谁恶作剧地敲了两下门,敲过门后,立即跑开,因此也没有人闯进来。
没有人,的确没有人,外面一片死寂,一点人的声音都没有。
刚才或许不是有人在敲门,而是风声敲的门。
陈大为仍然有些担心,没有立即开门查看外面的动静,又这样安静地待了足足有一刻钟的时间。
一刻钟漫长的时间,就这样在被紧张和担心塞满的凝重的空气中艰难地度过了。
我瞧着没有特别的事情发生,想到陈大为刚才失矩的模样,忍不住又要“嗤嗤”地笑出声来,但笑声刚到嘴边,又想到才受过陈大为的训诫,立即强忍住笑声(尽管脸上应该还能看出想笑的表情吧),问道:“陈主席,这也是您设计的游戏吗?”
陈大为低沉着嗓音,一本正经地说道:“哪里有那么多游戏?该发生的事情还是会发生的。”
我看他说得郑重,又不明白他这话的意思,便也敛住笑容,学着他一本正经地问道:“什么事情?该发生什么事情呢?”
陈大为见门外真的没有人了,才叹了口气,说道:“我也说不准,但总感到有些事情就要发生了。从现在起,我必须时刻保持警惕。如果这些事情将会发生的话,我就必须把它扼杀在襁褓中,绝不允许它伤害这里的任何人。”
“事情很严重吗?它……它会伤害这里的人?”我不安地问道。
“严重?我也说不好,说它严重它的确严重,说它不严重可能也没有那么严重。”
“竟然有这样的事情?”我更加糊涂了。
“但身体是的伤害极有可能发生,而且一旦发生了就非常难收拾。”陈大为的脸色更加严肃了。
“您是说身体上的伤害?它会对我们造成身体上的伤害?”
“身体上的伤害是最主要的伤害。”
“是什么事情,后果竟然恁般严重?”
“这段时间以来,我一直对此感到不安,甚至在今天之前我还相信,这种不安只是一种虚妄的感觉而已,我毕竟年纪大了,有时会出现一些虚妄的感觉,这是可以理解的,在这种感觉之下,我原以为这里不会有任何事情发生的。但是……”
我紧张地看着他,听他的口气,好像有什么令人不安的重大事情就要发生了,一种巨大的灾难似乎就迫在眉睫了,即使像陈大为这样的一个人物也对此感到如此紧张。
说话就怕“但是”,陈大为的“但是”迫使我不得不屏住呼吸,大气不敢喘一声,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但是……刚才在来这里的路上,我能明显地感到——非常明显地感到——一股孽气正在上冲,好像从整个花园的地底下往上冲,‘呼啦’一声,掀翻了地面,就像常年被锁在地底的魔鬼,突然被一股无形的大力打开了它们手脚上的锁链,把这些凶残的恶魔从地牢里释放了出来。它们看到了我,就跟着我,一路跟着,紧紧地跟着,一直来到了这幢小楼。对了,它们就在这里,它们就躲在这幢小楼的门外,伺机待捕,我,你,还有这里所有的人,都会成为它们的猎物。它们扑过来,‘咔嚓’一声,骨头裂了,碎了,死了,完了,……”
我见陈大为神色凝重,知道此事事关重大,也不禁紧张得发抖,好像陈大为说的这些明显离奇古怪的事情真的发生了一样。虽然我明知陈大为又在编故事,但不知为何,在我内心深处又有一种莫名的亢奋在作祟,好像十分期待这些事情就这样发生似的。
“它们就在门外?”我问道。
我不知陈大为所称的“它们”是什么,但这样一种能让陈大为都感到害怕的凶猛的东西来到小楼门外并在附近逡巡,又怎能不让我担心?我只希望这次陈大为所说的依然是“游戏”,而不是这个真实的世界里发生的真实的事情。
“刚才的敲门声应该就是它们弄出来的,嘭,嘭,嘭,说明这些家伙就在门外。是的,它们就在门外。这些可恶的家伙非常狡猾,如果不是世界上最狡猾的东西,至少也是世界上最狡猾的东西之一。哦,对了,告诉你,我可以告诉你,它们就像人类一样,会各种各样的伪装,它们伪装了自己,躲在一个你料想不到的地方,然后乘你不注意,咔,”他抬起两只手做了一个凶狠的掐脖子的手势,“就杀死你,皮开肉绽,满地鲜血,只剩下残缺不全的肢体和破碎的尸块。咔,咔……”
陈大为讲得活灵活现,就好像真实地见到过这些恐怖的怪物和恐怖的景象,而且现在也正在发生着似的。
“啊?”在陈大为一个又一个的“咔,咔”声中,我想此时我脸上已经紧张得全没了血色,呼吸已不知不觉加快了许多。
“你死了,可是你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它们杀人的动作太快了。”
“您见过它们杀人?”
陈大为盯着我的眼睛看了一会,但终究慢慢地摇了摇头,说道:“没有亲眼见过,我还没有死,不是吗?因为亲眼见过它们杀人的人都被它们杀死了,死得很恐怖,皮开肉绽,满地鲜血,只剩下残缺不全的肢体和破碎的尸块,这里一根胳膊,那里半个头颅,咳咳,好惨呐。”
我冷不丁地打了个寒战,好像看见自己不顾劝阻、正走出这幢小楼的大门,被潜伏在一边的这些“它们”看见,争先恐后地扑上来,掐住我的脖子,一用劲,我便脖颈断裂,皮开肉绽,满地鲜血,肢体不全,尸块遍地——这比我所见过的恐怖电影的场景还要恐怖十分。
“难道……难道没有办法降伏它们?”我脸色苍白,不安地问道,期盼从他的嘴里得到能让我放心的肯定的答案。
陈大为慢慢地点了点头。
看见陈大为点头,我突然感到一阵轻松,忙说道:“那我们可以降伏它们,可以降伏它们!”
陈大为又叹了口气,摇着头说道:“终有一天我们可以降服它们的。”
“您这是什么意思?也就是说现在我们还是没有办法喽。”我又开始感到不安。
“这些年来,我们一直都在尝试,毕竟这是一个帮助人们、不让这些东西再危害人类的崇高事业,可是很难成功啊,直到今天也没有成功。但是只要我们继续努力,终有一天我们会成功的,不是吗?”
“我也相信,终有一天会成功的。”
“要想成功,我们就必须找到成功的钥匙,我想这把钥匙大概就是……就是那枚徽章。”
“徽章?”我惊讶地瞪大了双眼。
“不错,就是徽章,就是那天晚上我向你提及的那枚徽章,在你用的稿纸上留下了印痕的那枚徽章。”
陈大为这么说着,两眼却紧紧地盯着我,我知道他在观察我的反应,虽然那天晚上我矢口否认见过那枚徽章,但我相信眼前的这个头发花白的中年人绝不会仅凭我的口供就这么容易地打消对我的怀疑,在他的心里,肯定仍然相信我不仅见过那枚徽章,甚至还拥有那枚徽章。
“哦,我记起来了,好像您是提到过徽章这回事,”我继续装作不知道,尽量不露声色地说道,“可是,这些凶残的东西和徽章有什么关系呢?”
“我还不知道它们之间的具体关系,不过通过我的思想(陈大为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我能感觉到这种关系的存在,而且这种感觉越来越明显,越来越强烈,尤其当我……当我到这幢小楼的时候。”
“您真的这么认为?”我迟疑着问道。
陈大为轻缓而有力地点了点头,眼光却始终没有离开过我的脸和我的眼睛。
“我……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什么?”陈大为抓住我的话茬。
“我不知道……那枚徽章的事。”
“那么你想知道什么?”
“我想知道?”我不知道陈大为此问何意。
“我可以告诉你。”
“它的故事,那枚徽章的事情。”我顺口而出。
“你真的想知道这些?”
“是的。”
“你对这些真的一无所知?”
“是的。”
“如果你不知道,现在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可是我是您的助手,知道一点这些事情或许会有助于开展工作,有助于……”
“在适当的时候我会把适当的事情告诉你的,但不是现在。”陈大为有些不耐烦地打断了我的话。
“不是现在?”
“现在不是适当的时候?”
“那么什么时候是?”
“这个由我决定。”
“好吧,您是领导,完全由您来决定。”我无法勉强他,只得这么说道。
就在这时,忽然又响起了敲门声。
啪,啪,啪,……,清晰而有节奏。
我们立即停止对话,竖起耳朵,仔细地注意着门外的动静。陈大为又快步闪到门边,把耳朵贴在门缝上。
可是除了刚才的那几下敲门声外,门外没有任何可以听见的其他动静。
来了?难道陈大为说的那些东西又来了?
空气逐渐凝固了起来,凝固得使呼吸变得越来越艰难。我置身在这片凝固的空气中,好像身体被浓厚的胶水缠住了似的,动弹不得。
忽然,啪,啪,啪,……,敲门声又响了几下。
屋里十分安静,可是精神的弦已经因为紧张而绷得紧紧的,我相信如果再多施加一点点的力量就会把它“啪”地绷断。我们就这样一声不响地待在屋子里,紧闭双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