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鹰嘴有些异样?阿幽凑近了用矿灯照射,才发觉鹰嘴不是画出来的,而是石壁上伸出来的,生铁铸造的机关。她用力搬动鹰嘴,整片壁画从中敞开,变成一道暗门。
只往前踏了一步,地砖突然塌陷……
阿幽冷静地双手抱紧矿灯,直到坠落在一片柔软的世界里。
她感觉摔了三四层楼之高,身下是不知多少层腐烂的锦缎,鼻息间全是细碎的纺织品丝线。再往下垫着厚木头,才没有缺胳膊断腿,阿幽顺势打了个滚,来到墓室地砖上。
一只滚烫的手抓住她。
刚要拔出匕首反抗,她看到秦北洋的眼睛。就像当年在光绪地宫旁的密室。他将阿幽保护在身后,男人保护女人的天性。小镇墓兽九色,顶着参天大树般的鹿角。
她看到了一只老鹰。
不知该如何形容?还是别的什么物种?这只鹰,拥有女人的身体——不着寸缕的裸体女人,暴露丰满的胸部,就像奶孩子的少妇,水瓶般的体型撩人。她有光滑的胳膊,下半身一对修长洁白的大腿,脖子以上却长满羽毛,变成老鹰的头。
她有一对硕大修长的羽翼,完全撑开,近乎四翼天使镇墓兽般大小。
“鹰”的动作,也似女人轻巧灵敏,在地宫的苍穹辗转腾挪,避开九色的琉璃火球。
这是一尊镇墓兽,阿幽给她起了个名字——“鹰头女神”。
世上的女神各有各的妩媚,也各有各的凶狠。
阿幽仿佛看到了长大后的自己。
“鹰头女神”向九色俯冲而来,但被密集的鹿角阻挡。鹰嘴撞到鹿角,清脆的金属之声,如果是人或猛兽的脑袋,早就被拧断了。
“海东青。”
秦北洋呼唤出另一个名字。
“海东青就是鹰头女神镇墓兽?”
阿幽躲在他身后问道,秦北洋全神贯注地手握十字弓,九色替他阻挡镇墓兽的攻击,他在等待海东青的破绽。
忽然,他听到一阵咿咿呀呀的笛声,不,箫声,还是不……至少不是幻觉。
何方丝竹?
秦北洋一回头,只见阿幽举着一支竹管。比起笛子略微粗壮,管长一尺八寸,尾部有个翘起的弧度,不像笛萧那么笔直。阿幽持此器如持萧,竖管对准樱桃小嘴,外切口,竹管上有数个孔洞……
头一回看到阿幽吹奏乐器,音色苍凉辽阔,在地宫又显得空灵与恬静,仿佛整座大墓的幽灵,皆尽为之而沉醉,一晌贪欢。
果然,九色与海东青的战斗停止了,两只镇墓兽似乎都在享受阿幽的独奏。
尺八。
秦北洋认出了这种乐器,他在日本京都读书时,常听寺院里的僧人吹奏,盘腿坐于竹林上,溪流畔,吹出平安时代与隋唐的风流。
此物本是唐朝宫廷雅乐,日本遣唐使将之传入东瀛。不想宋明以后,尺八在中国被笛萧取代,几近失传,却在日本发扬光大。中日混血的情僧苏曼殊有一首诗作脍炙人口:“春雨楼头尺八箫,何时归看浙江潮?芒鞋破钵无人识,踏过樱花第几桥?”
秦北洋注视着吹奏尺八的阿幽,脑中却仿佛掠过一个男人的声音:“镇墓兽,传诸商周先秦,性喜宫商音律,风雅丝竹。”
这个声音来自两年前,自己失踪了一百天的那个梦,或者说,在梦中被他遗忘的那部分。
梦,在天国的梦,点点滴滴都鲜明起来了,是谁对他说过的呢?
第六十八章 鹰头女神(二)
秦北洋捡起矿灯,照射这间地宫,比所有的墓室都大。中间躺着一副青铜棺椁。地上有许多青铜碎片,棺椁盖子已被炸开——使用火药的结果,周围躺着许多死人骨骸,并非古代的殉葬者,许多残留辫子甚至烟袋杆子,墓道里那具骨骸的同伙,在十年或二十年前,明火执仗携带火药,挖开这座大墓的某个入口,闯入气势恢宏的地宫,炸开棺椁同时,遭到鹰头女神镇墓兽的袭击。最后一个逃亡者,也在墓道中难逃一劫。
尺八声声,萦绕耳畔,秦北洋躲藏到鹰头女神视野不及之处。青铜棺椁的尺寸极大,竟然装着两具尸体。
一棺二尸?
屏息静气,不能引来地宫守护者的注意。矿灯照出骨盆形状来看,应当是一男一女。棺盖遭到破坏,朽烂得尤为彻底。但在棺椁一角,藏着两个唐三彩罐子,不晓得装了啥?
秦北洋发现了玉哀册,文字很清晰,去除无用的骈体辞藻,他扫出了大致意思——
大渤海国的国王与王后合葬墓,王后诞下双胞胎王子,不幸因产褥热而死,两个小王子因此夭折。王与后情感笃生,决定不但死要同穴,还要同棺,并带上两位夭折的幼子。
明白了,那两个唐三彩陶罐里,装的就是两个小王子。可能是骨骸,也可能是骨灰。而这鹰头女神镇墓兽,之所以袒胸露乳,其实是死于哺乳期的母亲啊。
海东青的灵魂并不来自国王,而是来自王后。
秦北洋大胆地跳入青铜棺椁,取出两个陶罐,摆放在棺椁之前。
阿幽的尺八声戛然而止。
“鹰头女神”当即有了反应,鹰眼里放射诡异的光,直接越过九色,扑扇一对翅膀,降落在青铜棺椁前。她抱起唐三彩陶罐,放在自己胸前,仿佛哺乳的母亲。
秦北洋低声说:“镇墓兽有灵魂,有灵魂就有感情,她的感情全在这两个陶罐里,她生前夭折的孩子,也是她誓死守护的对象。”
阿幽若有所思地举起尺八。
“阿布卡赫赫!”秦北洋说出一个奇怪的名字,“当年我住在京西骆驼村,常跟西山的旗人小孩打架玩耍。他们祭拜鹰头女神,就跟这个镇墓兽一模一样,同样怀抱两个小孩。”
传说宇宙初开,大地如一包冰块,母鹰从太阳边飞过,光和火装入羽毛,冰雪消融,生灵繁衍。母鹰养育了世界万物,也包括人类。
最后,鹰的魂魄化为女萨满。
“我喜欢这个奶孩子的女神。”
阿幽手握尺八,恨不得再为鹰头女神吹奏一曲。
“它是海东青,又叫雄库鲁,是世界上飞得最高和最快的鸟。传说十万只神鹰才出一只海东青。《山海经》说是肃慎地大荒中的九凤。”
阿幽咬着秦北洋的耳朵说:“哥哥,我们快走,不要打扰它了。”
然而,九色却冲向海东青镇墓兽。它失控了,就像一条疯兽。鹰头女神盘腿坐地给两个陶罐哺乳,冷冷地看着九色的冲锋,突然卷起一对翅膀,挡住九色的第一击。
幼麒麟镇墓兽吐出火球,烧化鹰头女神乳房下的两个陶罐,她失去了理智和章法,暴露出整个胸腹部。
九色的鹿角乘虚而入,仿佛两根锐利的长矛,刺入海东青镇墓兽的身体。
“不要。”
秦北洋冲上来阻止九色的暴戾,却已无济于事,鹰头女神的青铜板甲粉碎,暴露出内部重重机关,以及热气腾腾的灵石。
九色像只饿鬼,贪婪地剖开海东青的胸口,就像野兽捕猎牛羊,最想吃的就是心脏。
幼麒麟镇墓兽再次吞吃了一枚灵石。
自从它在巴黎埋入坟墓,吃了毒地森林的有毒化学物质,起死回生,脱胎换骨,就变得跟以往不一样了,更加残忍嗜血,犹如贪婪的饕餮。
九色像个疯狂的“镇墓兽猎人”,凡是落到它手中的镇墓兽,都会被吞吃心脏。
除了九色原本的灵石,它还吃过东海达摩山恶龙镇墓兽、袁世凯的金蟾镇墓兽、日本徐福地宫童男童女镇墓兽的三枚灵石,如今这是它体内的第五枚灵石了。
“这不是原来那个九色了。”
阿幽都看出了端倪,秦北洋羞愧地低头:“我这个主人很失败吧。”
他在鹰头女神的遗骸前跪下磕头,又对青铜棺椁磕头,向墓主人表达忏悔。
秦北洋带着阿幽逃出地宫,迎面又一条弯弯曲曲的墓道。
“小木呢?”
“就是他把墓室门打开的,结果撞上了海东青镇墓兽。我和九色反抗之时,这小子倒是开溜了。他是祖传的盗墓贼,对古墓里的门道比我清楚,怕是找到了逃生的路……要么又被关在某个墓室里了。”
“那就让他去死吧。”
阿幽话音未落,前方墓道发生了坍塌,无法原路返回。
秦北洋却不着急,他更乐意在古墓里多待一会儿,他看着阿幽背后的包袱说:“阿幽,你也是‘天国学堂’毕业的吧?我想起来了,有人对我说过一句话——镇墓兽,传诸商周先秦,性喜宫商音律,风雅丝竹。”
“哥哥,你是说‘地宫道’的音乐之道?不错,只要你跟我上山,答案不言自明。”
秦北洋不置可否:“既然,音乐可以克制镇墓兽,为何不用来克制九色?为何你们这些刺客,黑夜里或者墓道里看到九色,还要掉头就逃?”
“九色不是一般的镇墓兽。虽然,它亦宫商音律,风雅丝竹。但九色气场之强大,已非宫商音律所能克制。”
“也有道理,它已吃过不少灵石了。”
接下来,秦北洋、阿幽与九色开始寻找逃生的道路。在迷宫般的墓道之间,他进入一间间墓室查看墓志铭,发现了七八个王子,十几个公主,还有差不多同等数量的驸马和大臣,墓室与棺椁数量不下四十个……
竟是一座集体大墓——最底层是国王与王后的地宫,上方密集分布着王公大臣与皇子公主墓,全部在这七层石头台阶之中。墓室之间由迷宫般的甬道联通,有上下层的关系,有左右隔壁的邻居,就像曼哈顿摩天大楼饭店里的一间间客房。
公主安葬在皇帝附近,孙子孙女安葬在爷爷奶奶附近,这是中国自古以来的传统。但把公主皇子与帝王都安葬在一座石头大墓内,又分布在上下左右相邻的台阶密室之内,恐怕是渤海国之独创……
穿过七层台阶的大墓,接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