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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朝鲜人用日语说,“有人要见你们的主人。”
阿幽的面孔渐渐显现,瞳孔在灯光下剧烈收缩,她看到了秦北洋。
刺客们的主人轻蹙峨眉:“哥哥,对不起,你受苦了!松绑。”
不曾料到,刺客阿海将这段话翻译成流利的日语,朝鲜人方才听懂松绑。
秦北洋的双手解脱出来,活动手腕说:“阿幽妹妹,我只问你一句:光在你手上吗?”
“是。”
“光只是个十二岁的小姑娘,她的父亲是个公卿贵族,并非政要人物,绑架她毫无用处。请将她交还给我。”秦北洋顿了顿,看着阿幽身后的刺客阿海与“老爹”,这对杀父杀母的仇人,“我还可以保证,让她不说出你们的长相,不泄露这个地方的踪迹。”
“她为何会听你的话?”
“就跟一年前,你为何要来房山大墓里救我一样。”
秦北洋的这番话,让阿幽的眼神微微颤抖,“老爹”在她身后提醒:“主人……”
阿幽摆了摆手:“老爹,这女孩对我们没用。”
“感激不尽!”
秦北洋毕恭毕敬地鞠躬,仿佛阿幽也成了他的主人。
他跟着刺客们拐过一个岔道口,看到一扇上锁的铁门。脱欢用钥匙开门,马灯照亮幽闭的暗室,有个鲜艳的身影,像落入陷阱的小鹿,发出一道光。
光。
嵯峨光。
十二岁的日本小姑娘,依然穿着和服,蜷缩在暗室角落。她先用日语哀求“放我走!”又用并不流利的英语和法语说了一遍。
突然,光向着光亮狂奔,正好撞上一个男人坚硬的胸膛,听到一句日语:“光,我是你的哥哥,秦北洋。”
小女孩的眼泪水迸裂而出,用力触摸他的脸颊与长头发。光呜呜地哭着,埋怨他到底去了哪里?秦北洋将她拽到自己身后,不要面对刺客们。
他剧烈咳嗽,几乎一个趔趄摔倒,还是光把他搀扶住。秦北洋瞪着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阿幽,你们接下来还要做什么?”
阿幽回答:“哥哥,你离开巴黎吧,接下来的几日,将会发生惊天动地之事,请你走得越远越好。”
“惊天动地之事?为了镇墓兽?”
“我不能说。”
“不管会发生什么?秦北洋不会临阵脱逃。”他喘息着低头,强撑着说出最后一个问题,“白鹿原唐朝大墓小皇子的棺椁在哪里?”
刺客“老爹”代替主人做了回答:“你不需要知道。”
看到这张老面孔,秦北洋横着眉毛说:“十年了,我一直想亲手杀了你。我还想知道,十年前在天津德租界,你为何杀死我的养父母?”
眼看又要剑拔弩张,血溅五步,阿幽堵在秦北洋与“老爹”之间,低声说:“哥哥,所有的秘密,终有揭开的一天。唐朝小皇子的棺椁,它在一个安全的所在。”
“还在中国境内吗?”
“是,我保证。”
“记着!绝对不可让终南郡王李隆麒的遗体流落到国外,否则,我将……”
秦北洋不知自己还能说出什么威胁性的话?对于这些亡命之徒的刺客,他们根本无惧于死亡。他下意识地扼住自己脖子,做了个类似割喉的动作。
“不要……。”
突然间,秦北洋找到了刺客们的命门——他们惧怕他的死亡!
这不仅仅出于阿幽对他的“兄妹”情义,还关系到自己身上隐藏的秘密。白鹿原唐朝大墓中埋葬的小皇子,是打开乾陵地宫的钥匙;而秦北洋,却是打开唐朝小皇子棺椁的钥匙。
“告辞!”
秦北洋拽着光向下水道的另一头狂奔,顺便向朝鲜刺客索还了唐刀。
看着少年与小女孩远去的背影,“老爹”低声说:“主人,他们会在岔道里迷路困死的。”
“我了解秦北洋——他从不走岔道,只要是他认准的路,就会笔笔直下去,一条道儿走到黑,不撞南墙不回头。”阿幽跟秦北洋相处的时间,加在一起也没有几天,但她了解他甚于了解自己,“而这样,他才能走出这条下水道。”
第二十章 拯救光
按照维克多·雨果的说法:下水道是城市的良心。
巴黎,下水道。
“欧尼酱!”
光再次搀扶虚弱的秦北洋,坐在下水道喘息片刻,灯火照亮小女孩的脸庞,反而关心她说:“你没受伤吧?他们没欺负你吧?”
“我没事!哥哥,你生重病了吗?”
“一天没吃饭,肚子饿了,就这样。”
秦北洋还在哄她,光却强行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哎呀,好烫!”
“别管我!”
他重新站起来,背后插着唐刀,拽着光往前走去。
这时候,他们走到了地势最低之处,头顶响起汹涌的流水声。秦北洋判断正在地下穿越塞纳河。无数个岔路口,他选择笔直通行,只走最大最正的那条道儿,一旦在蜘蛛网般的下水道走错迷路,便是死路一条。
光走了几步又跌倒,毕竟是小女孩没力气。秦北洋把她背在自己肩头,尽管他也是虚弱不堪,只能屏着一口气走下去。
“哥哥,这次我可不是装的。对了,你们刚才在说什么?”
光当然听不懂刚才秦北洋与阿幽他们的中文对话。
“你唯一需要知道的是——现在巴黎很危险,你最好跟你父亲回日本去。”
“只要你在这里,我也要在这里。哥哥,我做梦都没想到还会再遇到你。”光在他的耳边吹气如兰,“我很害怕,再也见不到你了。我在东京的日子,每天都在哭……爸爸才把我带来巴黎,让我看看欧洲人的生活,每天给西园寺殿下沏茶,让我暂时忘却烦恼。”
秦北洋点了点她的鼻子,想起初见光的情景,也是这样背着她,踏雪走下京都岚山。现在背着她走在巴黎的下水道,似乎永无尽头,走到两个人都饿死为止。
光问起九色,秦北洋回答:“它病了!”
不晓得走了多久,天亮了吗?地势逐渐升高,似已离开巴黎市区。他依然没变方向,直勾勾朝一条大路而去。光已在他背上睡着了,完全信任,毫无防备。
忽然,眼前开出一道光,照射到了秦北洋肩上的光。
他刚想要冲上去,却看到那盏光在移动,原来是地道中的马灯,被一个人影提在手上。他抽出背后的唐刀,慢慢地靠近过去。他看到一个高大的男子,全身裹着黑色袍子,头上裹缠厚厚的白布,一直拖到脸颊的大胡子上。
乌黑的络腮胡子,鹰隼般的双眼,高挺细直的鼻梁,还有两边薄薄的嘴唇……像是来自中东的阿拉伯人?
巴黎和会期间,全世界的政要都聚集于此,看到任何种族都不为过。
阿拉伯人的袖子管里藏着一把弯刀,雪白的锋刃露出半截,并且在灯光下残留血迹。
他像猎鹰盯着猎物一样盯着秦北洋和光。
光醒了,揉着眼睛在他的背上说:“欧尼酱,他是谁?就像一千零一夜里的强盗。”
“他是刺客。”
普天下的刺客,都有某种相似的眼神,刀子般的锐利,就算偶尔瞪你一眼,也会让你的脸上流血!
秦北洋遽然明了,眼前这个阿拉伯刺客,刚刚执行完杀人的任务,想要通过巴黎下水道逃离现场。这个人的身手了得,长袍之内恐怕还有别的武器。而秦北洋背上有个小女孩,这是绝对不能放开的,他自己的身体也越发虚弱,早已没有了冲锋陷阵的力气。
九色又不在,如果他俩交手,秦北洋与光,必死于非命。
即便如此,秦北洋还是横着唐刀,摆出一副必死的表情。纵然他不懂阿拉伯语,对方不懂中国话,但愤怒与绝望,却是人类共通的语言。
忽然,对方让开了一条道儿,想必是不想两败俱伤,即便彼此看清了对方的脸。
秦北洋小心翼翼地背着光,与阿拉伯刺客擦肩而过之时,日本小女孩却在肩上说:“哥哥,你可以用英语问问他是谁吗?我想知道。”
其实,秦北洋也想要知道。
他停下来,却不好意思开口说英文,因为他在日本学的英文啊,只有日本人才能听懂。于是,他用唐刀在下水道的墙壁上,刻画出一行英文——
who are you?
阿拉伯人的眼神表示看懂了,他也掏出袖中的大马士革弯刀,在自己这边的墙上刻划几个字母——
assassins
完全不明白什么意思?也许是对方姓名?阿拉伯刺客匆匆离去,没入巴黎下水道深处。
背着光继续走,快要跪地虚脱的秦北洋一抬头,便看到下水道出口的光。
他有来了力气,冲出荒烟蔓草遮蔽的出口,看到凡尔赛的太阳。
光挡着眼睛,拍打他的肩膀:“哥哥!我们活下来了!”
凡尔赛宫近在咫尺。早已天亮,秦北洋避开巡逻的士兵,来到日本代表团驻地外,指着旅馆上的太阳旗说:“光,你快回去,找你的父亲!”
光刚跑出去几步,回头抱着他:“哥哥,我不想回去了,我想跟你走。”
秦北洋心想跟我去哪里呢?去巴黎圣母院的塔楼吗?他断然拒绝了光,一声不吭地离开,消失无踪。
旅馆门口,警察发现了光。刚过去的这一夜,所有人都认为她必死无疑,朝鲜刺客将一命抵一命。嵯峨侯爵抱起女儿亲吻,掌上明珠,失而复得。但对于她被关在何处?刺客们的具体相貌,光却表示一无所知。
同时,秦北洋蹒跚来到中国代表团。他躲藏在树丛中,看到了欧阳安娜。
她穿着白裙子,头戴遮阳帽,正挽着顾维钧公使的胳膊散步,用法语和英语开着玩笑。那个男人漂亮,高贵,学富五车,留美博士,无数姑娘的梦中人。秦北洋呢?一个高中没毕业的工匠,被四处抓捕的特级通缉犯,还是个垂死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