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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女鬼说道：“我听徐四说，你把他的店砸了，还把这孩子打伤了，你挺能啊。”
张电工收了笑意，说道：“媚姌，别以为我怕你，我不过是……”
媚姌抬起手轻轻一挥，张电工直接飞了出去，撞在墙上又弹了回来，没有像跟徐四打架时那样穿墙消失。
媚姌说话依然细声细气：“我没想让谁怕我，但凡事都要有个尺度和界线，你觉得你是鬼，就能胡作非为吗？徐四的店开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多少人和鬼都是从他那儿走的，你跑去把他的店砸了，你以为你是谁呀？你让我们这些老人儿老鬼的脸往哪儿搁啊？”
张电工双手撑着地想起来，媚姌手腕一翻，纤细的手掌做了个下压的动作，张电工闷哼一声又趴在了地上。
媚姌说道：“有话就趴着说，没话就爬出去吧，我做鬼做事向来留余地。”
张电工说道：“我就是想看看这孩子脖子上是什么东西，徐四强出头，他……”
“你这话可不对。”媚姌截住他的话头：“这孩子是徐四的伙计，将来还有可能收做徒弟，不管怎么说，这孩子都是徐四手底下的人，徐四不罩着他，还有脸在街面儿上混吗？你找上门儿去打人家的脸，还不准人家还手儿？这是哪儿的规矩呀？”
张电工不吭声儿，媚姌说道：“下不为例，你走吧，别再难为这孩子，以后也别去徐四店里了，当个没吃没喝的野鬼吧。”
张电工抬起头，脸变得焦黑，恶狠狠地问道：“你凭什么不让我去店里吃东西？徐四开门儿做生意，我又不是不给钱。”
媚姌幽幽叹了口气，笑了一下才说道：“凭什么……很多鬼问过我这个问题，你真的想知道吗？”
张电工扬着脸对着媚姌，片刻后趴着退到了墙边，消失了。
山伢子看着媚姌，大张着眼睛有点儿发傻。
媚姌露出温柔的笑意，走到床边看着山伢子说道：“徐四说你是个好孩子，我叫媚姌，你可以叫我姌姨，有个事儿我想问你，那天你为什么一直盯着我吃饭？”
山伢子答道：“我不知道你是鬼，四叔没放盐，我怕你不高兴，就在旁边等着挨你骂。”
媚姌哑然失笑，伸手抚了下他的脸，说道：“好好儿歇着吧，姓张的不敢再来惹你了。”
山伢子说道：“谢谢姌姨。”
“不客气。”媚姌说完就消失了。
山伢子没了困意，而且不知道是因为止疼药的药劲儿过了，还是刚才太紧张牵动了哪块儿，这会儿后背疼得钻心，就算困也睡不着了。
硬忍着疼挺到天色发白，山伢子才迷迷糊糊的睡着了，梦见了爹，穿得破破烂烂，在寒风中瑟瑟发抖，脸冻得通红，嘴唇却是青白的。
爹跟他说：“伢子，爹不知道啊，这块儿石头你千万要留好，可不能像爹一样，总想着拿它换钱，要遭报应啊！”
“爹！”山伢子大叫一声醒了过来，看到徐四手里捧着本儿书，一脸愕然地看着他。
山伢子说道：“我梦见我亲爹了，他说他遭了报应，让我把这块儿石头留好。”
徐四没说话，放下书，打开保温筒，一股香气飘了出来，山伢子咽了咽口水。
徐四说道：“酸菜白肉炖血肠儿。”
山伢子两眼放光，感觉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徐四把病床摇起来，小饭桌儿支上，然后把保温筒放在桌儿上，说道：“吃吧。”
“谢谢四叔。”山伢子慌着往嘴里送，后背都没那么疼了。
徐四拿起书接着看，随口说道：“慢点儿吃，没人跟你抢。”
吃完了饭，弄着山伢子上了趟厕所，徐四收拾了东西要回去，山伢子说道：“四叔，让我回家躺着吧，何苦糟蹋钱呐？”
徐四说道：“回家不得我伺候你啊？在这儿好歹有护士和护工吧？你就踏踏实实的把伤养好，别总操心钱，能用钱算清楚的账就不叫事儿，你要是念我的好儿，等将来我老了，你给我养老送终就行了。”
山伢子心头一热，说道：“四叔你放心，我就是你亲儿子。”
徐四笑了一下，拿了东西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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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叫魂儿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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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叫魂儿1
晚上十点多，媚姌到了食味小厨，因为外面有客人，所以直接进了后厨，徐四看了她一眼，没说话，接着炒菜。
媚姌站在角落里，看着他问道：“你好像退步了，身体不舒服吗？”
徐四答道：“活人总是会老的，等我做了鬼，也就不会再退步了。”
媚姌沉默了片刻，说道：“我走了。”
徐四说道：“你还得去医院看看，我觉得张电工不会听你的。”
媚姌叹了口气，消失了。
夤夜时分，山伢子迷迷瞪瞪的听见有人叫他：“石庆山……石庆山……跟我走……跟我走……”
山伢子觉着自己睁开了眼睛，但眼前一片灰蒙蒙的，而且不管怎么用力，头都抬不起来，只看到自己的双腿，却看不到自己的脚，因为有一层浓雾浮在脚面上，像悬着空一样。
那个声音飘飘忽忽：“来……这边……跟我走……”
山伢子不自觉地跟着那个声音前行，走了一会儿，感觉好像到了一间房子前面，那个声音又说道：“进来……进来……进来……”
山伢子看到一个黑乎乎的洞口，刚要迈步往里走，突然感觉被人拉了一把，忽悠一下就醒了过来，睁开眼睛，看到灰白的天花板。
扭头，旁边本来空着的病床上，不知什么时候送进来一个人，身上插着各种管子，戴着氧气面罩儿，嗬呼嗬呼地喘着气。
山伢子心里慌得像揣了个兔子，眼皮子一个劲儿地猛跳，就算闭紧眼睛，再用手按着也阻止不了。
西边儿的坟地里，张电工指着媚姌骂道：“臭娘们儿，你管得也太宽了吧？”
媚姌没理他，看着他身边一只上了年纪的老鬼。
老鬼慌着解释道：“媚姌姑娘，我不知道这里边儿还有你的事儿，这小子没跟我说那孩子跟你有关系。”
张电工愕然看着老鬼问道：“你怕她什么？”
老鬼答道：“如果我知道那孩子跟媚姌姑娘有关系，你就是多给我十倍的钱我也不会帮你。”
说完又看着媚姌说道：“这事儿我不知道，就是图他那点儿钱，媚姌姑娘，我能走了吗？”
媚姌叹了口气，点了点头，说道：“走吧。”
媚姌之所以叹气，是因为老鬼根本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为了点儿钱就伤人害命，难怪他没人供养，估计生前也不是个什么好东西。
但是媚姌不能连他一起收拾，罪魁祸首是张电工，没必要牵扯太多，否则自己能量再大，又能顶住几个鬼？无论是做人还是做鬼，总是朋友越多越好，敌人越少越好。
张电工扯住老鬼说道：“你别走啊！你怕她什么？她不就是个死得年头儿多的娘们儿吗？”
老鬼神色一变，一声不吭地推开张电工，倏然回到了坟里。
张电工有点儿发蒙，他是真搞不懂媚姌有什么可怕，在他看来，媚姌只是个书本儿上写的那种美人，只是死得年头儿久了，大家都敬她是前辈，实际上张电工心里还一直对媚姌有些想法儿。
但有一点儿是肯定的，就是张电工知道自己打不过媚姌，因为昨天夜里在医院已经证实了，张电工搞不懂的是他找的这个老鬼也是死了好多年的，他怎么也会怕媚姌呐？
媚姌看着张电工说道：“我昨天跟你说了，让你别再去为难那个孩子，是不是好好儿说话你听不懂啊？”
张电工往后退，他退一步，媚姌就跟进一步。
张电工说道：“你也是鬼，为什么要帮活人？”
媚姌答道：“你吃的喝的从哪儿来？要是没有徐四这个小店儿，你也只能去垃圾筒捡别人扔掉的东西吃。”
张电工被噎得没话儿，其实他心里明白，除了徐四之外，没人看得见鬼，更不可能收冥币给鬼做东西吃。
鬼虽然无处不在，不受障碍物阻挡，但不经主人允许，或者称为供奉，鬼是吃不到东西的，偶尔活人忘了把食物盖上或是放进冰箱，那也不算是供奉，而且得跟好多鬼抢。
但大多数人家，还是每顿饭都吃得盘儿干碗儿净，连点儿汤都剩不下。
张电工不再后退，反正退也没用，媚姌一直跟着他，说道：“我就是想要那小子脖子上的东西。”
媚姌又叹了口气，幽幽说道：“我是真不想这样做……”
第二天下午，徐四来的医院，山伢子把自己昨夜的事儿告诉了他，徐四说道：“你被‘叫魂儿’了。”
山伢子不明白是什么意思，看着徐四，在他的认知中，叫魂儿是一种民间土法儿，就是有人不省人事的时候儿，家里人站在门口儿喊这个人的名字，把这个人的魂儿叫回来。
徐四说道：“这有什么不明白的，鬼想害死你，把你的魂儿叫走，你家里人不想让你死，就站在门口儿叫你的名字，再把你的魂儿叫回来。没有鬼叫魂儿，哪儿来的人叫魂儿啊？”
“哦。”山伢子恍然，他只想到了人叫魂儿，四叔说得对，人叫魂儿的原因，就是因为鬼把活人的魂儿叫走了。
山伢子问道：“四叔，是你把我的魂儿叫回来的？”
徐四摇头：“不是我，是你姌姨把你拉回来的。”
山伢子说道：“姌姨连着救了我两回，我应该怎么感谢她？给她多烧纸钱行吗？”
徐四答道：“你姌姨不缺钱，在我那儿好好学手艺就行了，将来手艺学成了，做饭给你姌姨吃。”
“嗳！”山伢子郑重地答应。
徐四问道：“能走不？”
“能动。”山伢子说着就要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