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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我奶奶都说要养你了,那我就是你大哥,有啥不敢叫的,我又不会欺负你!”
贺云虎瘪了瘪嘴,一副哭腔:“大哥,我为啥看不见了?”
我一下子就想起刚刚三爷说的话,知道这事儿不对,又不好说,正犹豫呢,他又开口了:“大哥你放心,刚刚的事情我不会说出去的。”
我心说,反正孩子还这么小,也不明白什么事理,我干啥非一是一二是二的跟他说呢,既然他这么快就忘了,我也就随便糊弄了过去。
奶奶这几天忙着照顾三爷,贺云虎也就天天跟着我,他有点儿怪,眼睛说看不见呢,又不是完全看不见,每次都能准确的找到我的位置,当然,我说的是白天,晚上不行。
可就这样又过了几天,贺云虎晚上起来尿尿,一下子就歪下了床,脑壳结结实实的撞在了地上,发出的声音格外吓人。
我问他咋了,他揉着脑门,有点儿懵,尿没憋住,全都捅在了裤子里,跟我说,他没看见床沿在哪儿,还以为自己睡在里面了,就放心的朝前摸过去了,谁知道一下子扑了空,掉在了地上。
我顿时就有了不好的预感。
果然,第二天睡到半晌午,他睁开眼问我,咋天还不亮就起床了。
我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他有点儿迟钝,过了好一会儿才抓住我的手,又问我今天为啥起的这么早。
我没说话,偷偷跑出去,把这事儿告诉了三爷。三爷叹了口气,又摇了摇头,拍着我的肩膀说,他对不住这个孩子,让我以后一定得对他好。
后来,就更奇怪了,奶奶每次看到贺云虎,都一副很害怕的样子,到最后甚至演变成了厌恶。
小孩子对于大人的感情都会很敏感,贺云虎当然也意识到了,晚上,他一个人缩在床角,问我,奶奶是不是不喜欢他,要赶他走。
我不敢说,我无意间听到三爷跟奶奶说,换生瞳,是交换的意思,虽然眼珠子是从掌心塞进去的,可十指连心,最终发挥作用的地方,还是眼睛。而且,换,是交换,互换,也就是说,贺云虎把自己的眼珠子掏给了三爷,虽然没有互换的步骤,可三爷的眼珠子却也是换给了贺云虎。
三爷说,他的眼珠子也被毒气浸染过,以前他是阴阳眼,不怕,可被我换过去的那只眼睛却不行,是坏的,现在,那只带着毒气的眼睛又换给了贺云虎,他还是个孩子,身体弱,这样下去,恐怕两只眼睛都会完全瞎掉的。
果然,贺云虎的视力越来越差,我知道,他自己应该也能察觉到,可他自从上次从床上摔下来,就再也没有提过这件事。
我问三爷,你能救我,为啥不能就他?
三爷抬起手想摸我的头,可又接着放了下来,说,眼睛瞎了哪还有能好的,除非换眼睛。可是,你愿意把你的眼睛给他,你自己当瞎子吗?
我摇了摇头,跑了。
是,我不愿意,我那时候那么小,我就知道不愿意。
可直到后来我才明白,那时候,奶奶擅自把他带回家,又擅自把他的眼睛换给了三爷,也没人问过他愿不愿意。
后来,三爷带我到他家里,把他家里那尊元始天尊硬是搬到了我家,带着我三拜九叩,嘴里还念念有词,最后还用他那把不知道用了多少年的剪刀,给我剃了头。
那是我自从出事以来,第一次剃光头,三爷说,在你头发长到能扎鞭子以前,不能剪,到了时候,我亲自给你剪。
那天,贺云虎就站在旁边,也不知道是在看还是听,因为自从他不说眼睛的事情以后,我也就不问了,我怕他伤心。
从那天开始,三爷把以前讲过我的顺口溜啥的又重新教了我一次,他说,过去的时间太长了,我肯定都忘了。可是我没告诉他,我才没忘呢,我不仅没忘,我还教给了贺云虎。
不过三爷那天忽然告诉我,他教我的这些东西,谁也不能说,我得自己偷偷藏着。所以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没有跟贺云虎再谈论起那些顺口溜。
后来,我到了上初中的年纪,在那之前,我就再也没有剪过头发。
村长来家里,给了我奶奶一个信封,说娃要上学了,不能再外面受了委屈,这些钱你拿着,算是我谢老三的。
我也是那天才知道,三爷之前救了村长的命,又救了我的命,村长早就不恨三爷了,想谢三爷,三爷却从来都没有给他机会。
我觉得,三爷肯定还是觉得村长不好,谁让奶奶以前对村长比对三爷好呢。
奶奶不要,村长也不要,硬是塞进了贺云虎的手里,摸着贺云虎的头,说,不给翠翠了, 给云虎,这钱是给云虎上学用的。
也不知道为什么,贺云虎明明从一开始就又瘦又小,慢慢的,个子竟然赶上了我。
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奶奶意识到,如果家里的孩子要上学,肯定不能让我一个人去,贺云虎也长大了,不能让别人说她虐待孩子。
可我们俩人,学费就不够了,三爷笑了笑,说是时候掏出他的棺材本了。
第二天,奶奶手里就多出了一个深蓝色的布包,里面装着很多钱,三爷说,那是以前给人剃头攒下的棺材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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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异类
我奶奶也不跟三爷客气,数出钱来一把扔在我手心说,说,云蜚,云虎,你们看见了,三爷把棺材本都拿出来给你们上学了,以后我们俩要是入了土,你们俩得给抬棺材。
我迷迷糊糊的点了点头,贺云虎拿着村长给的钱,问这些钱咋办。
三爷一把把钱拿过去,没好气的说:“老子稀罕他的钱?还回去,以后我养你们!”
我和贺云虎攥着钱,出了山,一路上我都在想,我爹当年出山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样的心情。
当了学校,我就发现不对劲了,我们学校有几百个人,却没人跟贺云虎一样,是个瞎子。
不仅如此,几个小孩子围在贺云虎身边,吐着舌头找事儿,一声又一声的喊:“小瞎子,来啊来啊,来打我啊……”
贺云虎看不清他们,一开始还往前伸伸手,可总是打不到他们,反而被他们一伸手,拽着胳膊就歪在地上。因为是上学的第一天,我不管惹事,心说反正贺云虎也不是我亲弟弟,我干嘛要多管闲事?
可是班里有个女同学却看不下去了,她一溜小跑,裙子跟着她又长又直的腿飘扬。她把贺云虎扶起来,安顿好,义正言辞的告诉几个小男孩儿,欺负人是不对的。
我当时只觉得好笑,当然,还有一个念头——这丫头长得可真好看。
当然,一群小混混一样的孩子,哪能听进去这些,而且,他们不但不听,还一把扯过那个小丫头,说要连她一块打。
我这下坐不住了,过去一把把他们推开,警告他们说,离我弟弟远点儿!其实我想说,你们都离我喜欢的女孩子远一点儿!
可贺云虎不领情,在我们回家一次以后,说什么也不出来上学了,只是告诉我,要照顾好那个被人欺负的女孩子。
可那死后,我连人家女孩子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还是贺云虎告诉我,那女孩子叫许晴,好像是班里的班花,可惜他眼睛看不见,不知道这个传说中的班花到底有多好看。
贺云虎说,他眼睛看不见,老师上课,他也不知道老师在黑板上写什么,索性就不上了,还省钱。
我奶奶一听,看了三爷一眼,贺云虎说,他不想上学,他要跟着三爷学本事。
当时我还蒙着呢,我知道三爷有本事,可从来都没有产生过这种想法,因为在我心里,三爷就像神一样,神的本事人是学不会的,尤其是,我还是个孩子呢。
三爷摸了摸贺云虎的头,说,你还小,等你长大了,我就教你。
可贺云虎不服,他眯着眼睛指了指我,说,贺云蜚也是个孩子,你咋能教他,不能教我?
三爷一顿,皱了皱眉头,愣是干笑了两声,解释说,傻孩子,你们俩还那么小,你不能学,他当然也不能学,我怎么可能教他呢。
我还是第一次见贺云虎露出那样的表情,他一脸的不服气,抬起脑袋跟三爷杠:“别骗我了,我都听见他背口诀了,你就是不想教我!”
说完,也没等三爷再说话,贺云虎就跑进屋里,不出来了。
我还要上学,没时间哄他,也就匆忙的走了,临走前,三爷狠狠地抽了我一下,说,老子跟你说了多少遍了,教你的东西不要给老子说出去!
我也不知道三爷用了什么手段,反正等我再回家的时候,贺云虎已经不跟三爷置气了,正相反,三爷在教我什么的时候,他总是十分有眼色的回避,还不时的帮三爷的小忙,看起来就像个打杂的。
我偷偷问过三爷,为啥不把本事交给贺云虎呢,我们明明都姓贺。
三爷一脸的神秘,回答说,这都是天命,阴阳眼在谁身上,谁就应该接他的衣钵。
可我没告诉三爷,有好多个晚上,我迷迷糊糊的醒过来,都能看到贺云虎偷偷地躲在墙角,嘴里念念有词,念得正是三爷教给我的东西。
那天我去上学的时候,正赶上学校门口过去了一队出殡的,七八个人抬着一顶五颜六色的纸糊大花轿,家属都穿着白色的衣服,围在大花轿的四周,一边往前走,一边哭,走在最前面的男人头上系着一根白布条,一边大声的哀嚎,一边不停地往空中撒着纸钱。
等大花轿过去,我才能过马路,路上人不多,但那天是开学的日子,凡是路过的孩子,全都被吓哭了,有的还是我的同班同学。
许晴就是其中一个,她背着一个红色的书包,穿着裙子,站在学校门口,我走到她身边的时候,她依旧注视着走远了的棺材,一动不动,眼泪却刷刷的往下流,跟不要钱的水似的。
我推了她一下,她才缓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