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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泽惊恐的看着手中的山河灯开始震动,吓得他两手一松,就从王座之上跳了下来。
一直不受控制的双手终于回到了自己的掌控之中,他却完全不觉得高兴,心中的忧虑反而又加深了一重。
沉重的灯盏在王座之上摇摇晃晃,金属灯罩撞击在石制的王座上,发出了清脆的响声,似乎预告着什么难以挽回的事情即将发生。
“鸿渊!”
他怒吼一声,转过头想寻找年轻的巫师,却只看到了一片空荡的祭坛。
没有活人,也没有尸体,甚至连覆盖了祭坛的白雪与鲜血都消失不见。
细密的雨水从空中落下,敲打着堆砌成祭坛的石头,将黑色的石头冲刷的闪闪发光。
顺着长长的台阶向下看去,台阶的尽头只剩下一片虚无的黑暗。近处的地面,远处的森林,还有传说中的巫神恩赐,象征巫族命脉的巫溪都消失不见。
四散奔逃的人群自然也看不到影子。
天地之间似乎只剩下了他一个人,吵杂的雨声与他粗重的喘息混杂在一起,让他无端的感到心焦。
悬浮于虚空之上的祭坛也开始颤抖起来,有石头碎裂的声音自脚下传来。
云泽低下头,看见了极细的裂痕从自己的脚尖向外蔓延,迅速的遍布了理应不可撼动的祭坛。
一缕缕黑色的烟雾顺着极细的裂痕溢出,被雨水砸中也不飘散,依旧保持着原本的形态,轻飘飘的缠上了云泽的脚踝。
那烟雾极轻,本来应该是没什么感觉的。可他却在黑雾触碰到自己的那一瞬间,感受到了其中饱含~着的沉重情绪。
绝望、怨恨、不甘、愤怒……
几乎他能够想到的,所有极端负面情绪,都能够从这烟雾中找到。
这是无数亡者的怨恨聚集在一起所形成的东西,出现在世上的唯一目的就是将一切吞噬。
云泽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生怕自己轻轻的挪动一下,脚下的祭坛就会彻底崩塌,将他扔进未知的深渊。
他心中极其清楚面前的黑色烟雾是什么东西,对于它们的来源,以及脚下祭坛碎裂的原因也有了某种猜测。
也因此更加恐惧。
祭坛裂缝中渗出的黑雾聚聚散散,组成一个又一个扭曲又狰狞的形状,弥漫在他的身边。宛如一只张着黑洞~洞的大嘴的野兽,正准备将他吞没。
他试探着向烟雾方向扔出了一团火焰,却被轻而易举的吞没了。
来路不明的黑雾吞噬了巫族的世代传承的秘术火种,却没有丝毫消化不良的模样。溢出的速度反而越来越快,迅速的遍布了祭坛顶端,流水一般的向下淌去。
“没用的。他们都是因你而死的人,现在是来找你复仇的。”
一个声音在他闹海青回响。说话之人语气悠闲,似乎是在幸灾乐祸:“它们想把你拖到那边去,你该怎么办呢?”
“我该怎么办?”
云泽下意识的跟着脑海中的声音一起问道:“有谁能救我?”
黑色的烟雾不断自地缝中涌~出,融合在一起,汇聚成了一只只干瘦的爪子,顺着他的的双~腿向上攀爬。
无形的烟雾有了实体之后,带给他的感触更加鲜明了。
纤细的手指抓着他的腿。有厚厚的衣物阻隔,他并不觉得疼,只是略微有些痒。
一只漆黑的手挂在他的衣摆上,随着他发抖的频率而轻轻的晃动,尖锐的指甲轻而易举的将材质珍贵的外衣贯穿,留下了五个圆洞之后,进一步的向上攀爬。
它们是真的想杀了我。
云泽感受到了黑雾中传来的恶意,笃定的想。
“救我……”
云泽声音颤抖的说道:“不管你是谁,求求你快点救我……我可是巫王,只要你救了我,之后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这么容易就向别人求救了,不自己试着反抗一下吗?”
脑海中那声音惊讶的问道:“你可是巫神在人间的代言人啊,这么容易就像不明身份的作出承诺真的好吗?”
那人低笑了两声,仿佛遇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你就没想过,一旦我是你的敌人怎么办?”
“我知道我反抗不了它们。”
云泽这时候倒是忽然冷静了下来:“它们是从‘那边’来的,不是‘这边’的活人可以对付的。”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地说道:“没猜错的话,你也是从‘那边’来的吧。”
“是又怎么样?”
那声音疑惑的问道:“你怎么就肯定我愿意帮你?”
“你不想帮我,就根本没必要问我。”
云泽跺了跺脚,抓在他衣摆上的手顿时散成了一片烟雾,却又飞快的在空气中重新凝聚,再次抓上了他的衣摆。
与此同时,他脚下遍布裂痕的祭坛也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声音,距离最终的坍塌似乎又进了一步。
“你刚刚问我担不担心你是敌人,我不担心。”
云泽无所谓的笑了笑:“就算是敌人,也是冲着我们那位没影子的老祖宗来的,我跟他其实没什么关系。我现在求你帮忙,如果你帮了我,我们就算是同伙了。你想要什么我都能给你,你没理由会拒绝我的求助。”
况且你一开始就准备好了一大堆的威逼利诱。我现在不答应只能被你折磨,到了最后还是要答应你。还不如现在早早省去那一大堆麻烦事,我不用受苦了,你也轻松了,大家都方便。
“你倒是个挺有意思的人。”
那声音轻笑了一声,又紧接着叹了口气:“这么痛快的就答应了,真是让我少了不少乐趣。”
“呵呵……”
云泽干巴巴的笑了两声,感到脚下布满裂痕的石块正在缓缓向下陷去:“不知道你想要什么乐趣。我这个人可不经折腾,如果你为了乐趣直接把我折腾死了,那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我还没那么蠢。”
那声音冷哼了一声:“什么事情比较重要我还是知道的,不会为了那一点无聊的小乐趣就坏了大事。既然你这么识相的话,那就这么定了。”
云泽顿时松了一口气,伸手在衣摆上狠狠一拍,再一次将缠在身边的黑烟驱散了片刻:“直接说条件吧,我能做到的都行。”
“我要是说,我想坐上那个位子呢?”
说话之人饶有兴致的问道:“生命和权利,你愿意选哪个?”
“这……”
云泽犹豫了片刻,心中自然是不想答应,又怕对方反悔,磕磕巴巴的辩解道:“巫王必须是从巫族中选人。你想坐上去的话,除非是……”
“我开玩笑的,你别当真。”
那声音无奈的说道:“我早已经是死人一个,坐在上面也享受不到什么好处,要他干嘛?到时候该是你的还是你的,我只想让你帮我一个小忙。”
“什么?”
“把山河灯摘给我。”
“好。”
云泽没做多余的思考,一口应承下来:“你把这些东西都赶走,山河灯也给你一起拿走。只要你能救我,还想要什么尽快说。”
“没有别的了,我可不像你那么贪婪。”
那声音嘎嘎怪笑着:“只要一盏灯就够了。”
“那还不快点把这些东西弄走!”
云泽尖叫着,被越来越多的黑色烟雾抚摸的头皮发麻。
黑色的手密密麻麻的挂在他的衣襟上,速度最快的已经爬到了他的胸口。
巨大的压力从心口上传来,压的连心跳都十分艰难。
死亡的阴影笼罩在巫王的头顶,越来越低。
“你先把灯给我。”
“我要怎么把灯摘下来给你……那玩意可一直挂在王座上,就没听说过谁能把他摘下来。”
云泽回头看了一眼立在身后的王座。山河灯正挂在上面,大幅度的摆动着,看上去随时都能掉下来一般。
“你现在去摘的话就能把他摘下来了。”
那声音得意洋洋的说道:“天选大祭正好是它最脆弱的时候,如果你连这点小事也做不好的话,那可真是白在它下面坐了这么久了。”
胡说八道!
老子刚刚废了半天劲都没能把它摘下来,怎么到了你嘴里就变成吃饭喝水一样简单的事情了。
云泽将信将疑的走向王座,面前的黑雾似乎等待这个时刻已久,纷纷为他让出了道路,。
脚下的祭坛一块块的坍塌,巨大的石块掉入漆黑的虚空,却始终听不到落地的声音。
“等一下。”
那声音在他即将伸手去摘山河灯的时候突然出言制止了他:“先别碰它。”
“一会让我去摘它,一会又让我别碰它,你到底想怎么样!”
云泽愤怒的问道:“我可不是给你耍着玩的!”
那声音似乎是被他突如其来的愤怒惊呆了,过了半晌才冷笑了一声:”你想清楚,现在是谁在求谁。用这种态度跟我说话……你就不怕我生气了?”
胸口上的手掌飞快攀上了他的肩头,长长的指甲威胁性的脖子细嫩的皮肤上划来划去,似乎是在警告他不要轻举妄动。
“当然我生气了也不可能就这么杀了你,毕竟留着你还有用……不过让你吃点苦头对我来说也不麻烦。”
“你……”
云泽咽了一口口水,刚刚鼓起的一点儿勇气随着死亡的接近迅速消散:“请问你还有什么事吗?”
“哦,忽然想起了一点事。”
那声音慢斯条理说着,中间还停顿了许久,似乎是为了报复云泽刚刚的出言不逊而故意气他。
尖锐的指甲划过云泽保养的极好的细嫩皮肤,激起了他一波又一波鸡皮疙瘩。
“你看待旁边的那块石头了吗?”
他指点着方向,让云泽睁大了眼睛去搜寻:“就是王座旁边的那块……不是左边,是右边!”
云泽暗中把这个不知道哪来的孤魂野鬼骂了个断子绝孙。心道你算个什么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