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顒衍想往後退,但莫名的压迫感攫夺住了他,他竟一时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著尚融比刀尖还利的指甲凑上自己的胸口。
尚融的指尖刺破了顒衍的衬衫,停在胸口好一会儿,鲜血淌了下来。
「小衍,你在发抖。」尚融望著他说。
顒衍用左手扶住右手,虽然不甘心,但他的身体正如尚融所说的,止不住浑身颤抖。他甚至站不稳,往後退到墙边,却还是忍不住坐倒下来。
尚融收回了手,跟著顒衍到墙边,双手插在裤袋里,俯视著他叹了口气。
「你……真的跟顒寿很像,人类的遗传因子真是不可思议啊。长相也是、那种死也要逞强到最後的个性也是。」
尚融伸出手,把顒衍还在发抖的身躯,从腋下撑了起来。顒衍发现尚融望著他的眼神里,竟出现了一丝微不可见的哀愁,虽然稍纵即逝。
「我和我老爸才不一样。」顒衍搬开尚融的手。
「是不一样。」
尚融答得很快,让顒衍又颤了一下。「虽然很像,但不一样,永远不会一样。」
他背过身去,两手又插回裤袋里。
「好了,我们开始吧,再拖下去子时真的要过了。」
顒衍点了点头,他站在房间中央,解开包著右手的绷带,在手掌心写了些什麽,然後开口。
「上九,弗损益之,大得志也,左护法破。」
他又把左手重合到动弹不得的右手上。
「六二,不拯其随,未退听也,右护法退。」
顒衍左手挪到胸前,捏诀闭起了眼睛。「艮震六五,居贞之吉,顺以从上也,元神护心,解!」
房间里表面上无甚变化,但顒衍和尚融都知道,此刻顒衍透过易术和福德正神庙连结的屏障,已经全数解除。现在庙外的事物姑且不论,只要是在庙内的任何牛鬼蛇神,都可以轻易地伤害顒衍,进而破坏整个七星镇庙石,催毁这间庙。
这也是为什麽喂血一定要选在大斋日的缘故。与土地主神解除连系的庙宇极其脆弱,任何无惧安斗灯、稍微强大一些的妖鬼都可以轻易入侵。
顒衍涌过一阵不安感,但他不想在尚融面前表现出来。
「你躺平在床上吧,这样比较好办事。」尚融说。
「……不用了,我站著就行。」
「至少坐著。」
「就说站著就可以了。」
「到时候你痛到站不稳就不要哭著求我。」
「少罗唆!要做就快点做!」顒衍脸涨红了一下。
尚融坐在床头,看著笔直站在他面前的顒衍。顒衍咬紧下唇,自行解开了胸口的衬衫扣子,尚融的指尖一点一点朝他胸口接近,这回却没有化回原形,保持著人类五指的状态,接近皮肤的地方时,竟出现像是涟漪一般的水纹。
突破水纹的刹那,顒衍浑身一颤,忍不住张开了唇。「呜……」
尚融没有停下动作,五指持续往前送。指尖竟突破了顒衍的胸膛,一路穿进了顒衍的体内。顒衍的双脚开始发抖,脸色霎地苍白,尚融神色专注,似乎也无暇注意顒衍的反应,半晌眉头一拧,五指在顒衍体内收拢,抓住了里头的脏器。
尚融看了顒衍一眼,顒衍咬著下唇,苦苦支撑著身体。
秉烛夜话 19
尚融看了顒衍一眼,顒衍咬著下唇,苦苦支撑著身体。
尚融把空下的一手搁在自己胸口,那瞬间两人的胸口浮现一道几不可见的血红丝线,将撕成二处的脏器连结在一块。
「心如工画,画诸世间,五蕴从生,无法不造。」尚融低声念诵。
尚融语音刚落,顒衍的身体就产生激烈的反应。血红色的图纹从尚融钻进顒衍体内的手为开始,扩散蔓延到顒衍整个胸膛。
那个血红色的图纹像是会吃人一般,鲜红的颜色逐渐镌刻进顒衍的身体,彷佛钢丝线一般越陷越深,最终划破了顒衍的肌肤。同时顒衍也再也忍受不住,张开惨白的唇呻吟起来。
「啊……唔……!」
顒衍不自觉地往後退,试图挣开尚融还埋在他体内的五指。还好尚融眼明手快,一把抓住了顒衍的肩。
「忍耐一下,小衍。」他紧抓著顒衍的上臂。但随著血红的图纹深陷,疼痛似乎让顒衍暂时失去理智,他开始挣扎。
「不……」
顒衍凝紧眉头,扭著身体试图挣脱。「不要,放开我,尚融,放开……」
「小衍!」
尚融的手仍然埋在顒衍体内,却忽然移了方位,他从後方托著顒衍躁动不安的身体,将他的背脊紧紧锢在自己的胸膛上。然後用空下的一手掩到顒衍身前,宽大的掌盖住顒衍的眼睛,让顒衍的视觉陷入整片黑暗中。
「什麽都别想,什麽都别看……很快就过去了,小衍,很快就过去了。」
尚融的声音彷佛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一如以往许多次那样。
顒衍的胸口剧烈地起伏,巨大超负荷的痛苦让他连反抗尚融的力气都没了。他仰靠在尚融同样赤裸的胸膛上,静静等待这场酷刑的结束。
血红色的图纹终於停止深陷,开始朝顒衍的心口收拢,彷佛湍流归於大海,从顒衍的胸口消失得无影无踪,除了冷汗,连一点伤痕都没留下。
尚融的手从顒衍胸口抽出,顒衍几乎是立刻跪倒在地。尚融伸手接住了他,他看起来也不太轻松,额角全是冷汗,他把顒衍打横抱到床头,顒衍一点抗拒的权利也没有,只能任由尚融摆布。
「就说躺平比较好办事了对吧?」尚融看著他虚脱的脸,喘息著勾起唇角。
「……罗唆。」顒衍说。
就在这时,尚融的房门忽然被人打开了。
顒衍和尚融都吃了一惊,往房门外一看,竟然是秉烛。
「呃……我、我只是想来借个沐浴乳。」
顒衍半裸著身体仰躺在床上,尚融半裸著身体压在他身上,这是秉烛目击的现场画面。他眨了眨眼,似乎还不太能整合眼前吸收的资讯。
「我去敲忌离哥的房门,可是他好像没回应,只是房间里一直传出奇怪的呻吟,我看隔壁这里门没锁,就自己开门进来了。」
秉烛歪了歪头,看著脸色逐渐由白转青的顒衍。
「请问……你们有多的沐浴乳可以借我喵?」
***
秉烛在这间宿舍里住满两个礼拜了。
这两个礼拜他努力适应新环境,老实说宿舍的环境还挺不错的,基本上一个人独立一间,有床有冰箱还一人附一间卫浴。
虽然房租也挺高的,但是钱对秉烛而言根本不是问题,久染接受刷卡付款。
学校生活也挺愉快的,虽然不知道确切原因为何,班上的女同学都对他很亲切。中午大家一起吃便当,有时候也会一起到中庭买餐车的三明治,秉烛有不懂的地方,女同学都会争先恐後地说要教他。
他还认识了几个好朋友,其中一个是叫芬妮的女生,她好像是混血儿,父亲有米国人血统的样子。她是班上的副班长,其他人都叫她阿芬。
还有一位是很传统的高中女生,总是戴著黑色瓶底眼镜,绑著麻花辫,看起来活像某种漫画里走出来的角色一样,他是班上的班长,虽然话不多,但秉烛只要忘记带笔还是直笛什麽,班长都会默默地借他一份,是个很好的人。
秉烛觉得现在的生活十分惬意,他目前没有参加社团,放学後基本上就是回宿舍。
说到宿舍,这是他目前惬意生活中唯一稍稍感到困惑的地方。
宿舍在他之前已有四名房客,还有一个房东,房东是唯一的女生,其他人都和他一样是男生。
其中一个房客叫竟陵,那是个长相非常清秀、气质非常爽朗的男孩子,秉烛对他挺有好感的。
竟陵同时也是他的同学,在隔壁的男生班,秉烛有一次放学回家,看到他领著许多男学生在操场上练剑,才知道他是学校重要的剑术社主将。也很受女孩子欢迎,是学校的风云人物。
除了剑,秉烛发现竟陵也很擅长别的运动。那就是每天晚上,秉烛经过另一个房客的门前时,都会看到竟陵坐在那个房客大腿上,身上一件衣服也没穿,好像在做什麽很困难的运动似的,搂著那个房客不停地大叫。
「啊……啊……衍,好棒,再多一点……再深一点……快……」
秉烛後来发现竟陵也在学校和其他人做这种运动,这在人类世界好像是挺普遍的运动,他慢慢体悟到这件事。但这是後话了,自不用细表。
另一个房客叫忌离,老实说秉烛对他的认识不深,只知道他好像是大学生,在归如市外的某一间艺术大学念书。但说是念书,其实忌离每个月只去学校几次而已,其他时间都待在房间里做艺术品。
秉烛听说忌离主修是雕刻,说到雕刻,秉烛总会想起罗丹沉思者一类的石膏像。
但是忌离却不雕石膏,而是木雕,从雕刻的形状看来,忌离应该是在雕佛像,或是其他宗教的神只塑像。
那些雕刻非常精细,秉烛有一次站在门边,看著忌离全神贯注地跪在地上,用雕刀一笔笔刻画出佛像的眉目,再描摹出佛像的唇线。
除了雕刻,忌离好像也有在镇上一家蛋糕店打工,据说是因为他本人喜欢蛋糕的缘故。只是打工的薪水总是入不敷出,所以忌离常穷到快被鬼抓走的样子。
不雕刻的时候,秉烛印象中忌离都在洗澡,秉烛还是第一次见到这麽喜欢洗澡的男人,假日时只要在走廊上晃晃,就会看到一身湿淋淋的忌离,包著浴巾往返尚融和自己的房间。
再来就是那个叫尚融的男人,秉烛不常见到他,他好像经常外宿,一出门就是几天几夜,神龙见首不见尾。
说实在的,秉烛也并不太希望常见到他。不论再怎麽努力,只要接近那个男人一公尺之内,秉烛就是会莫名地觉得不寒而栗。
而且自从那天迎新会後,那个男人就再也没跟他说过半句话,就连偶尔在走廊上擦肩而过,尚融也不会多看他一眼,好像完全忽视他这个人似的。
不过事实上尚融在这间宿舍里真正会注意的人,也只有一个,其他人对他而言都像过眼云烟,秉烛总这麽觉得。这个人看著远方的时候,眼底总有一种深沉的孤寂感。
说到尚融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