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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羌以为她真的理解了,心头刚一松,谁知又听到她接着道:“所以,大街上亲嘴儿也是还人家人情,对吧?”
声音很淡然,似是就那么随口一问。
秦羌却是冷汗涔涔。
怎么又提这个了?
他郁闷地发现,不仅还眼那件事这个女人会诟病一辈子,亲嘴这件事她同样会诟病一辈子。
无言以对,也不敢轻易对。
白日他就是实事求是回了,结果将她气走了,可不敢再轻易回。
转眸看向卞惊寒。
卞惊寒正气定神闲坐在那里,低垂着眉眼,大手把玩着边上案几上的一个摆件,似是有所感他在看他,挑起眼皮,朝他看过来。
然后在他的注视下,突然伸出手朝他做了一个“请”的动作,意思,让他们继续。
秦羌汗。
这分明是一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
心念一动,干脆转移了话题:“陛下对今夜的事怎么看?”
卞惊寒把玩物件的手一顿,很认真地考虑了一番,才一本正经开口:“朕觉得厉竹今夜是这个。”
边说,边优雅地竖了竖大拇指,“殿下是没看到,她方才取狗眼的时候,那叫一个快准狠、英姿飒爽。”
厉竹:“。。。。。。”
秦羌:“。。。。。。”
“本宫是问陛下,对今夜宫宴上发生的事怎么看?”
“哦,”卞惊寒似是才明白过来,“原来殿下说的是这件事,这是贵国的大事,大大事,朕没看法。”
好吧。
秦羌知道他不愿意说,便也没再多问。
这厢,厉竹也准备得差不多了,最后又自袖袋里掏了五石散和麻药粉出来。
五石散是服的,麻药粉是擦的,都是用来减轻痛感的。
只不过前者是麻痹精神的,算是通身的,后者是擦在局部的。
将五石散放入杯中,提壶倒了些水,晃了晃,递给秦羌。
秦羌凝着她,伸手接过,送入唇边,缓缓喝进口中的同时,视线一直落在她的脸上。
“不仅仅随身带着刀具,还随身带着五石散、麻药粉,神医这是知道今夜能给殿下医眼睛呢,还是时刻准备着给殿下医眼睛?”卞惊寒蓦地不徐不疾、悠悠然开口。
厉竹一怔。
番外:羌笛秋声湿竹心(108)
卞惊寒的话来得猝不及防,厉竹有种做坏事被人当场抓了个现行的感觉,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
这个男人不是她一边的吗?
怎么又调侃起她来了?
他说得没错,她还真就是时刻准备着。
只是,被这样一语道破,难免尴尬。
“我。。。。。。我随身带的东西多呢,还有很多各种各样的药。”她自是不承认。
见她如此说,卞惊寒也没有再挑破,只是笑了笑,笑得意味深长。
其实话说到这里,已经很明显了,就算厉竹不认,秦羌也是很受用。
没有做声,只是弯弯唇角,平躺了下去。
关于恢复记忆的事,她不说,他也只字不提。
不过,他还真是很好奇,她是如何恢复记忆的?
他更好奇的是,她是如何连食了忘情之药忘掉的都记起来了?
厉初云的医术还真是高得惊人,不,应该说,厉初云还真是他的贵人呢!
厉竹开始给他右眼的眼周擦麻药粉。
随着她的动作,云袖的袖边在他的脸上、鼻尖上轻擦来、轻擦去,秦羌觉得,就像是有一片轻羽在他的心弦上刷过来刷过去一般,让人酥痒难耐、喉咙变得干涩。
又加上五石散的药力,他感觉整个人有些轻飘飘的,心底深处的那份酥麻轻醉越发变得浓烈。
她看着他,专注于手中动作,他也看着她,一瞬不瞬。
两人离得很近,他的视线落在她微微抿起的朱唇上,甚至起了想要亲上去的冲动,他强行按捺住。
他很清楚,时机不对不说,屋里还有第三人在呢。
“有感觉吗?”
擦好等了片刻,厉竹用手指碰了碰他的眼,“麻了没有?”
“稍稍还有些感觉。”
只得再等片刻。
见他的枕头有些高,厉竹倾身,一手抱起他的头,一手将枕头抽出。
因为这个动作,她几乎匍匐在他的脸上,确切地说,是她的胸口几乎贴到他的脸了,其实是已经碰到他的鼻尖了。
他甚至嗅到了独属于她身体的馨香。
只感觉到浑身的血蓦地往上一涌,有热浪涤荡过小腹。
“还有感觉吗?”厉竹又碰了碰他的眼,问。
秦羌憋得有些难受,喉结滚动,喘息了一声。
他能说,被她这样搞来搞去,他的某个地方起了感觉吗?
最要命的是,如果他现在是站立,或者坐着的姿势还好,至少外袍的袍角能掩住这一切,可是,他现在是平躺的姿势,所以,某个地方一抬头,就显得特别明显,他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那里将衣料撑起。
该死的。
恐被厉竹和卞惊寒发现,他只得暗暗凝了内力,想让自己的那里软下去,却无济于事,还憋出了一头汗。
见他满头汗湿,厉竹一惊:“怎么了?不舒服吗?”
“没。。。。。。没有,就是,紧张,有些紧张。”
厉竹怔了怔,就嗤了:“紧张?你自己一个人取眼的时候不紧张,现在有人帮你,你还紧张?”
秦羌有些苦不堪言。
见卞惊寒也扬目看过来,唯恐被他发现了自己那里的变化,他陡然从矮榻上翻坐起来,双腿屈起,如此一来,双膝就可以将袍角撑开很大的空间,很好地掩护那里。
厉竹就在近旁,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
疑惑地看着他,不知他意欲何为。
卞惊寒亦看着他。
“咳咳”他很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开口却依旧声音暗哑:“那个,有些口渴,想喝点水。”
厉竹汗。
还以为怎么了,竟只是想喝水,搞那么大反应!
而且,刚刚食五石散不是已喝了一大碗水吗?
莫非真如他所说的,紧张?
腹议归腹议,厉竹还是起身给他倒了一杯水。
“你这是不相信我的医术吗?”
“不是。”将杯盏接过,秦羌仰脖“咕噜咕噜”一口气将水饮尽,喘息。
感觉到那里似乎才稍稍有偃旗息鼓之势。
卞惊寒坐在那里垂眸笑了。
如果说他陡然坐起,他也没搞清楚他怎么了,那么此时此刻,他是彻底明白过来发生了何事。
毕竟,同为男人嘛,同是血气方刚的男人!
厉竹接过空杯盏,示意他再躺下。
卞惊寒唇角轻勾出了声:“不知午国有没有皇帝驾崩,皇子要守孝三年、三年里,皇子需着丧服、不食肉吃酒、不近女色、不办喜事的规矩?”
秦羌面色微滞,躺了回去。
声音闷闷的:“要守孝的。”
厉竹没做声,微微抿了唇,伸手碰了碰他的眼:“可以开始吗?”
放眼的冰块都快化了。
秦羌动动身子,躺好:“开始吧。”
毕竟厉竹的医术在那里,所以一切很顺利。
结束之后,厉竹又用干净的纱布将他的眼睛缠好包好。
已是三更天。
厉竹本想说让他好好休息,又想到皇帝刚刚驾崩,他必须守夜呢,休息都捞不到,更别说好好休息,便什么都没说。
卞惊寒提出了告辞。
秦羌其实很不想让厉竹走,可又不想她跟着一起熬夜,便让卞惊寒带她一起出宫。
出了龙翔宫,卞惊寒和厉竹沿着长长的宫道往宫门口的方向走。
“朕听说,换眼之术后的几个时辰尤其关键,很容易出现一些不好的情况,比如出血,比如眼体排斥,比如影响到另一只眼,导致双目失明,有的甚至可能会影响到其他五官,导致失聪、失语,是真的吗?”
浓浓夜色下,卞惊寒问厉竹。
厉竹一颗心瞬间就拧了起来。
想了想他说的这些症状,点点头:“嗯,是真的。”
卞惊寒也点了点头,又低低一叹:“但愿秦羌不要出现这些问题。”
话落,似是恐厉竹担心,接着又宽慰道:“你亲自给他换的眼,应该不会有这些问题。”
可刚说完,又蓦地想起什么:“只不过,他缺少休息,难保不出问题。”
厉竹没做声,却早已紧窒了呼吸。
还未做出反应,又见卞惊寒笑笑,故作轻松道:“没事,就算出了什么问题,秦羌自己会医,应该会处理。”
末了,又转眸问厉竹:“一个都能自己取眼的人,对着铜镜,应该也是能给自己医的对吧?虽然麻烦点。。。。。。”
卞惊寒的话还未说完,厉竹已脚步停住。
番外:羌笛秋声湿竹心(109)
龙翔宫
秦羌从宫人手里接过白色的丧服,走进偏殿去换。
将身上的衣服脱下,他才发现自己胸口的剑伤不知几时又裂开了,有血水渗出来,将缠绕的绷带浸透了。
见桌上还有方才医眼时剩下的干净绷带,他就将自己身上的解了,换上新的。
因为是环胸而缠,自己缠,多少有些不便,就在他反手在背后递送绷带的时候,手上忽的一轻,绷带被人接了去。
他一怔,转过身。
发现竟然是厉竹。
秦羌怔了怔,很是意外,因为身上五石散的药力还没彻底散去,让他恍惚间甚至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抬眸看了看门口,又看了看厉竹:“你。。。。。。”
“我只是不想一世英名毁在你的身上。”厉竹接得很快,似是早就想好了,就等在喉咙里脱口而出一般。
秦羌一时没懂。
厉竹只得又解释道:“你的眼是我换的,若这几个时辰出现什么意外,我白忙活了不说,别人又会怎么看我的医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