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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她也不惧,目光灼灼,倔强地迎着他的视线。
四目相对了片刻,秦羌怒极反笑:“你为卞惊寒去殉情,让本宫做这个刽子手,你倒是想得极好!既然那般想死,本宫方才说了,你再跳一次窗便是。”
厉竹眉心微微一拢。
又是卞惊寒。
上次说她是小思涵的娘,这次又说她为卞惊寒殉情!
她其实并不在乎他怎样误会她,反正在他眼里,她就是一个人尽可夫的女人,只是,她非常反感他扯上卞惊寒。
因为他这种素质的男人太口无遮拦了,从来不顾场合,不顾别人感受。
不顾她的感受、羞辱她也就算了,当着卞惊寒和弦音的面,他也是这样毫无顾忌地讲,让他们怎么想?
她不想他们误会,她不想影响他们两人的感情。
还有,什么叫再跳一次窗?
她跳过窗吗?
想说她为卞惊寒殉情,就将各种帽子往她头上扣是吗?
身子在男人的手下摇摇欲坠,她再次艰难开口,“秦羌,你信口开河、胡说八道、想给我乱扣帽子随便你,但是也请你不要睁着眼睛说瞎话,就算我喝醉了酒没有意识,什么事都可能做得出来,但是,请你睁大眼睛仔细看看这个窗,我一个没有武功没有轻功的人,仅凭一人之力能做到跳窗寻死吗?”
番外:羌笛秋声湿竹心(04)
窗?
眼梢一掠,转眸瞥过去。
窗有什么问题吗?又不高,虽然也不至于低到抬脚便可以,但是,扒一扒完全可以,就算没有武功,没有轻功亦能翻出去,并不是多困难的一件事。
忽的,他眸光一敛,松了厉竹颈脖,拾步来到窗边,伸出手指摸了摸窗台,指尖传来黏腻的触感,一抹朱色便留在了指腹上。
秦羌很是意外。
没想到这窗台竟是新刷过漆,还未尽干。
也就是这时,他才隐约嗅到朱漆的味道。
或许是先前都被满屋熏天的酒气给盖住了,也或许是他满心满眼都被别的东西占据了,才没注意到这个。
厉竹冷冷勾起唇角,一脸讥诮:“所以,请太子殿下告诉我,我是如何做到双手没沾漆、窗台上的漆也完好无损,跳窗殉情自杀的?能做到丝毫不碰到窗台,难道不是只有轻功的人纵身一跃才能做到吗?当然,太子殿下肯定要说,我可以搬椅子踏脚,但是。。。。。。”
“本宫不会这样说。”厉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秦羌打断。
他不会说她搬椅子踏脚。
因为他进来的时候,椅子并不在窗下,虽然桌椅是临窗而摆的,但是,可能是商家考虑到新漆未干,恐离得太近客人会不小心碰到的缘故,桌椅离窗还是有些距离的。
可,他在楼下接住她这是千真万确的事,而且,她就是从这扇窗跌下去的,他也是亲眼所见。
既没有轻功,也没有踏脚,能做到不碰窗台分毫,从这扇窗跌下楼。。。。。。
他瞳孔一敛。
只有一种可能。
被人腾空扔下去的!
且可能对方不是一人,是两人,或两人以上,抬着她扔下去的。
当即凝重了脸色,他回头看了厉竹一眼。
有人要杀她!
不仅要杀她,且还不明着杀,故意做出这种意外身亡的假象!
“身上的银子还在吗?”他问厉竹。
厉竹本还在想他的那句“本宫不会这样说”是什么意思,又闻他突然问身上的银子,不知他又想玩什么花招,她伸手探了探袖袋。
冷脸冷声回道:“在的,有问题吗?莫不是太子殿下想说,有钱能使鬼推磨,我腾空跃过窗台跳楼殉情,是得鬼神相助?”
秦羌抿紧了薄唇,没做声。
银子还在,对方不是为财。
所以。。。。。。。他自然而然就想到了那个人,那个先前就想置这个女人于死地的人。
他父皇。
是了,就是他。
那日在龙翔宫,为了救卞惊寒的女儿,他彻底在他父皇面前暴露了医术,以他父皇的精明,肯定已经猜出,太后身上的一世缠,是他所下,既然是出自他手,那他就一定能解,如此一来,厉竹的生死就无所谓了,毕竟太后是他的亲祖母,他父皇知道,他不可能真的让他祖母死。
而且,曾经派皇室隐卫暗杀,结果不仅搞错了对象,还暴露了皇室隐卫身份,在大楚惹出了不小的麻烦,所以,这次才让人制造成意外死亡假象,这样,就不会有人去追查。
“有人”包括官府,也包括卞惊寒、聂弦音,还有他。
番外:羌笛秋声湿竹心(05)
厉竹大醉刚醒,头很痛,见他终于无话可说了,便径直坐回到了椅子上,背心碰上椅背,痛得她瞳孔一敛,又不得不朝前坐了坐,垂着脑袋想继续睡觉。
见她如此,秦羌再度出了声。
“就算你没有跳楼殉情,那失忆药总是真的吧?你难道不是为了让自己忘却给自己配的吗?”
厉竹怔了怔,失忆药?
瞥了一眼地上散开的药包,以及凌乱得到处都是的草药,她抬眸回向秦羌:“那又如何?我对自己用药,难道也犯了王法?”
果然如此。
秦羌盯着她,片刻之后又别了视线看向窗外没做声,好一会儿才将头转回来,冷嗤:“你知不知道,这种药食下以后,你的记忆是被全部清空的?也就是说,你不仅仅忘掉了你要忘掉的那个人,你会忘掉所有人,所有事,你会变成一张白纸,识字、医术全部都会忘记,就连最基本的生活技能都会忘记,那样的话,说得好听一点,跟一个三岁孩童没什么区别,说得直白点,就是一个傻瓜白痴。”
“我自己配的药,药效是什么,会造成什么结果,不需要别人来提醒我!”厉竹回得也快。
秦羌咬牙:“一个人这样活着,那还不如死了。”
“那也是我的事,不需要太子殿下操心。”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针尖对锋芒之后,两人又都突然不说话。
死一般的静谧。
秦羌攫着厉竹,厉竹看着地上。
良久。
“本宫能制出忘情之药,此药只让人忘却心头最痛的殇情,不会让人忘掉其他的人和事,对其他的记忆没有任何影响。”
秦羌率先打破了沉默。
厉竹看向他,没接话。
“怎么?不信?”见她没反应,秦羌问。
厉竹依旧没做声。
她的确不信。
“厉竹,别以为你自己是神医,这世上你制不出来的药,别人就肯定制不出,莫要忘了,三月离也是出自本宫之手,三月离的解药若不是本宫给你,你不是也没有制出来,还有岁岁枯,岁岁枯也是本宫所制,如此,本宫能制出你制不出的忘情之药,又有什么稀奇?”
厉竹眸光闪了闪,微抿了唇,还是没有说话。
他说的这个倒是事实,医术这种东西,本就是无涯无尽头,一切皆有可能,而奇迹二字用得最多的就是在医界。
“太子殿下跟我说这些做什么?炫耀自己的医术吗?”
“本宫是告诉你,既然你想忘,本宫可以帮你,本宫给你制忘情之药。”
厉竹一怔,甚是意外。
他帮她制忘情之药?
她才不信呢。
“条件是什么?”她开门见山。
他那般痛恨于她,巴不得她承受痛苦,又怎会主动帮她制忘情药,让她忘却痛苦?
一定有条件。
秦羌眸光微敛,沉默少顷,才开口:“条件就是,你去太子府给本宫为奴为婢一月,反正,制忘情之药也需一个月。”
为奴为婢一月?
厉竹唇角冷冷一勾,就说他必定有条件吧。
什么为奴为婢一月,就是随意差遣、随意折磨、随意羞辱她一月是吗?
“不敢吗?”秦羌也冷弯着唇角反问,一副挑衅之姿,末了,又道:“还是你根本舍不得忘却?”
厉竹轻嗤:“我有什么不敢的?”
死,她都不怕,这世上她还有什么是不敢做的?
“只是,我凭什么相信你?凭什么相信我做牛做马为奴为婢了一月,你会真的给药给我?”
像他这样的男人,各种卑鄙无耻之事都做得出,到时折磨了她一月,再赖账,绝对有可能。
“那本宫就没办法了,信不信由你,”秦羌摊摊手,“你自己考虑。”
厉竹犹豫。
理智告诉她,这种事情,想都不用想,肯定直接拒绝。
可是,理智是理智,理智永远是另一回事。
如果他真能替她制出忘情之药,一月为婢,也无所谓。
既然,服下忘情之药以后会将他忘得一干二净,那给自己一个月的时间在他身边,也算是对他们曾经所有过往的最后的祭奠吧。
“好,我答应你,只希望你说话算话,否则,我也一定会让你知道,就算我没有制出三月离,没有制出岁岁枯,制不出忘情之药,但是,我制出的一些奇毒也绝对是你想都不敢想、防也不胜防的!当然,但愿你永远都不要见识!只要你重信守诺!”
厉竹字字珠玑、掷地有声。
秦羌冷笑一声,未语。
威胁他?
她以为他怕?
“本宫还有一个条件。”
“说。”
“你也知道,本宫对你的厌恶,本宫实在不想看到你那张脸,无论是你原本的脸,还是这张男装神医的脸,本宫看到都觉得作呕,所以,这一月你在太子府,必须戴一张新面,而且,厉竹的名字本宫也不想听到,本宫重新赐你一个新名字,这一月在太子府用。”
说完,略一沉吟,“就叫见心吧。”
厉竹微抿了唇,尽量让自己面色如常,但是小脸依旧有些发白。
戴新面,对她来说,其实也是再好不过,太子府很多人都认识她,她也不想让人知道,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