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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清快步上前,作势就要扶皇帝,却是被皇帝扬手止了,微微喘息:“朕没事。”
与此同时,带刀侍卫也已上前,将长剑横在了卞惊卓的颈脖上。
皇帝眸色深沉地睇着他,自袖中掏出一方明黄锦帕,揩了揩嘴角的血沫,缓缓闭眼定神调息。
大家都看着这一切,看着这一对父子用尽心机地对对方。
明眼人都不难看出,方才皇帝是故意判卞惊卓明日一早斩首于午门的,目的就是为了逼卞惊卓,逼其慌乱之下、自乱阵脚,承认下蛊之事。
卞惊卓的确如他所愿,承认了。
可谁知道,卞惊卓也不是省油的灯,看似慌乱之下求情,却没有一句好话,每一句对皇帝来说,都是杀人不见血的刀子。
父皇最多还能活六年。。。。。。
父皇是个罪恶的人。。。。。。
父皇肯定做过亏心事,良心不安、夜不能寐的亏心事。。。。。。
大家猜测,应该是中蛊之人不能大动肝火、或者不能受强烈刺激,卞惊卓才故意如此,成功让皇帝血溅龙座。
这就是皇家的亲情吗?这就是皇室的父子之情?
不少人暗暗唏嘘。
而弦音却是被卞惊卓眸里的一条心里吓住。
原本他们是几乎并排的,所以,她是看不到他的心里的,刚刚侍卫拔剑上前的时候,卞惊卓正好侧首,她才得以看到。
正怔怔失神之际,手背上蓦地微微一重,耳边传来卞惊寒的声音:“快到丑时了。”
弦音闻言回神,又听到他已对着前方朗声开了口:“父皇,儿臣有些不舒服,能否去偏殿暂歇片刻?”
皇帝睁开眼,瞥了瞥殿中的时漏,知道他的寒毒,什么也未说,只朝他扬袖挥了挥。
见卞惊寒松了自己的手,往偏殿而去,弦音想起卞惊卓的那条心里,赶紧对着皇帝一鞠,也快步追向偏殿。
一进偏殿,卞惊寒刚想问她怎么也来了,她哪里顾得上给他说话的机会,一把抓了他的手,急急将这事儿说了,生怕丑时一到自己来不及。
“我方才从卞惊卓的眼里看到一条心里,【总算拖到了快丑时,七弟应该已经带着人马到宫门口了吧?】所以,卞惊寒,卞惊卓的意思是不是,真正的宫变还在后面?”
卞惊寒当即就变了脸色。
弦音的声音未停:“我也不知道真假,不知道他是特意想的,跟上次他让月禾一样,故意让我看到,还是事实真的如此?看他当时并没有朝我看,只是朝我这个方面侧了一下首,去看那个持剑架他脖子上的侍卫,我觉得,这条心里应该是真的,而且,他让我故意看到,没有任何意义啊。”
卞惊寒“嗯”了一声,面色凝重,扭头看了看墙角的时漏。
“极有可能是真的,做太子多年,自己的势力肯定是有的,而且不小。今夜,让李襄韵的拥寒门打头阵,是一箭几雕,既可送死,陷害于我,又可一探皇宫到底屯兵多少的虚实,还可让鹬蚌相争,两败俱伤,他渔翁得利,最重要的,让父皇这边彻底放松了警惕,以为这盘棋就是下到李襄韵这里,如今,禁卫军已撤,常将军的人马也已撤,去两军营通知需要时间,大军集合前来也需要时间,就算每个环节都十万火急不耽搁一分,也至少得半个时辰以上,根本来不及。”
弦音一听,小脸都白了:“那怎么办?皇宫里不是还有禁卫和守卫吗?”
“是有,但是最多三千人,”卞惊寒拧眉,“就算我此时传消息回府,让管深带人前来,也来不及,毕竟人马不是在三王府,而是都在郊区待命。”
“没想到卞惊卓那么坏,看他被皇上一吓,各种语无伦次、自乱阵脚,我还想呢,难道人在生死面前,就会原形毕露吗,原来都是掩人耳目,让人放松警惕,拖延时间,还让皇上气得吐血,龙体受创。”
卞惊寒抿着薄唇,沉目思忖,又再度看了看墙角的时漏,反手握了弦音的手。
“我没有时间了,这件事也没有时间了,你听我说,这样。。。。。。”
**
金銮殿
太医院院正跪在皇帝的龙座前方,给皇帝请脉。
并未查探出什么,只能查出是气血攻心所致。
皇帝蹙眉,扬手示意院正退下。
看来,只能明日让厉神医探了。
卞惊卓见状,又开了口,只是一改方才怕死求情之态,面色沉静了许多,嘴角甚至挂着一丝弧度。
“父皇不要浪费时间了,这些庸医是看不出来的,这么多年不是都未发现,又怎么可能今夜就能看出什么来,也由此可见,这蛊不是一般人能解的,只要父皇下旨,不追究儿臣此次的罪责,并让儿臣继续坐太子之位,儿臣保证,明日就将解药给父皇,决不食言。”
皇帝沉着脸,根本不想再理他,示意持剑挟着他的那两个侍卫:“将人关去天牢!”
“是!”两侍卫领命。
卞惊卓却赖着不走。
“父皇,儿臣是念在我们父子一场,在最后给父皇机会,父皇若按照儿臣所说的这样做,大家都好看,父皇也能安然无恙,可若父皇。。。。。。”
“孽子!”他的话还未说完,就被皇帝“啪”的一声拍案打断,“别忘了,你的小命还在朕的手上,信不信朕现在就让你人头落地!”
第725章 大招在后面啊(2末)
就在众人以为卞惊卓肯定又会不知所谓地跟皇帝犟嘴,或者回他,他死了,他也别想活,大不了一起死之类的话时,卞惊卓出乎意料地回了一字:“信。”
他的确信。
当年会立下十六年后废弃他太子之位的旨意,这个男人就没有考虑过他这个儿子的生死。
枉他曾经得知他母舅给这个男人下了蛊,他还怪过他母舅,也怪过他母后,甚至好长时间不理他们二人。
虽然他母后跟他解释过,说这一切都是为了他好,为了确保他将来的皇位,但是,他还是不能理解。
因为他觉得,不管怎么说,这个男人是他的父亲,这世上哪有妻子给丈夫下蛊,母亲给父亲下蛊的道理?
可是随着他长大,随着他懂事,随着他学会了宫廷争斗,尤其是当他得知竟然有那么一道秘密圣旨在的时候,他才彻底理解了他母舅和母后,甚至庆幸当初下了蛊。
不,比起庆幸,他更觉得遗憾。
若是他母舅再早几年给这个男人下蛊就好了,中蛊到蛊发要二十年,如果早六年七年下,就可以让这个男人在那道圣旨生效之前就一命呜呼了。
因为他恨啊!
刚才这个男人问他,是如何知道秘密圣旨这件事的,他没有说。
这件事是琳琅告诉他的,琳琅本是他的随侍婢女。
当初,他是大明大白将琳琅赐给卞惊寒的乳母,也就是李襄韵的娘做婢女的,而不是偷偷摸摸安插,所以,卞惊寒也不好拒绝。
毕竟是他的人,卞惊寒虽欣然收下,却提防得很,就让琳琅在其乳母的如意苑服侍,不用过问府中事。
他其实无所谓,他本也没打算让琳琅帮自己做什么,当时,就只是出于太子的仁德,随便那么一赐而已。
谁知,琳琅竟给他带来了这么个天大的秘密。
琳琅说是从卞惊寒乳母处得知的,乳母病重,整个人陷入了迷糊,将她当成了李襄韵,跟她说了这件事。
乳母是如何得知的,他不知道,他只知道,他得知了这件事,他是不信的。
他告诉了他的母后和他的母舅,他们两人却是深信不疑,说这种事情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而且,卞惊寒母妃在世时,他父皇每夜都宿在卞惊寒母妃的寝宫里,立这样的圣旨完全可能。
他母舅甚至很肯定,说,绝对是真的,因为他了解他父皇,当年立他为太子,不过是因为要倚仗他们权家帮他披荆斩棘。
他当时几欲崩溃。
没有人知道他的心情,那一刻他有多难过,他后来就有多不甘,他有多不甘,他就有多恨!
他恨这个男人,他恨卞惊寒。
他知道,他现在的所作所为,在百官的眼里是不孝、是大逆不道!
他不在乎,不在乎他们怎么看,是他的这个父亲无情在前,他做儿子的才会无义在后。
而且,历来君者为大,君者为天,君者为一切,只要他做了君王,这些百官他能捏住的捏,捏不住的废,反正一朝天子一朝臣,他不需要他们的理解。
“既然信,你还如此放肆!”
前方皇帝骤然出声,将他的思绪拉了回来。
他转眸看了看时漏。
已丑时一刻。
如果不出意外,很快就应该有宫人慌急前来禀报吧。
唇角略略一斜,卞惊卓没有回应皇帝的话。
皇帝又示意两侍卫。
两侍卫再次钳制着卞惊卓要将其带走。
卞惊卓依旧犟着挣扎:“如果父皇想等会儿七弟杀进来的时候,能以儿臣挡一挡,那就最好让儿臣留在这金銮殿里。”
众人大惊。
不少人以为自己听错了。
什。。。。。。什么情况?
就连权相都一脸震惊。
皇帝更是变了脸色:“你说什么?”
对他的反应,卞惊卓很满意,弯了弯唇:“儿臣说,等会儿七弟会来给父皇请安,这许久不见,想必父皇也挺想他的吧?”
众人这才敢确定自己没有听错,现场一片骚动。
原来这个男人的大招在后面啊!
皇帝脸沉得吓人。
眼梢一掠瞥向禁卫统领。
禁卫统领领命,转身便走,列队中的常将军也出了列,还未有下一步举措,卞惊卓已先悠悠然开了口:“没用的,来得及吗?”
一字一字尾音拖得极长,得意之色尽显。
禁卫统领和常将军对视一眼。
来不及也得拼尽全力不是。
两人都快步跑出了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