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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隆科多言简意赅,但是〃不敬〃、〃护送〃两词,却道出其中凶险。
这还是大白天。内城里。就有逆子逆孙当街行凶。
这十几二十年来,在皇子阿哥们陆续长大后。康熙也有心结。历朝历代,弑父登基的帝王,何曾少了?
早年,康熙御驾西征时,就曾因断了补给的缘故,险些葬身塞外,幸好噶礼从左都御史于成龙督运中路兵粮,首先到达御营,解了断粮之危。
过后详查,虽然没有证据证明这断粮之祸是由坐镇京师监国的皇太子所为,但是却在康熙心中深深地扎了一个刺儿。
他日益老迈,他地心里对于自己那些年长的儿子们便生出了畏惧之心。
是的,畏惧之心,虽说他自己不会承认,但是那种深刻到骨子里的防备却是无法根除。
正是这个缘故,当年的〃托合齐会饮案〃才会掀起那么大的风波,相关的八旗武官全部处分,一个也未能幸免。
反之,当初串联在一起,共同举荐八阿哥为储的那位文臣,反而是雷声大,雨点小。
因为文臣只是耍嘴皮子,没有撼天之力;京城各个驻军的武职合纵到一起,却是能威胁到帝王的性命。那,是任何一位帝王都无法容忍地。
觉罗氏老了,她的儿子记恨她,欲致其于死地;自己也老了,阿哥们有几个没有私心的,怕是早有人起了那个心思……
想到这些,康熙再也忍不住,走到御案前,提笔拟了旨意,摔到隆科多面前道:〃传朕旨意,立时缉噶礼等人,三司……〃
他原想说三司会审,话到一半又改口道:〃命刑部速审,朕离京前要见到详情!〃
刑部的主事阿哥是八阿哥,噶礼在江南时曾依附于八阿哥。对于昔日党羽,老八会如何做?
隆科多忙双手捡起圣旨,捧着,口中道:〃!〃
康熙只觉得心烦气躁,摆摆手。^^道:〃跪安吧!〃
隆科多应了,退到门口。
康熙想起曹,想要开口唤住隆科多,让他告诫曹少管闲事,但是想起曹向来妇人之仁的份上,还是没有多说。
待隆科多退下,康熙颓然地坐在椅子上。揉了揉额头。最近一段日子,他好像越来越优柔寡断,自己真的老了……
觉罗氏坐在椅子上,喝了一碗参汤,稍稍缓和精神。
按照规矩。这叩阍之人,无责也要杖一百。只是因她年岁大了,又是苦主,隆科多也不是刻板之人,便请她到三堂先坐。
是要羁押都统衙门,还是要移交刑部或者大理寺,都要等圣命。
老人家坐直了身子,对曹道:〃老身已累大人耽搁许久,曹大人还是请先回。这涉及我董鄂家事,要是使得曹大人受了非议。老身越发无地自容。〃
觉罗氏七十多岁,独身一人,这这边告儿孙,处境实在凄惨。不过,因诉状已经由隆科多亲自承到御前,这案子肯定是要安排衙门审理。就算是诰命,是苦主,老夫人还是要收监。曹就算想帮忙。也不过是内外打点到了,让觉罗氏过得舒坦些。
董鄂静惠被送到曹府,府里却是怀孕的怀孕,病着地病着,曹还真有些不放心。
曹算了算时间。隆科多未正一刻(下午两点一十五)出地衙门,往畅春园去。就算是快马加鞭,来回也要两三个时辰,能在关城门前赶回来,就算不错。
虽然觉罗氏说请曹先回,但是圣旨未下之前,曹实是不忍心走开。他出去寻曹方。道:〃这边怕是暂时离不开。打发人往衙门同府里说一声,再打发人往海淀园子。叫小二回城!〃
曹方应了,曹又想起银钱之事,道:〃对了,再从府里账上多取些银钱来,怕是稍后要打点!〃
曹方下去安排人不提,曹本人却是长叹了口气。
董鄂家发生这样的变故,觉罗氏是难过,但是静惠的处境越发不堪。小二到底是痴心一片,还是一时热络,这个谁都保证不了。
就算小二却是痴心,但是兆佳氏那边,实是令人头疼。
虽说家丑不可外扬,但是因祖母去告状,事情本是不可瞒的,也因对初瑜亲近,所以静惠三言两语交代了家变之事。
初瑜听闻竟有这般大逆不道之事,也骇得睁大了眼睛。
静惠说完,想着祖母同自己已是无家之人,心里、身世凄楚,眼泪流个不停。
初瑜坐在炕上,拉着静惠的手,实不知该如何安慰,便也陪着掉眼泪。
静惠虽说不放心老祖母,满心焦虑,但是见初瑜挺着大肚子甚是吃力地模样,也不敢太过哀切,怕引得初瑜跟着着急。
因此,她便擦了泪,道:〃都是妹妹不好,这些事本不应当表嫂说,累得表嫂跟着挂
初瑜也晓得流泪无用,跟着擦了泪,道:〃好妹妹,有你表哥跟在老夫人身边周旋,指定安排得稳妥,你也别兀自着急,伤了心神,反而让老夫人难过。〃
静惠闻言,却是羞愧难挡,喃喃道:〃表嫂,妹妹身受表哥表嫂大恩,尚未回报,如今却是又劳烦表哥表嫂!〃
初瑜拍了拍她地手,道:〃说这些外道话做什么?当初在沂州住着,我是真当你是妹妹待的。虽说到京里里,见过次数少,但是心里也惦着你。〃
听了这话,静惠想起那两笼鸟来,其中的一对鹦鹉已经吃了蘑菇毒死了。
〃表嫂,那鸟……那鸟……实对不住表嫂的好意……〃静惠小声道。初瑜一时没反应过来,随即才晓得她说得是那对鹦鹉,便摇了摇头,道:〃快别这么说,这事儿要是轮起来,这两笼子鸟倒是立了大功劳。若是没有这鸟挂在廊下,那猫跑到旮旯里咽气,谁还看得到?那对试食的也不枉了。也算是有救主之功。〃
话说出口,初瑜想起痴心的曹颂来。
这两笼子鸟才送去没几日,就把静惠引到这边府里了,却说不好到底是福是祸。
初瑜这般开解完,静惠虽说愧疚少些,但是越发感激,已是从炕边盈盈起身。插葱似地拜了下去。
初瑜站起身,嗔怪道:〃妹妹这又是做什么?〃
静惠含泪道:〃表嫂说得对,现下妹妹想想,这半日如同做梦一般。要是没看到那猫……那是没用那对鹦鹉试食,指不定要出什么大乱子……表嫂,又救了妹妹一遭,请受妹妹一拜……〃
初瑜见她这般可怜。心里也是不忍,拉了她起身,道:〃谁要你感激呢,快别再闹这些虚地,倒显得生分。〃
其实,她很想说一句,要是感激,就嫁到咱们家做媳妇。但是现下实不是能开玩笑的时候,便只能在心里暗叹了。
或许曹颂同静惠真有缘分,要不怎么会这般凑巧?
不过。想起这个事儿,初瑜同曹地看法是一眼的,那就是兆佳氏委实令人头疼。偏生她还是曹颂之母,无法越过去的人物。
这两个小的想要凑到一块儿,却不是容易事。额上是干涸的血渍。噶礼之妻站在一旁,〃呜呜〃地哭着。
色尔奇与干都叔侄两个跪在噶礼前。说不清是恨、是悔。干泰则是有些茫然地看着众人,见众人都这般绝望,他不由上前,对噶礼道:〃阿玛,既是那老太太要告阿玛忤逆。那阿玛赶紧收拾收拾出京吧,难道要等着差役上门不成?〃
他虽是色尔奇之子,但是自幼养在噶礼名下,连身上地庶吉士功名,也是噶礼身为两督时恩请的。因此,他管噶礼叫〃阿玛〃,管噶礼之妻叫〃额娘〃。
噶礼面色死灰。摇了摇头。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这么一大把年纪。还要受那颠簸之苦么?〃
干泰见噶礼如此,心里着急,道:〃阿玛,忤逆不孝可是重罪,要……要……〃
〃要砍头〃这几个字他却是说不出口,转了话锋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万岁爷登基已经五十多年,阿玛寻个地方躲上两年,新皇登基、大赦天下……〃说到最后,他自己底气已是不足。
〃忤逆不孝〃乃十恶不赦大罪,遇赦不赦。
噶礼之妻听着养子所言,也晓得眼下已成死局。绝望之中,她看到跪在丈夫身前的干都,不由得怒火中烧,一下子蹿上前去,拉了干都开始撕打,边打边骂道:〃你这贱人生地贱种,生下了就克死你的娘,如今又要克死我们老两口么?那老东西还有几年活头,好好供着就是。就算你想要作死,也不必拉了我们陪葬……〃
干都晓得自己犯了滔天大祸,任由嫡母打骂,低着头,并不避闪。
噶礼之妻往干都脸上吐了两口吐沫,骂道:〃你这哭丧了脸给谁看?早就晓得你嫉妒你弟弟,对老爷同我心存怨言,抻着老爷给泰儿求功名了。你也不撒泡尿照照,就你这个德行,哪里配做老爷的儿子!但凡你有点良心,就把这罪责自己担了,别连累了老爷。要不然的话,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噶礼之妻骂完,也不晓得干都听进没听进,只是话赶话说到这里,她心中竟真生出指望来。她回过身来,拉了噶礼地胳膊,道:〃老爷,是啊,是啦,这本不干老爷的事啊,这是这逆子所为,又干老爷何事?咱们去衙门寻老太太,跟老太太交代清楚,要是问罪,只管寻这逆子就是。〃听到这里,干都才抬起头来,握着拳头道:〃阿玛,额娘说得是,儿子这就去衙门自首,蘑菇是儿子使人放的,阿玛本不知情。〃
〃是啊,是啊,正该如此!〃噶礼之妻脸上露出几分惊喜。
噶礼听着这乱糟糟的,〃咳〃了一声,屋子里立时肃静下来。
噶礼瞅了瞅立在一旁地妻子与养子,又看了看面前跪着的弟弟与儿子,苦笑着摇了摇头,道:〃折腾什么,何必自欺欺人?老太太既是告我忤逆不孝,那挨剐挨砍的便只是我罢了。〃
噶礼之妻与干都还要再,噶礼站起身来,道:〃唤人立时准备热水,老爷我要沐浴更衣……〃
干都见父亲如此,使劲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嚎啕大哭。
噶礼上前两步,摸了摸儿子满是血渍的额头,笑着道:〃儿子,来给你阿玛搓搓后背……〃
第十卷 游龙舞 第四百一十四章 小意
海淀,曹园,静春斋。
这是曹家园子西北角,一个临水小院。三间北房,两明一暗,东西配房各两间。院子里植了数株碧桃,枝头已经是繁华落尽,悄然结子。
这是曹颂在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