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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曹随扈前,便打发人四处问庄子了。因他走时,兆佳氏还没到,两人并提过这话茬。
听初瑜说这个,曹道:〃你若不说,倒是忘记这茬了!那庄子写地就是二婶的名字,咱们家原是有些祖产,当年都让父亲还了亏空。如今趁着手头银钱方便,给二婶置个庄子,也算是有个出息进项。明儿叫曹方取了地契给你,你给二婶送去吧。别让她张罗买地了,留着钱做体己。〃
曹四月间同初瑜说过此事,早已心里有数,只是觉得自己去送有些不恰当,便对曹道:〃还是额驸送吧,初瑜送地话,二婶再多想,便不好了!〃
曹点点头:〃嗯,既这么遭,那晚上请安时,咱们一道送去。〃说到这里,想起兆佳氏屋子里地烟味,对初瑜道:〃二婶怎么还想起抽烟锅来?过去在江宁,没见她抽烟锅啊!〃
初瑜闻言,也有些担忧:〃倒是听张嬷嬷提过,说二婶在家做姑娘时就抽锅子,后来嫁给二叔,因二叔不喜女子吃烟,她方忌了!自打二叔过身,二婶的烟也捡起来,如今每天总要一袋烟。〃
〃这可不大好,到底伤身。没事你多过去陪陪,实在府里闷,外头上上香,带她去散散心也好!〃曹摇摇头,道。
初瑜应了,小两口也说得有些乏了,便倒在炕上,肩挨着肩,睡了……
第九卷 谒金门 第三百三十七章 别过
十月初一,大朝会。
东方渐白,太和门外已经是百官云集。今日是颁康熙五十三年宪历的日子,太和门两侧都摆放了全副仪仗。
若是搁在过去,曹可以穿着和硕额驸的官服往前站,如今身为衙门主官,却是有些不妥当。因此,他穿着五品补服,很是安分地站在太仆寺属官这边。
唐执玉与伊都立都有些尴尬,不想站在曹身前。曹笑着指了指自己身上的补服,消停地往后头站去。他的心里,却是思量着一件事。
二阿哥为储君时的侍卫中,有个叫得麟的,侍奉二阿哥多年,向来最为二阿哥倚重。二废太子后,这个得麟也因〃为人狂妄〃,被康熙下令锁禁在家。
因得麟之父阿哈占补授福陵关防,在奏请过康熙旨意后,将儿子带到奉天任上。不久,便有得麟的叔叔佛保上奏,说侄儿〃怙恶不悛〃,请交奉天将军正法。
康熙收到折子,便下旨给阿哈占,命他将得麟处死。阿哈占诡称儿子已自缢身死,私下让孙子白通带儿子潜踪逃匿。
有人秘密将此事禀告朝廷,康熙遣刑部官员缉拿得麟,最后在山东胶州将其擒获。得麟之父,此时已畏罪自缢。
刑部这边经过会勘,将得麟父子定了大逆罪,得麟凌迟处死,得麟之父虽然身故,却不能免责,应开棺戮尸;得麟之子白通,拟了绞监候;胶州地方文武官,犯失察之罪,由山东巡抚查参益处。
胶州与沂州毗邻,其文武官员,曹也大多见过。不过,现下他却不是为那些倒霉的家伙叹惋。而是暗叹康熙的帝王手段。
不过是杀鸡骇猴罢了,得麟不过是东宫旧属,若真有什么万恶不赦的罪过,也不会允他圈在家里,直接便处置。
之所以这般大张旗鼓,康熙也是在向朝廷与地方官员表态。废除太子这一年里。因储位未定,难免有官员要揣测帝王的心思。
八阿哥虽说风头强劲,在官员中最得人心,但是康熙这边却始终没有青睐哪位皇子的意思,众人心中也是有些没底。
想着康熙与元后情深意重,待废二阿哥自幼又是优容有加,便也有人思量康熙会不会再次复立二阿哥为储君。
寿节后,京中暗流涌动。有史以来。高寿的帝王能有多少?康熙已经登基五十二年,已经到了花甲末年。
处置得麟一家,便是康熙对朝廷上下的答复,二阿哥是彻底失势。就算有人想要再为二阿哥摇旗呐喊,得麟一家便是前车之鉴。
勋门世家,讲究的是家族兴衰,就算有子弟存了攀附二阿哥地心思。想来其亲长父兄,都不会允许家族出此忤逆之子。
不过,这般做的后果,怕是更让那些窥视储位的皇子心里痒痒。除了二阿哥是元后嫡子,其他皇子都是庶出,母族虽身份各异,但是晓得外戚不是关键的。
经过索额图与明珠的朋党之争后,康熙对外戚远不如过去那般倚重,甚至多少还有些提防之
如今,康熙五十二年眼看就要过去。四阿哥在康熙驾崩前不显,八阿哥现下虽看着风光,不过是如履薄冰罢了。过两年会有西藏乱起,然后十四阿哥领兵出征,并且因此实力大增。
曹想着自己所知的历史,不过是个大致走向,具体地却是不甚知晓。
根据弘曙所说,十四阿哥对他怨愤尤深。除了永庆之事,曹也不晓得到底是哪里出了纰漏,招惹了这位皇子阿哥。
十四阿哥要风光到雍正上台。若是真要出手阴人,那自己也不能一味被动挨打。
曹心里拿定主意,这两日要同庄先生说道说道此事,若是能传到康熙耳中,却是不善。
就听到鼓乐齐鸣。康熙上朝了。
先是颁布康熙五十三年宪历。随后是兵部与吏部的两个折子,便散朝了。
若是搁在往年。怎么不得折腾个大半个时辰,今年却只是一刻钟完事。王公百官百思不得其解,都三三两两地彼此试探着,看能不能打探出皇帝这么早散朝的缘故。
答案却是五花八门,有说宫里老太妃病重,皇帝孝顺问疾的;有说有个任过领侍卫内大臣的国公爷病重,还有说是皇帝因得麟的大逆之罪,想起二阿哥,伤心难忍。
总之,大家就是用着隐晦地语言,表达了心里的猜测。
曹在旁听过,心下只道好笑,帝王也是人,累了乏了,不耐烦那繁琐的大朝会也是有地。众人这边揣摩圣心,真猜到了又能如何?帝王的眼中,愚钝的臣子,永远比聪敏的臣子更能倚重。
曹没有思量那许多,今儿他还有得忙。先要去衙门打个卯,还要往回辅国公鄂飞府上探病,最后还要往十三阿哥府上拜寿。
幸而衙门里事务不多,待了一个时辰,曹便完结手上的差事。他同唐执玉、伊都立打了招呼,便出了太仆寺衙门。
刚过西单牌楼,曹便就一人骑马迎面过来。看到曹,那人仔细打量了两眼,方翻身下马,打千问道:〃请问可是太仆寺曹大人?〃
曹勒马看了,却是有些眼熟。
就听那人道:〃小的是辅国公府上的,老主子现下垂危,念叨着见大人。主子命小地来衙门,请曹大人过府。〃
曹这才想起来,自己三月间见过这人,他是鄂飞嗣子鄂齐的长随。
曹唬了一跳,这才得了鄂飞卧病的消息,怎么就垂危了?现下,却来不及思量那许多,曹忙催马随着那长随往辅国公府上行去。
鄂飞府邸在方家胡同,离西单这边不算远。因正是早上,街上往来行人稀少。众人快马加鞭,不到两刻钟便到了。
前年疫病肆虐京城时,曹曾到过这边府邸。当时只觉得是座死气沉沉的大宅子,冷清得骇人。
如今,大门已经重新粉刷过,里面往来的下人长随也比过去多。或许是如今辅国公府添了嗣子鄂奇以及家眷的缘故。这边宅子看上去减了几分凄冷。
曹却顾不得这些,虽是同鄂飞不过数面之缘,往来并不亲密。但是或许是因那次对话的缘故,使他晓得鄂飞孤独半生的原由,竟然是自己的父母,多少生出些愧疚之情。
再加上,鄂飞那种无法对人言之地孤独,使得曹身为感触。在他自己个儿心中。不是也隐藏了一个大秘密,无法上告父母、下告妻儿。
鄂齐得了音讯,晓得曹到了,忙亲自迎了出来:〃曹大人,劳烦曹大人这一遭,实在冒昧,还请勿怪。我也不晓得阿玛是何缘故,打昨晚开始,便嚷着要见曹大人。〃
其实,他地心里,亦是疑惑不解,并没有听说过老爷子与曹家有什么往来,怎么想起找曹来?
曹见他身上衣服皱着,带着几分疲惫,神情中却满是担忧。看来,他是侍疾在鄂飞身边。想着那个孤独半生的老人终于有家人在身边照看。曹只觉得心里泛酸。
〃鄂都统不必多礼,国公爷是曹某上司,对曹某多有提挈,今日原本便是要过来探望的。〃曹对鄂齐道。
鄂齐恍然不误,心中暗道:〃原是这个缘故,怨不得老爷子如此!〃
鄂齐晓得曹是老爷子旧属,便不再同他客套,说道:〃前几日老爷子受风,虽是请了太医来看,但只说是不相干。前日却是突然病重,如今只能请曹大人移步内院卧房。〃
曹想起方才散朝时听到的那些,看来大家所说得病重的领侍卫内大臣就是鄂飞了。他心里担忧,对鄂齐问道:〃鄂大人,国公爷他……〃
鄂齐叹了口气。神情略显沉重。说道:〃曹大人还是随我过去吧,老爷子看着不大好。〃
曹点点头。随着鄂齐进了内院。
鄂飞面容青白,双眼凹陷,躺在床上,牙关紧闭。
子里弥漫着药味儿,夹杂着说不出地陈腐味儿,加上因拉着窗帘而显得有些幽暗的光线,让人顿感抑郁难挡。
鄂齐与曹都不自觉地放轻脚步,鄂齐走到炕沿前,俯下身子,低声唤道:〃阿玛,曹大人来了!〃
随着鄂飞喉咙间〃咕咕〃做声,他慢慢地睁开眼睛,哑声问道:〃可是曹……曹来了?〃
曹快走两步上前,至床前行了个晚辈之礼,道:〃大人,小子来瞧您了!〃
鄂飞转过头来,眼神有些散,嘴里嘟囔着:〃曹……是曹啊……〃
〃嗯!〃曹重重地点点头,回道:〃是小子来瞧您了!〃
鄂飞直直地望着曹,神色有些复杂,不由地咳了起来,脸上多了抹血色,但是比方才显得精神些。
他扶着炕沿,要翻身坐起,却是有些力不从心。曹与鄂齐两个忙上前搀扶,鄂齐取了枕头,垫在鄂飞身后。
鄂飞靠在那里,喘着粗气,看了看曹,对鄂齐摆了摆手道:〃我要同曹说两句话……你下去沏壶好茶送来……〃
鄂齐虽是不放心,但是也晓得老爷子这是想同曹单独说话,便冲曹道:〃曹大人,劳烦你在这边先照看,我下去沏茶!〃
曹点点头:〃鄂都统请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