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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吗?”
萧廷晟笑容玩味,淡漠地把玩着茶盏。
“当初我等俱在镐京城时,萧公子不是曾称呼一名姑娘为大小姐吗?想来,她便是天香引正正经经的少主子了……”魏化雨望了眼天香引最高的楼阁,“最后一轮比试,不如请大小姐亲自上场?”
楼阁之上,隐隐有清泠泠的古琴音传来。
却并不见有人答话。
魏化雨始终含笑,“这最后一轮,若朕这边赢了,朕要你们天香引即刻搬离魏北。萧公子,敢是不敢赌?”
萧廷晟指关节轻轻敲击着花几。
他瞥向萧廷琛。
却见他的座位上空空如也,并无半个人影。
他竟离开了吗?
一同不见的,还有他的未来弟媳妇苏酒。
黑色兜帽下,少年眼底神色变幻。
若他弟弟单独离开,自然不能说明什么。
但连苏酒也离开的话……
他弟弟把苏酒当成了命,绝无可能令她涉险。
除非接下来天香引中会发生什么危险之事,他担忧伤害到他的宝贝小酒儿,因此才在半途中带人离开。
他正细细分析,魏化雨的声音再度响起:“萧公子,你敢不敢赌?”
“抱歉,赌不赌是大小姐的选择,我无权过问。”
萧廷晟微笑,推磨似的把问题给推开了。
楼阁之上,原本若隐若现的古琴音似乎更清晰了些。
萧廷晟原本弯起的嫣红唇瓣,随着琴音越发清晰,而逐渐失去弧度。
唇线冷硬,连他周身的气度,也由漫不经心而变得冷冽迫人。
因为他从大小姐的琴音里,听见了浓浓的叹息与悲哀。
还夹杂着,对兄弟感情的喟叹。
她在用琴音告诉他,马上去追弟弟。
否则,会后悔不及。
萧廷晟端坐着。
握紧发白的指节,暴露了他此时挣扎的心。
若是去见阿琛,那么他就不能看顾天香引,就不能看顾楼上那个蠢女人。
可若是不去……
万一他和蠢女人死在这里,此生,他便再没有与弟弟相见相认的机会。
琴音陡然拔高。
如同华美的玉帛被撕碎,如同极品的羊脂美玉四分五裂。
萧廷晟深深闭了闭眼。
他终于没再犹豫。
旁边坐着的管事正战战兢兢擦汗呢,一转眼就瞧见身侧的大祭司不见踪影了!
他慌张四顾,天香引内全然没有他的影子!
魏化雨等人自然也注意到了。
深邃英俊的面庞,透着不动声色的冷淡。
只那漆眸眼底,却划过冷笑。
他与萧廷琛的计划,成功一半了。
狭眸如刀的少年,悠闲地又呷了口茶,“大小姐敢不敢赌,倒是说句话啊。”
琴音袅袅中,终于传来那位少女的声音:
“这场赌局,规则是魏帝定下的。平等起见,不知可否容小女子决定赌什么内容?”
她的嗓音偏于清冷,但与君佑姬的冷若冰霜不同,其中反而含着些许温雅。
如同秋日里的潇潇竹木,又如同霜雪初晨时菊花悄然怒放的声音。
叫所有人都无法自抑地想象,那楼阁里端做抚琴的,究竟是怎样一位风华绝代的少女。
魏化雨本着君子风度,不曾逼她过狠,只笑道:“大小姐想比什么?”
格外温柔的语调,引来身侧鳐鳐与宋蝉衣的共同侧目。
水火不容的两位姑娘,此时心里想法竟是出奇的一致:
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魏化雨更甚!
琴音雅致。
楼阁之上,少女尾音徐徐:“就比……斗香……”
话音落地的刹那,有美人身着华贵锦衣,怀抱古琴,自楼阁翩跹而来。
她赤着玉足,落地时裙裾飞扬,可以叫人窥见脚趾圆润粉嫩,一重重裙裾下时隐时现的小腿嫩藕似的白皙纤细,骨肉匀停,美得不像话。
地面,早有侍女恭敬地为她铺好方形红毯。
玉足轻点在红毯上。
飞扬的宽袖、裙裾与鸦色漆发缓慢落下。
她把古琴交予侍女。
虽则戴了轻纱,可那一双剪水秋眸,却仍旧令人惊艳窒息。
她转向宋蝉衣。
不过须臾,那审视的目光就转向了鳐鳐。
她抬起白如凝脂的纤纤玉手指向鳐鳐,“我要与你比。”
宋蝉衣斜睨了眼鳐鳐,嗤笑出声,却不曾阻止。
反正她也不懂那些个香香粉粉。
而鳐鳐仍旧端坐着。
清丽的面容上,并无讶色。
,
霸道的蝉蝉,好稀饭!
谢谢柠檬草的打赏,抱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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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58章 八千岁为春,八千岁为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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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58章 八千岁为春,八千岁为秋
两张长案被侍卫们抬进大堂。
无数味事先准备好的香粉,被盛在一个个白瓷小碗里,井然有序地放置在长案上。
两盏香炉置于长案中央,正对面而立。
鳐鳐平静地站到了香案后。
她抬眸,只见那位神秘少女同样准备就绪。
宋蝉衣的兄长宋问也到了现场,他站在宋蝉衣背后,皱眉道:“这斗香,要怎么个斗法?看谁调的香粉更香吗?”
宋蝉衣涂着鲜红丹蔻的指甲,慢条斯理地轻抚过红纱长裙。
她轻笑着抬起纤纤玉手,慢慢吹了口指甲,“斗香斗诗,皆是斯文人的玩法,咱们这种蛮地之人,如何欣赏得了?”
说话间,余光瞥向魏化雨,笑问道:“您说是不是,皇上?”
宋问挑眉。
清晰地意识到,他妹妹这话,乃是在暗示魏化雨他的身份。
他是魏北的皇帝,而魏北常常被中原人称作未开化的蛮夷之地。
他与魏文鳐,根本就不是一路人。
可惜,狭眸如刀的少年,气度凛冽,连余光都不曾给他妹妹,只淡淡道:“欣赏不了,是皇后太蠢的缘故,与斯文不斯文有什么关系?更何况,朕欣赏美色就足够了。”
宋蝉衣咬牙。
这个男人……
简直可恶!
而此时,神秘少女的四周已隐隐萦绕出无数股内劲。
它们仿佛带着浅淡透明的竹青色,随着它们的出现,三十六只白瓷小碗里的香粉恍若有生命般轻盈跃起。
颜色各异的香粉,被内劲携裹,却因为主人的强大,而根本不曾胡乱融合到一处。
在座众人神情各异。
能够把内劲分为三十六道,分别控制三十六味香粉,这是相当困难的事,即便功夫高深的武夫,也未必能做到!
可见这位天香引的姑娘,本事通天!
香案后,少女那双剪水秋眸透着凉意,双指掐诀,道了声“落”!
香粉们立即朝香炉落去,天女散花似的好看!
袅袅云雾,自青瓷香炉中升腾而起。
端坐大堂的众人,逐渐嗅闻到淡淡的竹香。
甚至,他们恍惚看见自己置身于竹林幻境里!
四季常青的翠竹,一瞬间枯黄,一瞬间茂盛,春去秋来,逐渐为淡金黄菊取代。
“上古有大椿者,以八千岁为春,八千岁为秋……然则传说终究只是传说,万物有灵,万物有序,生老病死,皆是自然,无可违逆。”
少女的眼底现出一抹复杂情绪。
有凉薄,
却也有温柔。
香雾渐浓,在半空中汇聚成大若祥云的雾团,如同春花秋月最灿烂的那一刹那。
“花开荼蘼,愿于最灿烂时凋零死去……”少女抬眸看向鳐鳐,“这就是我的香道。”
鳐鳐闭了闭眼。
少女调出来的香虽则好闻,可后劲却有股难以言喻的清冷凉意,萦绕在人的心底,叫人非常不舒服。
至于她的香道,根本就不像是一个芳华正好的女孩儿该有的。
她悲观,绝望,甚至无时无刻都充满着哀伤。
这位天香引的大小姐,究竟经历过什么?
鳐鳐深呼吸后,缓慢抬手。
瓷白纤细的素手,唯指尖一点淡粉,晶莹剔透,格外娇嫩。
随着她抬手,各式香药立即从瓷白小碗中蒸腾而起!
同样是三十六味!
宋蝉衣眯了眯眼。
她怎么不知道,魏文鳐居然还有这等本事?
很快,厅堂里再度发生令她惊讶之事。
只见那些香药在半空中快速交互融合,鳐鳐则垂眸,伸手从香炉的火炭里,托出半点儿火苗。
淡金色的火焰,顺着她的指尖滑落到掌心,逐渐燃烧成火球。
“落!”
她娇呼一声。
凝结成粉球状的香药,瞬间落至火焰上方!
随着香雾蒸腾开,众人看见无数游鱼出现在半空中,摇曳着宽大鱼尾,悠游自地朝前游荡。
“我的名字取自《山海经》,文鳐,是一种会在夜里飞行的鱼。这是我一位皇叔叔为我取的名字,寓意着自由与快乐。”
鳐鳐仰起娇艳小脸注视着空中游鱼,琥珀色瞳眸里满是憧憬与欢喜,“我不知晓你为何伤春悲秋,但我知道,这个年纪的姑娘,不该多愁善感。”
“你是在开导我吗?可我与你,乃是仇敌。”
戴着面纱的少女直言。
鳐鳐望向她,微微一笑,“仇敌也好,朋友也罢,你既要与我以香论道,那此时此刻咱们就是知己。既是知己,自然少不了关切。这,就是我的香道。”
少女蹙了蹙黛青眉尖。
她的香道着力于虚无缥缈处,可眼前这女孩儿的香道,却实打实地关心着周围的人。
她抛去了那些虚无缥缈的大道理,却选择作为人而活着。
这一刹那,少女眼中若有神采。
只是下一瞬,却又湮灭于无形。
魏文鳐,她有作为人而活着的资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