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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清晨,早朝的时间还没到,雍正便已经气压压地拿着一张折子往大殿走去。一走到门口便听见一名小太监在唱着山西家乡的小曲,雍正一脚踢开门看也不看他一眼便丢下一句气话:“把他拉出去打二十板子。”
这诺敏欺上瞒下的事情震动朝纲,为了急于邀功,在追讨国库欠款一事中做了手脚——先向当地富商借银子填数,再想方设法变相地从老百姓手中收钱还钱。
若子羚捧着热气腾腾的茶点进殿时,却看见张中廷等官员跪了一地,那些被雍正丢落的奏折散了一地都是。而此时雍正不在殿的龙椅之上,貌似应该是在内堂里发火呢。
“李公公,这……”
“姑姑,先别进去打扰皇上了,皇上这会儿心情……”
“啪啦!”一声,从内堂传来雍正摔杯子的声音。若子羚知道——那是他叫她进去的声音。当下不顾李德全的劝阻,若子羚往内堂处走去。
轻轻地推开门,轻轻地把手中的盘子放下在一边,轻轻地走到雍正的身边拿出手帕轻轻地为他抹去那手上沾着的茶水。她一句话也没有说,雍正也一句话也没有说。
内堂的地上也有一些被雍正扔落的奏折,在为雍正擦罢手之后,若子羚不动声响地轻轻地把它们都给拾起来整理好放在桌子上。
“你把它们拾起来做什么?事前怎么就没有人说话,出了事就一窝蜂地上折子,个个都是事后诸葛亮。表面上看都是冲诺敏的,暗地里还不都是冲着朕来的?!”
这话明显是说给外面那群跪着的大臣们听的,那些人也因此把头压得更低了,动也不敢动一下。
“回去!统统都给朕回去!谁都不许在这里候着!”
那声势已经流露出了雍正已经气到顶头上了。外面的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终于还是一个个散去,就连李德全和其它侍卫们也一一退去。
若子羚再度把折子拾起来,这一次,她连在殿里的折子也一并拾了来放在雍正的桌子上,放在他的面前。
雍正一挥手又想把那些折子拔落在地,却无意之中碰到了那烛火,若子羚花容失色地赶紧护着那被烛火灼到的手。
“皇上……”一滴的泪珠滴落在雍正的手背上,她的一声皇上,她的一滴眼泪,让雍正的心揪住了。只见她拿出烫伤膏来为雍正抹着,眼中含着泪极力地忍着:“皇上,您要发火,打我骂我都可以,您为什么要拿自己来出气呢?这会儿伤着自己了,奴婢……”
看着她的泪,感受着她哽咽的语气,雍正的心里立即软了下来,他反握着若子羚的手:“朕没事了,别哭了。”他用另外一只手替她拭去脸上的泪线,却还看到那一颗晶莹的珠子从她的眼框掉落,让雍正此刻竟感到了心痛的感觉。当下更是显得有点手足无措地为她拭泪:“别哭了别哭了,朕不发火了就是,别哭了喔。”
终于,她破涕为笑,站起来为雍正倒了一杯热茶:“皇上,茶点怕是都凉了,奴婢去把它热一热吧。”
“罢了,就这么着吧,也没凉多少。把它拿来。”
“嗻。”雍正吃着她做的茶点,喝着她斟的茶,嘴边开始出现了一点笑意:“还是你在身边的好啊。”
“皇上,张大人他们在皇上也是好的。”
看着她,雍正思考了一下:“朕知道,这事不能怪他们。怪只怪朕赐了那一块匾给诺敏。”
“皇上,知错能改也是一件好事不是?”
“你这么说,意思就是朕做错事了?”听得出雍正话里的玩笑意思,若子羚机灵地回答:“奴婢没说,是皇上您自己说的。”
“你这小丫头……”雍正呵呵地笑着:“如果刚才朕继续丢折子,你打算怎么着?”
“那我就继续捡啊,捡到你不丢为止。”
“那如果朕丢不停呢?”
“您不会的。”若正羚迎上雍正眼中的疑问继续说:“因为您是皇上,您不会欺负奴婢这个弱女子的,不是?”
“哈哈……”雍正是彻底地被眼前这名女子逗乐了,她就是有这本事,即使面对愤怒如此的他,她也毫不惧色。说她该说的话,做她该做的事情,她就是这么一个聪慧的女子。
“李德全,宣旨,让上书房众大臣来见朕。”
“嗻。”
诺敏最后还是被处斩了,这让那些想拖欠国库款项的官员们再也不敢怠慢,让那些当初保他的朋党也再也不敢造次。的
仿佛就像是一循环的定律,国事稳顿好了,家事倒混乱起来了。隆科多的大儿子隆可阿与十四王爷的二儿子弘扬在妓院为一妓女争风吃醋,还出手相打,混乱中失手打翻台烛引起火灾使得妓院起火,死伤数人。
这件事情不但只在朝中引起震动,甚至于整个北京城都就此事议论纷纷。
“荒唐,真荒唐!居然会出这种事?”雍正得到了消息之后,气得连早朝也不上了。
“皇上,隆科多大人在外面跪了两个时辰了,您看……”
“叫他滚!今天朕谁也不见,肯定又都是些求情来的!”
“嗻。”
慈宁宫。
“太后,若儿姑姑来了。”
“太后吉祥,十四王爷吉祥。”若子羚端着一盘小菜走了进来,按太后的意思放在桌子上以供食用。
“这是若儿,在皇上身边当差,她可煮得一手好菜,今个儿难得你进宫陪同额娘一起吃饭,额娘特意命若儿煮了个拿手小菜来给你尝尝的。”
十四王爷没有想到眼前就是现在盛传在雍正身边最吃香的奴婢若子羚,看她的外貌,他心中自以为这是她得宠的原因。
“太后见笑了。请太后和十四爷慢用,皇上那边还有事儿呢,奴婢先告退了。”
“好,你跪安吧。”
“嗻。”
在若子羚走后,十四王爷向太后坦承了今天进宫的真正目的。
而当若子羚在走回养心殿的途中却遇上了那脚步沉重的隆科多,这隆科多一见着若子羚便像见了救星一般,眼中闪烁着光芒:“姑姑,姑姑,老臣求你了。”
眼看隆科多要向自己行作揖之礼,若子羚赶紧拉起他:“隆大人,这可使不得,隆大人,使不得,您快别这样。”
“姑姑啊,老臣那个孽障实在是不争气啊,老臣自是知道他该杀千刀,但他毕竟是我的儿子,我不能见死不救啊。妓院烧坏了我赔,烧伤烧死的人家属那边我赔。但求皇上饶了我那孽障一条狗命啊。”
“隆大人,您快别这样。我帮不了你什么的。”
“能,能,能,只要姑姑您愿意就一定能帮到老臣的。姑姑您说一句胜过老臣一万句啊。姑姑,老臣我求您了。”说罢,隆科多又要给若子羚跪下,可是却仍被她坚持扶起:“隆大人,您别这样。您先别急,皇上这会儿估计还没有定夺此事呢。要不,您先回家等等吧。”面有难色地,若子羚说轻就快快脚地走了。隆科多看着那离去的倩影,为她的不识抬举而生气:“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还不是婊子一个,哼!我就不信你不帮忙我就救不了我儿子。”
下午,少有的——太后亲临养心殿,为她的二儿子十四王爷说情来了。
“皇上,你看这件事情能不能就这么惩罚一下算了?毕竟那可是你的亲侄子啊?而且他那是无意的嘛。”
“皇额娘,您就不要再帮他说话了。无意?那他干嘛要去妓院那种烂地方和别人争女人?光是这一点就把皇室的颜面丢清光了!”雍正一想到这里就不禁勃然大怒,太后一时也无法反驳。但她始终是一个女人,雍正是她的儿子,十四王爷也是她的儿子,正所谓手心是肉,手背也是肉啊。
“皇上啊,这都是哀家做的孽啊,你们两个都是我掉下来的一块肉,但是却偏偏……”
老母泪脸纵横的样子,雍正看了实在是于心不忍,但是对于这件事情他实在是不想作出让步。对于十四王爷,作为皇上的他忍得够多了,他这个弟弟一向固执,对着他这个皇上又充满了戾气。这一切雍正一直都忍着他让着他,现在居然还出现了这档子事情,胤禔明知太后身体不适,还要去打扰太后,希望太后来给他求情——其实还不是变相地在给他雍正施压。到了现在他还不知错,还是这个样子,若是有情为什么不自己来这里求情呢?也罢,就算他亲自来了也是徒劳无功。
“额娘,您的苦心朕明白,可是朕的苦心,又有谁明白呢?”
长长的柳枝垂在湖边,垂在路旁,她纤瘦的身体走在柳荫之下,显得是那么地和谐。
“若儿。”弘历在拐角处拉住若子羚:“跟我来。”
“不行,我这碗汤赶着给皇上送去呢。”
“哎哟,就一会儿,快跟我来吧。”
弘历硬是拉啊扯的把若子羚带到了一边。
“好了好了,我依你就是。”若子羚不再跟他执拗:“说吧,什么事这么急?非要这么不可。”
“你知道最近出了件大事吧?”弘历明白地问,若子羚也明白地回答:“朝廷天天都有大事。”弘历听她此言,歪着头看着她,她却不觉奇怪:“别这么看着我,你想说什么就说吧,没有的话我可要走了。”
“太后来找我了,我额娘也对我说了,要我一定来向皇阿玛求个情。我这会儿来找你,就是想探听一下情况,如今有多少人来求情了?”
若子羚明白弘历的难处,他是不想来。但是他身为人子,身为人孙,长辈的要求他又不可违背,况且这事情又在他的能力范围之内,开口求情的结果他也不是不知道。早就做好了被雍正开骂一顿的准备了。
“你啊,想钻空子是吧?”叹了一口气,若子羚直言:“我老实告诉你好了,求情的人多着呢,至于那些人是谁,我不说你也应该知道。太后前天也来过了,三贝勒他们昨天也是一大早就来了,我就猜想今天也应该轮到你来了,结果还真被我猜中了。”
“没办法,母命难违啊,而且说到底,那也是我的堂哥,我也总不能什么都不管啊。”
说罢,弘历抬腿就想要走,却被若子羚拉住了他的手:“哎,弘历,你听我说。”这是她第一次直唤他的名字,弘历乖乖地就站直了身子听她说话:“你不要去了,不要再给皇上压力了。皇上,他……他其实心里很苦,这件事情,最难的就是皇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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