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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一想,穆九便计划着借着这个由头去衙门找找乐子。
他随意歪在榻上,招来青烟。
青烟一进屋,便见他家爷散着长发,松着衣袍,一手杵着下巴,慵懒的歪在榻上,便是什么也不做,已然极尽风流之色。
九爷一双凤睛望过来,似含着秋波处处生情,把个青头愣小子的青烟弄的面红耳赤起来。
知道他家九爷长的好,可每每看了还是忍不住脸红的毛病,青烟私下死死掐了一把大腿,才让自己保持清醒,他家爷可不是吃素的,不好惹呢!
青烟是打小服侍穆楚寒的,在盛京的时候,他家九爷绝代风华,风采绝世无双,偏又投身在了一品侯府上,祖母是公主,母上是殿阁大学士秋氏女,上头几个哥哥姐姐皆是出色人物,他一出生便受尽万千宠爱,偏他自开蒙就被送进了宫,得先皇喜爱,与众皇子同吃同住,盛京哪家权贵不是想方设法的要与他家这位拉扯上点关系啊!
他家这位爷性情极其冷漠,手段极其狠辣,那起子上赶着攀关系的,不是被他冰冷无情的眼神给吓退,便是被他全不留脸面,阴狠手段给吓跑。
自来金陵,青烟越加看不懂这位爷来,也不知从哪日上起,九爷那寒冰似刺骨的眼神突然就给化了,浑身锋芒尽推,整个人退去生人免近的气场,变得放荡不羁、阴晴不定起来,也不见他读书作诗,也不见他练字作画,好似突然间就变了一个人似的。
寻着了有趣的乐子,他家爷也会拉着他拍桌大笑,遇着他心情不好的时候,随随便便弄死一两个人也是有的,这般倒是让全府上下更加惧怕起他来,生怕一不小心哪里得罪了这位爷,他就让人去阎王那儿报道。
金陵活阎王的名头,便是这样得来的。
青烟听了穆九的吩咐,一溜儿往外跑,在外间招呼了几个小子就去调查金陵有人染时疫这事儿了。
半响功夫不到,青烟就回来把青玉儿、灶下婆子、养花嬷嬷、并那鸣冤枉被打了板子,如今已然不好的人家,连着上阳县逃来的那家,串葫芦似的,一个串着一个,上下两片嘴唇翻飞,说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穆九听了,勾起一抹趣味的笑容,叫了青月儿进来,让她把府里的高大夫请过来。
高志温也是盛京老太太给派人硬塞给他的,他原本是宫中的御医,医术说不得多了不得,却也不差,在宫中装傻充愣,一混就是三十年,临了却被穆家老祖宗,皇家辈分最高的公主给瞧上了,穆家三女进宫封了贵妃,极得皇帝宠爱,公主花白着头发,颤巍巍得便跑去年轻皇帝面前哭诉道:
“小九年轻不懂事,犯下了大罪,得皇上怜悯,给了那不争气的东西一条生路。”老公主做起戏来,泪眼婆娑的,好不可怜:
“如今,他也在那金陵呆了好些年了,想来也知道错了,看在您平日喊我一声姑婆的份儿上,他身上好歹也流着一丝皇家血脉,老婆子不奢望您能赦免他,让他回盛京来。”
老公主哭得泪人一般:
“但那金陵听说湿气重,瘴气多,全不是人能呆的地方,小九在那儿呆了几年,如今性情大变,怕是给中了那瘴气的毒了,既然皇帝你当年能保他一命,如今也请看在我这张老脸的份上,给赐个御医,给他瞧瞧去吧…。”
这般,高志温就被皇帝钦点着让穆老太太带了回去,第二日就给送去了金陵的路上。
当初说的是穆家这位排行第九的爷,身子不太好,让他去瞧瞧,把他医治好了,便回盛京去。
不想,高志温到了金陵一瞧,穆家这位九爷活蹦乱跳的,哪有一点病得样子,当下,高志温觉得自己受了欺骗,就闹着要回盛京去。
不想接了盛京信儿的管家跑来,冷冷一番讥讽,临了告诉他,这辈子,好好待在金陵,哪儿也蹦想去,他要敢私自出一步穆府,他盛京的妻儿老小可就没甚好日子过了。
“眼下咱九爷是好好子的,但一年到头,免不得会得个头痛伤风的,那便是您老的用处了。”
管家甩着脸子,根本不把他这皇宫钦点的御医放在眼里:
“这一切都是老太太的意思,你老最好想想明白,趁早歇了要走的心思。”
就这样,高志温便在金陵穆府住下了。
越是相处,他越是觉得金陵这位小爷不是好惹的主儿,喜怒不定,又残暴不仁,说杀人就杀人,半点不把王法放在心里,你瞧着他今日对你笑眯眯的,改日你惹了他不高兴,他才不关情谊不情谊,打板子打在你身上,打得你死去活来,他眼睛都不带眨一下,还有闲情调茶。
真是让人如履薄冰啊!
今儿听说这位爷要找他,高志温便换了衣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赶紧的去了,让这位爷等的久了,怕他不高兴了哩!
“高御医,你本事大,你瞧瞧,那人是不是得的时疫死的?”
就这空挡儿,青烟已经带人闯入家去,把哪家得病快死的男人抬了来,那男人骤然恐惧,又拼命挣扎,在半道儿上就咽了气。
穆楚寒还是没个正行儿,歪在榻上,指着离他远远的那具死尸。
高志温上前查看了一番,确实是时疫不假,很像暑热疫,又比暑热疫厉害些。他脸色一下就慎重起来,让围着的青烟几人赶紧退开身:
“九爷,这时疫可是会传染的,还是赶紧把尸体焚烧了吧!”
青烟几人听说要传染,吓得脸色发白,他刚刚还去翻看了那男人的眼睛呢!
高志温一副心思重重,老脸的褶子都皱起来:
“金陵什么时候爆发时疫了啊?这么大的事怎么也不见官府通告啊?九爷,要不,你还是去别的地儿躲躲去?”
管家原本也被高志温一番言论吓得不轻,要是九爷不慎染了病,看这一府上下的也全都别想活了。
一听这高御医叫九爷去别的地方躲时疫,管家一颗老心都提起来了,谁不知道皇帝一道圣旨把九爷一辈子困在了金陵啊,这老混蛋,竟是糊涂的去戳九爷的伤疤。
他要自己找死,可别连累他们呀!
怕九爷心中不痛快,翻脸。
管家连忙给高志温使眼色,问道:
“高御医,你可有什么法子医治这时疫没有?”
“这…。古来时疫最不好医治,况且,我看这……。”高志温还真没有把握,他在皇宫养尊处优的,上哪儿去接触时疫去,顶多也是在医书上看过。
这都好多年没听说发过时疫了。
“高御医。”穆楚寒骤然一开口,把众人吓了一跳,只见他撩了一下头发,正坐起来,一双狭长自带桃花艳色的眸子骤然冷下来:
“你是宫里的老人儿了,可别给爷掩着藏着的,小小一个时疫就把你难住了,你还当的什么御医?!”
“这般没用,不如趁早抹了脖子,别给御医这名头丢人!”
高志温骇的瑟瑟发抖,这位活阎王不是要对他下毒手吧?他求救的看向旁边的管家,管家低着头死盯着地板,好似地板上开着朵多好看的花一般,就是不抬头。
“那个…。九爷,容我在想想办法……”高志温擦了擦突然冒出来的汗水。
“就在这儿想吧!”又是一道高高在上,冰凉的语气。
高志温心里实在害怕的紧,只觉得屋里的空气都快没了,呼吸不顺畅起来,管家盯着地板一动不动,像化成了一个人石,青烟几人也没人敢替他开口。
看来,在这活阎王的威逼之下,他只能靠他自己了。
高志温脑子飞快的转动,一个个的药方从脑中划过,前半生读的那些医术,同行平时交流的经验…。
人在极限的情况下,脑子要么特别不好使,要么就特别好使,幸好高志温属于后者,这还真让他想到了一条,迫不及待的开口:
“九爷,有了,我似乎在哪本古籍上看到过,说是生石膏能治热病。”
高志温舔着嘴唇,兴奋的道:
“眼下正属酷暑,这桩时疫多半可能是由热病引起的,或许可以一试。”
穆楚寒点头:
“那便试试吧!”
前头说到老妈子的儿子吊着一口气,突然被闯进来的几个青头小子把儿子给抢走了,正和她儿媳妇急的团团转,不想法子还没想出来,这几人又来了,这回也是啥话也不说,直接闯进来,把她孙子也给抢走。
顿时气老妈子一个俯仰,摔倒在地上。
她儿媳妇跑出去死死抱住一个小子的裤腿,这小子脱不开身,便踹了那媳妇子一脚,没好气的道:
“咱是穆府的人,抬了你家儿子去治病呢,你别不知好歹的拦着。”
高志温用生石膏沏了水,用勺子挑掉表面那层膜,只倒了中间的清水出来,亲自给那孩童灌了下去,一日三次,一连三天,那孩童还真倒精神起来,也能开口要吃喝了,只是身体依旧软绵绵的,不说他的时疫是全给医治好,说好了个七七八八也是不差的。
只余下这几分却怎么都不见效,高志温想着,怕光用生石膏一样是不行的,却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别的招来,只得慢慢研究。
穆楚寒得了信儿,笑着说了一句:还真有两把刷子。这就赏了高志温一百两银子。
高志温拿银子,不但没松气儿,反而更加卖力的研究起怎么治愈这时疫来。
“九爷,这都几天了,那具尸体可要拿去烧了?”管家见高志温想出了法子,抑制时疫,便想着尽快把后院里那具男尸给处理了,又是得时疫死的,放在那儿让全府上下心里慌慌的。
尸体底下垫着石灰,身上也撒满石灰,摆放的屋子还在四周放了冰,以防止尸体腐烂,管家实在想不通自家这位爷到底是个什么用意。
穆楚寒转动着眼珠,眸子如蒙上一层寒霜,如今也调查清楚了,原来这些时疫,皆是上阳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