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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谷在门外守着,一直到天大亮,三位祭师才从里面出来,满脸疲惫,面色苍白,脸上是密密麻麻的汗水。
“祭师大人。”小谷恭敬的让开路。
三人看都没看一眼小谷。
穆楚寒看着床上的穆非卿,拿起他的手,看他手臂上都是水泡,拉来他的衣襟,单薄的胸膛,微弱的起伏着,呼吸微弱。
薄薄的白皙皮肤下面,肉眼可见一团金色的光芒,是金蚕母蛊,用了半夜的功夫,才将它种进穆非卿的身体。
如今是它发现了穆非卿体内的天花病菌,正在奋力与之做斗争。
穆非卿在睡梦中,觉得浑身难受得很,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身体里游走,啃咬着他的血肉。
这种难受让他缓缓半睁开眼睛,眼睛却模糊的一片,什么都看不清楚,只看见面前一个男人的轮廓。
他努力试着抬头,蠕动着苍白的唇瓣,低声唤他:
“爹爹…。是你吗?爹爹。”
穆楚寒握住他的手,不敢用力,怕弄破了他手背上的水泡,取了面具,凑到他面前去,一手轻抚他发际的细软黑发,用一种从未有过的温柔声音回:
“小宝,是爹爹,爹爹回来了。”
穆非卿知道自己在做梦,努力想睁开眼睛看看眼前的男人,却怎么都睁不开。
“爹爹,小宝好想你,娘亲…。”
“娘亲不说,小宝也晓得她想您呢…。”
穆楚寒见他说的艰难,声音虚弱,胸膛起伏,柔声道:“别说了,乖。”
“爹爹,小宝为什么会看见你呢?是不是因为小宝快死了?小宝得了天花…。快死了对不对?”
“是爹爹来接小宝了吗?”
穆非卿睫毛轻轻颤抖,望着模模糊糊的男人的脸,叹气:“可小宝不想死呢,小宝死了娘亲可怎么办啊?”
穆楚寒觉得他一向无坚不摧,这一刻听着穆非卿幽幽的声音,不免感到一阵无可奈何的悲凉,却只是一瞬,他赶紧收拾好情绪,绝不允许自己有这样软弱。
“小宝,乖,你不会死的,好好睡一觉,明儿醒来,就好了。”
“小宝要长长久久的陪在你娘亲身边。”
替爷陪着你娘亲。
第二日一大早,程大夫来查看穆非卿的病情,青崖领着他进去,看见床上空空如也,这才发现穆非卿不见了。
青崖瞬间手脚冰凉。
“人呢?人到哪儿去了?”
程大夫大叫起来。
“昨日是谁守着的?”
青崖冷声道:“昨儿是夫人守着的。”
“还不快去告诉你们夫人,派人去找!”
沐雪听了青云找急忙慌的话,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告诉下去,别找了,人是我送出去瞧病去了。”
程大夫进来,听了这一句,气的吹胡子瞪眼:
“胡闹!雪儿你快老实说,你把卿哥儿弄到哪儿去了?还有什么人能瞧好他的病?你别是被人骗了。”
沐雪还没开口,百灵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夫人,隔壁那个南楚三皇子又来了,还抱着我们家小公子。”
百灵急得快哭出来:“奴婢看小公子不哭不闹的,不知道那个南楚三皇子对他做了什么。”
沐雪站起来:“他们人呢?”
“已经走过回廊了,往小公子的南院去了。”
沐雪赶紧往外走,程大夫也跟着。
穆楚寒怀中抱着穆非卿,身后跟着一群不怀好意的人,以吴管家为首,全都跟在他身后,暗卫在左右,成了夹击之势,若不是忌惮他怀中抱着的穆非卿,怕是早就干仗了。
沐雪急冲冲赶过去,正看见穆楚寒抱着穆非卿一脚踢开门。
“殿下!”
穆楚寒回头,看着沐雪。
沐雪转头强势的拒绝了要进屋的众人,自己跟进去,砰的把门关了。
穆楚寒将穆非卿小心的放在床上,沐雪走过去,拉了被子给他盖上,摸了摸他的头,又仔细看了看他脸上的水泡,和昨日没什么区别。
“娇娇,别担心,金蚕已经给小宝种下了,过几日等水泡结了疤,再养上些时日,就大好了。”
沐雪疑惑望着他:“爷,真的管用吗?”
穆楚寒握着她柔软的小手,捏了又捏,怎么都舍不得放手,但他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管用。”
沐雪主动靠到穆楚寒身上,叹了口气,缓缓说:“爷,等你大业成了,我们一家三口可算是圆满了。”
“以后再也不要分开了,好吗?”
穆楚寒手抬在半空,顿了顿还是摸上她的黑发,不语。
“爷?”沐雪等不到他的回答,抬头去看他,却只看到冰冷冷的白玉面具。
“娇娇,好好照顾小宝。”
以后再也不放开,他也不想分开,他怎么舍得她?
穆楚寒离去的快,浑身带着浓浓的,让人不可靠近的强大威压,沐雪追到门口,站着看他。
他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将军府。
红鸾后知后觉的听说穆楚寒来了,赶紧风风火火的跑过来:
“夫人,听说那个丑八怪把非卿掳走了,非卿没事吧?”
青云看见红鸾怪叫一声:
“红鸾姑娘,你……。你的脸怎么了?”
沐雪闻声看过去,见红鸾漂亮红润的小脸上一夜之间长满了密密麻麻的小红点,看起来太过可怖,也变了脸色。
“红鸾,你脸不痛吗?”
红鸾疑惑:“我脸上怎么了吗?不痛啊!”
沐雪和青云对了下眼,不知怎么开口,正在给穆非卿诊断的程大夫回头,看了一眼,也给吓了一跳。
“她怕是中毒了。”
红鸾听了跑去铜镜面前一看,这一看,双手捂着自己的脸,尖声叫喊起来!
“啊!我的脸,我的脸!”
程大夫皱了眉头:“是不是你得罪了什么人?什么时候给人下了毒都不知道吗?”
红鸾急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肯定是隔壁那个坏小子,呜呜,夫人,他的心太黑了,将我的脸都毁了。”
沐雪安慰她:“先别慌,你不是也擅长制毒吗?可会制解药?先看看能不能解。”
红鸾蹬蹬蹬捂着脸跑去配解药去了,沐雪回头看着程大夫,她倒是不怎么担心红鸾,那个叫小谷的,应该会听穆楚寒的,若是红鸾配不出解药,她去把解药要来就是。
“老狐狸,小宝如何了?”
程大夫:“不好说,再过日看看,若是水泡能顺利结疤,不再发烧,这个险关,应该能过去。”
沐雪听了,点头,心里已经信了穆楚寒大半。
这日,章云漠和雷俞瑾下了朝回家的路上,突然听到一声尖锐的哨声,两人瞬间绷直了身体,每一根神经都紧了起来。
停下脚步,那尖锐刺耳的哨子声,就如一种怪鸟叫。
抬头,见对面酒楼飞檐上,站了一只漆黑的鸟儿,豆大的黑眼珠,转动着。
有人在模仿它的叫声,给两人传到信息。
认真听了信息,两人激动的快要喘不过气来,不约而同对看,都在彼此眼中看到,震惊,欣喜,疑惑,又互相点点头。
穆非钰下了差想起那个蓝色眼睛的漂亮姑娘,笑着往沐雪家走,刚走到巷子口,也听到了同样的尖锐哨子声,一直黑鸟站在树枝上。
大惊失色,转头赶紧回了穆侯府,把穆非珉、穆非尘、穆非泷三人召集到他的书房。
门窗死死关着,派了心腹守在院子口,吩咐了谁来也不许进。
“二哥,你说什么?九叔给我们传信息来了?”
最小的穆非泷沉不住气跳了起来。
穆非珉和穆非尘两个也紧张起来,兴奋又疑惑。
“九叔他不是死了吗?都死了三年了啊!”穆非尘愣愣的。
穆非钰:“我绝不会看错的,便是看错了,还能听错,那幻鸟传的信息再清晰不过了。”
“那我们?去吗?”穆非珉问。
穆非泷觉得他每根寒毛都兴奋起来:“去,怎么不去!”
穆非钰点头。
古府。
江心霖的儿子已经两岁了,指着外面院子里一直黑色的怪鸟,拉着江心霖的裙子,奶声奶气的说:
“娘,娘,你看,哪儿有只鸟儿。”
江心霖顺着儿子的小手看出去,果真见枯树头站了只漆黑的鸟,时不时转动着脖子,不知道在瞧什么。
大朔崇尚黑鸦,视黑鸦为吉兆。
等古赫黎回来,江心霖便把这事儿当个趣儿和他提了提,古赫黎换了常服,随着她的话说:“这都什么时节了,哪儿来的什么鸟?”
江心霖说:“长的古古怪怪的,倒是没见过,之前就在院里的树上呢!”
古赫黎笑,走到窗边往外一看,树枝上那只黑鸟正巧把眼珠子转过来,看了他一眼。
古赫黎瞬间脸色大变,同时听到了熟悉的尖锐声音。
是幻鸟,幻鸟!
是九爷?
心中震撼无法形容。
江心霖见他站在窗前,久久不动,过去疑惑的问他:“怎么了?过来吃饭了。”
古赫黎收了脸上的异色。
这日,该得到消息的人都得到了。
这夜,注定是个无眠之夜,盛京好些人翻来覆去睡不着觉。
三位祭师歇了一日,恢复了一些元气,心中的愤怒怎么都无法消散。
一祭和二祭拿了蛊书出来翻,希望还能从中找到些什么有用的信息,先祖留下的蛊书,记载了上千种蛊虫,好些厉害的蛊虫已经绝迹,赤鬼和金蚕母蛊已经算是先留中顶级厉害的蛊虫了。
三祭站在窗边,盯着夜空,视线越过枯树,看向隔壁,心中越想越恨,浓浓的恨意转变成浓浓的杀机。
突然一声不吭就转身推门出去。
一祭冲他的背影喊了一句:“你去哪儿?”
三祭冷冷的答:“心里烦,出去转转。”
二祭叹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