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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东西。”沅松故作惊愕,又疑惑道:“姐姐,你就这么给我说了,真的好吗?”
不怕他起坏心思,伤了她,顺便抢走鲛绡?
“我说出来的话,从未后悔过。告诉你,是因为你值得告诉。”唐镜说得理直气壮,“还有,这衣裳并不是真的百利无一害。”
沅松把鱼篓抱紧了些:“此话怎讲?”
“或许你已经看到过了。”她忽然停下,仰着头,伸手在头上探了探,像是在寻找什么。
很快,沅松就知道她在找什么了——太阳的方向。
唐镜凭着感觉找对太阳的方向后,一只手往相反的地方指了指:“就在这里,穿上这身衣裳,似乎影子里有时会出现一双眼睛。”
“啊?”沅松没料到她会突然说这个,愣住了。
唐镜听出了他声音里的惊讶,笑道:“被吓到了?抱歉,我应该提前告诉你的。你还没看到过吧?小言也是,也不说说。”
状似无意的解释,轻松的笑意,善解人意的开导……无可挑剔的善良女子啊!
不过,沅松可不会相信这只是巧合。还有,那双影子里的眼睛,若是鲛绡上的眼睛,为何不在衣裙上,反而在影子里?
他在心里冷冷衡量着这些话的真假尺度,面上却醍醐灌顶般做出大梦初醒的模样。
“这世间竟然还有如此神奇的东西,可惜我没见到过。不过,要是没有姐姐的事先提醒,贸然看见的话会被吓死的吧?”沅松吐了吐舌头。
要是能看见他的原形,此时的沅松就是一只正在晃动尾巴的松鼠。
唐镜停下,笑意更深,但她却恰如其分抬手,用衣袖挡住了这个开怀的笑容:“那我们可是罪过了。”
“就是这里。”她的另一只手指向水面。
沅松立刻会意,拍着胸口道:“接下来就交给我吧!”而后小跑下岸边,从木桩上解下绳子,捞出一个长条圆滚的渔网。
活蹦乱跳的鱼儿在网中蹦跶,被一个接一个沅松捡进了鱼篓。
“姐,有五条大鱼呢!剩下的小鱼要吗?”他撸着袖子,长长的衣摆也拴在腰上,只露出宽大的裤子。
唐镜的目光散落水面,像是在看什么,其实又什么都没看到。
“留下大鱼,把小鱼放了吧。留着以后再抓,我们只吃镜湖中的鱼。”她意有所指,连好看的眉都皱了一下。
“好勒!”沅松盖上鱼篓的盖子,将小鱼们一股脑放回去。
鱼儿散开,夕阳下,镜湖上忽然出现一场令人咋舌的美景——无数长尾四羽的漂亮虫子成群飞舞。
热闹中泛出挣扎的态势,像是不舍太阳落山。
光线每偏一点,飞起来的虫子就更多。此起彼落,像互相攀比绝美的舞姿,又像一场盛大的告别。
沅松提着渔网,久久站在湖岸上。
此时的镜湖不再是平静如镜面,飞虫时而高飞,时而低舞,在水面上点出数不清的波纹。
总觉得,好壮观啊——
“沅松,怎么了?”唐镜好一阵没等到沅松回来的声音,不禁微偏着头询问。风拂起她的裙衫,亦是美得不可方物。
“啊,没事。就是觉着这片湖水很美,不小心看呆了。”
沅松解开缠在腰上的衣衫,提起鱼篓回来。唐镜微扬着精致的下巴,闭上眼:“我还记得湖水的样子,确实很美。”
“你为何会失明?”沅松不经大脑的脱口而出。
问完了又兀自后悔,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抱歉,是我莽撞了。姐,你不必理会我的话。”
不过,唐镜的脸色并没有什么变化,连惊讶或者是微微愣住之类的都没有。
“也不是什么刺激人的话,沅松你太过小心了。不会是被小言那小子给教的吧?”她笑,洒脱自然。
沅松不自然的笑笑:“他没教我,是我自己莽撞了。”
“山匪。”唐镜淡淡道。
“啊?”
“失明的原因。”她指着自己的眼睛,“那时候我还小,和小言一样,沉浸在做镜子的快乐中。他们突然就杀进来了。”
唐镜顿了顿,目光有片刻的晦暗。
沅松忽然意识到自己问了个最不该问的问题,但他的理智又在强撑着,这是个不得不问的问题。
好几息的空隙,他都想出言制止她说下去。话到嘴边还是被他咽了回去。
“发生了什么我记不太清楚了,只知道到处都是火光和叫喊。唐家几十口人呢,就只逃出来娘亲和我们姐弟两个。”
她深吸口气,双手攥得死紧,但脸上的表情还是淡淡的。
“等我的脑子能正常思虑的时候,眼睛已经看不见了。噩梦还未消散,娘亲又撒手离世。我和小言再次回到镜湖,这里毕竟是我们的家。”
简单的表述,淡淡的语气,却听得沅松心惊肉跳。
这双姐弟从炼狱逃出,然后又回来了,是这样的吧?!“你们就不怕?”要是山匪不死心,还回来呢?
“怕什么?山匪?”唐镜的眸中划过寒意,“那些恶贼把整个唐家杀光抢光,怎么还会回来?”
有那么一瞬,沅松感觉周围很静,静到只听见自己的呼吸。
第62章 蜉蝣镜·虚与实
唐言不卖镜子的缘由,沅松有那么点明白了。有几十口人的匠人之家,生意定也是做得宽广红火的。
“那些年,唐家的生意如日中天。手艺更是常常推陈出新,成为行业翘楚。可惜树大招风,纵然养着不少护院,还是……”唐镜将后面的话吞进呼吸里。
无需她多言,沅松心里已明白——正是如此,才招来山匪的光顾。
但,沅松还是觉得不对劲。唐家生意兴旺,惹来山匪眼红之祸,看起来再寻常普通不过。
可官府呢?如此重要的税户,他们就没出力保护?
还有山外面的悬镜镇,过去唐家兴盛,定不像现在这样要进山来还得找人带路。那么惨烈的厮杀,外面就半点也察觉不到?
他们害怕山匪,所以不敢前来帮忙实属正常,但连报官都没有就诡异了。
“就没有人报官?悬镜镇的镇民们就心安理得袖手旁观了?”在沅松看来,悬镜镇的匠人那么多,定是也受了唐家福泽的。
不管他们心中的小算盘如何肮脏无耻,总有那么一个两个人尚还存着点良知吧?
“没用的,那时候的悬镜镇就是镜湖这里。只有唐家一家。”唐镜的眼帘合上又分开,她轻提着裙裾往前,“山外的镇子根本就不存在。”
前面是菜园,立在余辉下的草人身上站着几只啾啾鸣叫的鸟儿。
鸟鸣显山幽,更显镜湖的冷清。两人靠近,那些鸟儿却只是偏着脑袋看了看他们,并没有飞走的意思。
沅松看着草人,忽然觉得手中的鱼篓有千斤重。
他拖着步子,好几次想看身侧的女子,都没有转头的勇气。她说话时的神色不像有假,但这个唐家和山匪的事,沅松在来之前并未听到过一星半点。
为了悬镜镇的诡异人口失踪事件(先前并不知是用来做人牲),他在城中问了不少人。
还特别要求看过官府的记载,镇子千百年前就存在了,是个名副其实的古镇。
可唐镜竟然说发生那件事的时候,还没有悬镜镇?!她的年纪看起来不过二十几岁,且还是活生生的人。
不像是个活了千百年的妖物,当然,也不是怨灵。
更不是地缚灵,她和唐言都是人类。沅松下意识瞥一眼她身侧被斜阳拉长的影子,心里又是咯噔一下。
刚才有双眼睛闭上了吧?!
白色的眼珠,黑色的瞳子。像白纸黑墨画上去的一样,就在影子上,像人、也像某种说不清楚的动物。
莫非,是那个影子有问题?
不过,唐镜已经解释过了。是鲛绡。沅松被涌进脑子的各种思绪撕扯着,用实际来分析,唐镜口中的每个字都不值得相信。
但属于妖的直觉和敏锐又让他纠结。
不得不承认,这是他开始历练以来遇到的最棘手的事了。“你要是害怕,现在还能离开。”唐镜忽然说。
“沅松,你并不是真心想要留下的。对吗?”她站在菜园门口,一只手搭在柴扉上。
纤长的脖颈歪着,转头一瞬不瞬“看”着沅松。那双浅色的瞳子,简直像要洞穿他的脑袋。
“原来被你看出来了。姐姐真是好‘眼力’。”沅松放下鱼篓,反倒是松了口气。
方才莫名压得他胸闷气短的感觉也消失无踪,草人上的鸟儿忽然眨眼飞离,只留下一片褐色的斑点羽毛缓缓飘落。
唐镜的秀眉挑了一下,推开柴扉:“你会害怕我们很正常,我们和镇上那些人一样,都是做镜子的。”
“不过,我们不用人牲。你也别觉得做出数不清的镜子却不卖很奇怪,小言他并不知道我卖掉镜子的事。唐家过去的繁荣引来祸患,他是被吓怕了。”
唐镜准确摸到一棵肥硕翠绿的青菜,毫不费力拔出来。
“我只是好奇,并不是害怕。而且,我野惯了,突然决定在一个地方停下,有些不适应。”沅松赶紧过去接下她手里的青菜,“但也只是不太适应而已。”
她为什么一直在坚持唐家和山匪这件事?难道她笃定他不知道外面是怎么记载的?
“这么说,你还是愿意留下?”唐镜拍去手上的泥土,站起来。她笑盈盈“看”着沅松的方向。
光影交错,夕阳彻底坠入山涧,连唐镜美得让人心动的脸上都蒙上了冷淡的灰色。
“是。”沅松背对着往山后沉了一半的斜阳,面容和半个身子都隐在阴翳中。唯有那双眸子,如寒夜里的月亮,熠熠生辉。
听到他这声肯定的回答,唐镜像是有些意外。
不过,在沅松看不见的地方,那个藏在灰暗中的影子上的眼睛,弯了弯。像一个让人战栗的笑。
“如此,我也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