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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老爹如此看待,李兆先倒也不觉委屈。一来他本就是这种放荡不羁的性子,二来书院的教习时常强调‘国家,二字,其中国是在前面
这样的说法,和儒家的大义也是差不多的,只不过儒家纲常当中,是以君来代指国的,其实就是一回事。驱除旧官僚,以百家之学取代儒家道统,这是对国家有利的,会让国家更加强大,那么,这个过程中,就没有私人情分立足的余地。
李兆先本来就不是那种书呆子,很快就接受了这些新观念,到了如今,已经有些根深蒂固的感觉了,让他以私仇来颠覆国家大事,他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
何况,随着对新制度的日益了解,他隐约有种感觉,那就是新制度当中,个人的力量将会变得越来越渺小,那种从内部颠覆的事儿是不可能发生的。
其实不光是新制度,儒家独大的旧官僚制度也有同样的属性,只要进了体制内部,就别想违背大势,如果谁想这么做的话,整个体制中的相关利益者,都会向其猛压过去,让其万劫不复。
前朝变法的拗相公就是明证,他身居相位,又得到了皇帝的全力支持,门下更有弟子门生无数,实力不可谓不强,可结果呢?勉强支撑了十几年,新法终究还是变成了镜花水月,身在体制之内,想要颠覆体制,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因此,李兆先很担心好友,生怕对方钻了牛角尖,以至于步了杨廷和的后尘。纟
最新章节 第738章 古今多少事,功过笑谈中
“李兄,你不必担心我,我只是想在这里清静一下······”李兆先起了个头,却不知如何继续,却也惊动了杨慎,少年才子转过身来,神情间虽带悲戚,不过,倒还没到让人太过担心的程度。
“那就最好,你自己知道保重就最好。”李兆先舌辩无双的口才不翼而飞,只是喃喃的念叨着,暗自也在琢磨着,自己到底应不应该''
“你知道吗,李兄,从去年开始,我就一直在考虑一个问题·……”李兆先没什么言语,杨慎却突然有了谈兴,“之所以会进书院求学,并且和我爹争吵,都是因为天津之行,到现在,差不多也有整整一年了。”
杨慎的话题有些飘忽,李兆先也不知该如何应答,而且,他觉得好友似乎也不需要他回答,所以,他只是默然点头。
“新官制很好,每个身在其中的人,都以国家利益为先,以照顾民生为重;而正在酝酿中的新律法也很得力,环环相扣的监察制度,足以消弭大多数渎职贪腐的行径,身在其中的人都以无私的精神奉献着,努力着,满心憧憬着创造一个强盛繁荣的大明······”
“是啊,能身处这千年未有之大变局,是吾辈的荣幸,也是吾辈的使命。”尊兆先由衷的赞同道。
“可是,李兄,儒家的先贤们当中,也不乏以天下为己任之人,儒家子弟也并不都是只顾自家荣辱兴衰,而将国家大事抛在一边的人。瑕不掩瑜,不论哪家哪派,都有长处也有短处,可新旧制度的差距,新旧官僚的差距为什么就这么大呢?”
杨慎的声音夹杂了些苍凉意味·缓缓说道:“比如我爹······其实我爹还算是个好官,杨家在四川有些产业,可也都是祖辈传下来的,我爹入京这些年·田产的规模虽是扩大了些,却都是些投献所来,杨家也并未贪了他们的。”
“朝堂上的事情可能复杂些,可我爹走的也是清贵翰林的路子,就算有些不妥,也应该与律法无碍,最多·也就是入阁这几年,喹些倾轧罢了。”说到这里,他的语调突然变得尖锐起来,语气也有了些愤怒之意。
“可我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他会犯下勾结鞑虏入关,坐视···…不,是暗中支持宁王谋逆,这样足以遗臭万年的罪过!我真是想不通·他已经入了文渊阁,位极人臣,就算新政会削弱内阁的权柄·可他若是愿意改弦易辙,却未必不能在参政院中占有一席之地,毕竟······”
参政院还没有正式登上大明的朝堂,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那个扩大版的内阁也越来越完善了。目前,参政院以书院学子为主,混杂着不少开明的低级官吏,主持的却是焦芳。
论政略见识,焦芳其实是不如杨廷和的,所占的优势·也不过是个先机罢了。
后者的城府气度都是了得,大势已经如此,若是以国家大事为重,未始不能在参政院有一番作为;就算咽不下这口恶气,急流勇退也不失为良方;就算真的不碰南墙不回头,也应以政略相抗衡·申明自己的主张才是。
若是易地而处,杨慎只能想到这三种办法,无论哪一条,都是有可行之道的。就拿他参与的立法工作来说,其实这里面体现的,就是制衡之道。
以法纪维护弱势的民众利益,以法纪消弭特权,别看这些东西都是谢宏主张的,可他在其中却得不到任何便宜。等到法制健全的时候,他这个冠军侯的权势会缩水很多,到时候,他依然会受到天下人的景仰,可那却都是来自于他过往的事迹,而不是那个官职。
从某种程度上来讲,争斗的双方似乎都没有私心,至少杨慎可以肯定,杨廷和是没什么私心在的。可他实在想不通,本着公心,老爹怎么可能做出那种事情?难道他不知道,这种事的难度无异于走钢丝,一个不好,就是天下倾覆的局面吗?
“用修……”李兆先欲言又止。
杨廷和和李东阳都是那种肚里做文章的人,不过两人的性格却不尽相同。
李东阳的心机没那么阴沉。虽然有多谋之名,可李东阳擅长权衡,喜欢用堂堂正正的手段,手段也跟狠辣不沾边。所以,历史上的李东阳,才会在正德七年被杨廷和暗算,憋闷无比的离开了朝堂,最后郁郁而终。
还有一点不同就是,李东阳和李兆先父子间的关系也有些怪,自从后者懂事以后,一直就不怎么着调,对传统的东西都深恶痛绝,最后更是走上了跟老爹完全相悖逆的道路。
按照这个时代的观念,有这种忤逆儿子,老爹就算被气死,也不是啥怪事,执行家法,赶出家门,见面就骂,才是李东阳应该做的。
可实际上,李兆先入书院前后,父子间的关系却全然没有变化。大概是李兆先不着调太久,李东阳已经习惯了吧,两人还是跟以往一样,见面会问候,闲暇的时候会聊天交换意见,连争吵都很少发生,也算是一桩异数。
入了新年之后,由于杨廷和等朝臣的死,去年除夕夜的那场阴谋也慢慢浮出了水面。掌控了大同之后,谢宏就已经审讯了相关人等,对那场阴谋,他也是了然于胸了,当然不会对参与者客气。
杨廷和死讯一经传出,候德坊和路边社便马上全力开动,将那件阴谋公诸于众,士林方面还没来得及造势,这些人的罪名就已经被敲定了。
而在李府,这件事也成了父子二人谈论的话题,得了李东阳的指点,对于杨廷和等人的心态,李兆先多少也有些了解,可话却不太容易说出口。
“李兄既能为小弟解惑,还请直说无妨。”
“嗯,我爹说过一些话,归纳起来的话,无非就是两层意思·一是习惯了,就如同物理学说的惯性一样。他们或是习惯了士人的特权,或是习惯了士人在朝堂上的强势,总觉得这些东西是万年不变的·因此对于变化无法适应,所以会做出很多荒唐的决策。”
“此外,就如同立法一样,儒家制度的根基就有问题。新法是立足于保障民众利益,本着国富民强的精神而创立。而儒家却是假定先贤们都是正确的,将其言论奉若金科玉律,不可更改·然后在这个基础上,确立制度,根基就歪了,建起来的建筑又岂能屹立不倒?”
这些当然不会是李东阳的原话,尽管面对一败涂地的局面,他也在反思,可对于新法的精神,他却没办法一下就接受并理解了·这些话都是李兆先自己总结出来的。
就如同后世的自由宣言一样,儒家也是确立了一个标准,然后在这个基础上做增补完善·模式相同,可根本上的精神却不一样。在先贤理论的基础上,可以变更的幅度非常之小,哪怕是如王守仁那样,强调一个知行合一,都会被视为异端。
通晓了谢宏带来的法制精神,再得到了李东阳对儒家的深层次艨说,李兆先把士人的心态解释得丝丝入扣。
“儒家传承千多年,先贤大儒不计其数,其言论也同样如此·无论做什么,士人们总是能找到理论依据,总是能打着大义的名分。习惯了,也就越陷越深了,哪怕是损公肥私,先家后国·甚至勾结纵敌,都是可以原谅的,都是能找到理由的。”
长叹一声,李兆先再次提起了杨廷和:“杨伯父可能没有多少私心,只是遵从自幼所学,想要保全儒家道统,可他本就是阴柔的性子,在这样的体制下,会做出这些行为,其实也在情理之中······”
历史上的杨廷和本就有些古怪,在正德朝,得了正德信任,又高居首辅之位,手下也有党羽无数,他的权势即便和当年的王安石相比,也是不遑多让。若是他想的话,甚至可以跟后者一样,推行变法这种数百年难逢之事。
可是他没有,反是处心积虑的算计起正德来。
正德去应州,他克扣粮饷,试图拖后腿;宁王要造反,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意图纵容;最后更是拉拢了杨一清和张永,在江南成功算倒了正德,然后一力扶起了嘉靖,将其推上了帝位。
做完这些事没两年,就在嘉靖三年的大礼仪事件中落马,就此一蹶不振,成就了嘉奖擅权术的名声。
实际上,嘉靖三年的事儿,不过是他的政敌的反扑罢了。嘉靖手下没有谢宏,朝中没有党羽,怎么可能在短短两年多的时间内,就具备了掀翻杨廷和的实力呢?
无非是士人们热衷内讧的本性使然,杨廷和高居首辅之位十多年,招致了众人的眼红而已。尽管杨某人有扶保设计,拥立新君的大功,可既然事情已经过去了,士人们的眼睛又岂会一直盯在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