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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那些人脑子也有问题,明明抢他们的就是瘟神,可他们还是死活要往辽东去逃荒,这不是自投罗网吗?
“你们没跟他们砍价吗?”王鉴之的确很有谋略,可一文钱都能难倒英雄汉,五万两黄金就是五十万两银子,而且又不能只买一两艘,所以,足智多谋的王大人也被难倒了。
“王大人,你可要知道,那个总督可是辽东那位的大舅子谁敢跟他讨价还价啊?派去的使者倒是开了口,可却差点没被打出来,唉,砍不得,也砍不动。”金判书更愁。
什么叫弱势群体?朝鲜人跟朝倭总督府打交道的时候,就非常弱势,讨价还价,那是强者之间的谈话,跟他们这些弱势者压根就不沾边啊。
“你们可以苦苦哀求啊……”王鉴之急啊,看见可以左右战局胜负的利器摆在眼前,可却只能闻个味儿,换谁也得急啊。
“……”金判书翻了个白眼,苦苦哀求有用的话,那人家还能叫瘟神吗?
“这也是忍辱负重呐……”王鉴之也发觉自己失言了,苍白的辩解了一句,突然一咬牙,又一跺脚,恨声道:“罢了,五万两就五万两,先买十艘好了”
“……”金判书的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豪气啊,霸气啊,买几艘船而已,随手就甩出了五十万两黄金,也就是五百万两银子
难怪人说大明富甲天下呢,这话还真的不假,看看人家大明的官,再看看自己,除了掩面痛哭,自己还能做什么应对呢?惭愧哇
“王大人,在京城的时候,你不是说可以仿制吗?那是不是买一两艘先用着就好了?”本着盟友的利益就是自己的利益的心态,金判书出谋划策道。
“从朝鲜到济州岛,再到山东,时日都耗在路途上了,大事在即,又哪里有这许多时间可浪费?不过五百万两银子而已,比起锄奸大事,这点钱算不得什么,江南的正义之士出得起”王鉴之很豪气的一挥手,完全没把大明一年的岁入放在眼里。
“登州这边不是很安全,金判书,等下本官派几个人和你同回朝鲜,为防其中有诈,交易前,他们会检验船只,交易完成后,他们会驾船直接回宁波……路上和交易前后,就拜托你了。”
天津那边一直没什么消息传出来,除了知道那里在建港口之外,就没有进一步的情报了,派人去周边刺探,得到的也是差不多的消息,所以,王鉴之并不知道严嵩为什么一直窝在天津不动弹。
朱钦虽然去职,不过山东大部依然还是士党的势力范围,要是没有一定把握,王鉴之也不会跑来登州。
不过他却也不会掉以轻心,严嵩毕竟挂了个登莱巡抚的名头,暗地里有没有布置或者眼线也不得而知,密谈会面可以放在这里,但交易就不行了。
除了登州可能有问题之外,渤海湾也不怎么安全,旅顺的巡逻船警戒范围极广,最远甚至会巡视到威海卫一带。若是交易回来的船只还从渤海走,很有可能被人发现,甚至干脆被抢回去,所以,还是直接回宁波最安全。
这场交易事关巨额的银钱不说,而且时日确实也耽搁不起。
如果梁储那边没出意外的话,广东水师想必已经启程,说不定已经到了宁波都未可知。水师加上那些收拢起来的海盗,已经足足有上万人了,各家的船队虽然还没集结起来,可数目也不会比这少。
就算宁波是江南士人的重要据点,他们对那里掌控力毋庸置疑,可这种规模的水师,就算再怎么小心,也很难保证完全不走漏消息。
而他这边,即便谢宏没有在船上做手脚,路途上也一切顺利,可买完船,再从朝鲜回到宁波,总是要耽搁一两个月,之后还要留出研究和仿制的时间,时间是怎么也不够用的。
为此,王鉴之甚至顾不得之前定下的经济封锁策略了。
左右天津那边的北方海商已经出海,而且根据朝鲜人的说法,谢宏调遣了数千蒙古人,很可能会展开很有针对性的倭国攻略,从前的那条策略八成已经不适用了,还是以暴制暴来的一劳永逸。
“我知道了,王大人只管放心,您要相信我们朝鲜民族的忠心与毅力。”金判书信誓旦旦的保证道。
“嗯,为了两国世代相传的友谊,也为了天下间的凛然正气,佑正兄,我们共同努力吧。”在共同敌人强大的压力下,两双手紧紧的握在了一起,充满了对未来的期盼。
……
茫茫碧波上,一支船队扬帆前行,这支船队是由几十艘福船组成的,每艘船都吃水颇深,因此航速并不算快。
各船的甲板上都站了不少人,有的人正翘首踮脚的向远方眺望,似乎这样就能早点到达目的地似的;也有人一脸热切的跟同伴交谈着什么,情绪很是高涨。
不过,更多的人却都是呆呆的望着大海,目光中有些茫然,也有些惶恐,当然,最多的还是期冀。
孙立就是这样,作为土生土长的京城人,他虽然不是第一次看到大海,可出海远航却是大姑娘上轿,头一遭。
开始的时候还好,可等到船队离开中转的威海卫,驶入茫茫无际的东海时,他还是止不住的有些孤寂和茫然,毕竟皇城西街的那些老伙计中,只有他自己一个人参与了海贸,如今身边没有半个熟人。
“老弟,你是第一次出海吧?”一个有些怪异的声音突然在他耳边响起。
声音有些苍老,显然说话的是个老人,可他的语调却很高昂,说话时也是中气十足的,完全没有衰老的样子,也就是说,来搭讪的是个精神头十足的老头。
转过头,看见说话的人,孙立证实了自己的猜测,这老头穿着一身粗布衣服,须发都是花白,可却是一副神气活现的样子,他手里还拎了个酒壶,说话时,也有一股酒气喷出来,显然是喝的正爽呢。
“正是,在下打小在皇城根下长大,只有小时候去山东走亲戚的时候,在登州见过一次海……”孤身在外,有个说话的总比没有强,何况出门在外,多个熟人就多点照应,现在去的是万里之外的倭国,需要帮忙的地方多着呢。
“哈,你在山东还有亲戚啊,老头我也是山东人,咱们是老乡哦。”老头似乎是个自来熟,拐弯抹角的居然攀起了关系。
“嗯,四海之内皆兄弟,都是从大明一起来的,当然是老乡了,对了,用那位严大人的话来说,咱们是同胞。”在旅途上多了这么个人,倒也分散了孙立的注意力,他在京城也是个开门做生意的,口才和为人处事并不算差,两人很快就火热的攀谈起来。
“老弟,单看你这样子可不像第一次出海,里面那些才像……呵呵,才是第一次出海的八成都是这幅模样才对。”老头朝船舱方向一努嘴,捉狭的笑道。
“我自己也奇怪呢,第一次坐船,居然不晕船,可能是这福船比较稳当吧,呵呵。”想起那些晕船晕得起不了身的同伴,孙立也很庆幸,旅途很漫长,要是遭一路的罪,那也太难受了点。
不过,自己不过是不晕船,很可能还是托了海上没什么风浪的福,可面前这位扈老哥可是喝得满脸通红,居然还一点事儿都没有,这就比自己更高一层了。
“扈老哥,你难道以前就是跑海的?”孙立压低了声音问道。
“靠山吃山,靠海吃海,威海卫那里地少人多,不出海讨点生活,日子是真难过啊。”
老头很有感触的长叹一声,看到孙立紧张兮兮的样子,他又大笑起来:“我说孙兄弟,你这么小心翼翼的干嘛?还怕有人出首不成?别说这里没有那不仁义的人,就算有也没事,当今圣明天子在位,又有咱们侯爷这样的能臣辅佐,那狗屁海禁早就没了,哈哈。”
“出门在外,还是小心点好。”孙立讪讪的陪着笑,这谨慎劲也是他在京城养成的毛病,天子脚下,官宦多如狗,不小心做人的话怎么行呢?一步行差踏错,可就是万劫不复了。
“对了,孙兄弟,你从京城来,带的是什么货物啊?”扈老头为人豪爽,言语间也没什么忌惮,也不理会商人之间那点防范,直接问起孙立带的货物。
“……只是些棉布,蜀锦之类的东西,”说到带来的货物,孙立有些赧然,“小弟是个裁缝,也只能在自家的活计当中寻些门道,其他东西,我想不出,也找不到货源。”
对于倭国,大部分海商都是很陌生的,除了偶尔从朝廷邸报上看到的倭寇犯境的警讯外,他们对这个岛国就一无所知了。
但是,冠军侯从倭国带回来的收获却是真真切切的,而且侯爷也向来有信誉,大伙儿都相信,跟着侯爷走,肯定不会吃亏的,所以,报名参与海贸的人也很多。
不过,参与的热情很高,可说起要贩卖些什么,大伙儿就都抓瞎了,做生意都得讲求有供有需,需求越大,供给越少就越赚钱,可倭国那里到底缺点什么,什么容易赚钱,那就没人知道了。
有组织和没组织到底不一样,面对新手海商们的疑惑,天津船舶司很快就给出了答案,答案很简明扼要,可正是因为太简洁了,因此让人觉得很有些不靠谱。
除了几种特殊商品之外,倭国什么都缺,只管进货去卖就行,要是实在找不到货源或者想不出卖什么也不要紧,只管带足了铜钱去倭国进货就好,进货的范围不限,但却以列出来的那几种特殊商品为推荐选择。
要不是说这话的那个孟参将拿着皇上钦赐的告身牌子,孙立真想捅他一剪子,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看看那几种特殊商品包括了什么吧,金银铜锭,还有就是硫磺什么的。后面那些且不说,可是,用铜钱去买铜,拿回来大明卖,这样就能赚钱?而且还能赚出来往返的路费?
基本上来说,孙裁缝是个本分人,所以他还是根据自己的本行,拟定了自家的倭国贸易计划。卖布想赚取厚利,听起来很扯淡,可总比拿铜钱去买金银强吧?反正倭国什么都缺,也是船舶司说的,自己的货物比上不足,比下总还有余吧?
孙立知道,也不知是没找到货源,还是就是这种赌博的性子,还真有那么几个不信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