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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只是为什么胸膛还是堵堵涩涩的？
这一瞬间，那么难受……
…………………
陈仑已经永远闭上了眼睛。
周霜霜却仍旧维持着双手持剑的姿势，好半天才终于动弹了一下。
有灵力在体内运转，此刻她并不会觉得浑身僵滞。可散去灵力剑后，她的动作依旧慢慢吞吞，仿佛被什么东西桎梏了一样。
如同行将就木的老人，好半天，才从空间里掏出种子来。
灵种她收集了许多。
包括陈仑不知道的，更是数不尽数。
此刻，她只拿出了平常孕育灵气最多的育灵草，将那一小颗一小颗的种子，均匀的撒在陈仑的躯体上。
这种在修真界随处可见的灵草，等级低下，作用甚少，除了孕育灵气之外，它没有其他任何一点的附加能力。
唯独有一点，就是在任何艰难的情况下，都可以茁壮生长。
此刻，当一部分的种子被撒在鲜血洇湿的重云衣上时，它们干瘪的外壳，立刻肉眼可见的鼓胀起来。
天上白玉京48
太上灵境如何难得，从这次玄天宗轰轰烈烈举办大典，就可见一斑了。
修真界灵道艰难，就算没有步入太上灵境，可此刻修成半步灵体的，也依旧一只手都数的过来。
陈伯伦就是其中一个。
半步灵体的他，此刻哪怕死去，身体内蕴含的灵气，也是超乎想象的多。
他的每一寸血肉，每一寸肢体，此刻都已经完完全全快要转化成实质的灵气……如今一朝身死道消，灵气处于转化未完成的阶段，更是蓬勃待发。
而育灵草此刻甫一沾上灵血，就迅速被磅礴的灵气包裹着，在他身体上，将干燥微瘪种子胀满。
微带黄色的小小胚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冒出头来，哪怕春风化雨术还没施用，已经可以看出它迫切生长的意愿了。
……………………
像这种情况，哪怕不施春风化雨术，灵种也会迅速的茁壮成长的。
可是，还不够。
那速度还不够快。
而周霜霜已经没多少时间了。
陈伯伦所设下的禁制依旧层层将这里包裹，并未随着主人身陨而消失。
如无意外，它们在灵气自动循环的情况下，可以撑到百年以后。
这强大的禁制多少也能给她些许的缓冲时间。
不然，玄天宗一位道君身陨，宗门内不可能半点反应都没有。以他的猜测，恐怕那些长老们此刻正急急忙忙赶过来呢。
在此之前，她要将陈仑的躯体按照他的意愿，完完全全转化成灵气，分散于这天地。
至于后续如何？
周霜霜厚脸皮的想：反正就像陈伯伦说的，她只是个投影而已，总是有办法回去的……
我死之后，那管洪水滔天？
只可惜……
她略有些怅然的想：每次都这样来去匆匆，她也错失了许多与朋友告别的机会。
小胖子还有明鹊……
不知道会不会哭呢？
也不知道，自己将来有没有可能再次重回这天地，到时候，也可以看看她熟悉的那些人，究竟又有着怎样的前途与未来。
……………………
“当！当！当！当！当！当！当！”
宗门内骤然响起一声声沉闷而又悠远的钟声，那钟声仿佛穿透层层屏障，直击人的脑海，让人一听便醒过神来。
这是……陨钟。
宗门上下，一片哗然。
周霜霜自然也听到了。
——看来，宗门内已然发现曦西道君身陨了。
周霜霜收摄心神，再顾不得想些其他的事，此刻连忙将一层一层的种子覆盖上去，同时施用灵法。
因她身体的特异性，灵气源源不绝，而春风化雨术也能一个接一个，源源不断的作用在那些种子上头。
………………………
细腻的、白生生的幼嫩根须一根根伸了出来，如同蛛丝一般，缓慢而又坚定的扎进陈伯伦的躯体。
精工所制的重云衣层层破损，被那些根须生长的力量，扎的千疮百孔，再不见昔日的荣光。
在周霜霜接近无限制的使用灵力，催动灵法的情况下，一层又一层的种子争先恐后的在上头展开了嫩绿的茎叶，底下密密麻麻的白色根须，也将他包裹的密不透风。
密密麻麻，一层一层，里里外外，将陈伯伦整个身躯包裹得严严实实。远远望去，仿佛一颗巨大的嫩绿色的绒球。
绒球底下，细密的根须蠕动着，不见半点可爱了。
反而生长的有些恐怖。
…………………
然而它们还在生长。
当整间屋子都快被这深深绿意给占满时，周霜霜无奈之下，只能退到了门的边缘。
禁制就在她身后，哪怕她感受不到，也知道自己这会儿绝不能出去。半步灵境所设下的禁制，想要拦一下玄天宗的众人，还是能拖延些时间的。
但她如果出去，在这么多人的围攻之下，绝对讨不了好。
陈伯伦之所以死在她手上，是因为她身体里那个拖后腿的，毫不犹豫的自毁灵源。
而世间，再没有另一个陈仑，会甘愿自绝前路，只为留得她性命了。
况且……
周霜霜看着调皮的向自己这边生长而来的柔嫩绿叶，小心的用手触了触，苦笑：
——就算自己出去了，这个样子要怎么解释呢？
宗门内的元婴道君化身为育灵草的培养皿，但凡有点血性的门派，都万万容忍不得。
…………………
门外有喧哗声传来。
周霜霜已经顾不得细细听了。
她睁大眼睛，看着眼前疯狂生长的绿叶，在这倏忽间都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那以肉眼可见速度生长的茎杆，也在此刻全部都停了下来。
在一瞬间的静默后，自那茎杆与枝叶交接处，立刻萌生出一个个白色的小点。
随即，那白点便迅速的长大，成为一个个圆溜溜的纯白色花苞。
花苞光洁无暇，只在花萼处带出一两丝淡淡的雪青色。
点缀在这幽幽绿意当中，当真万分可爱又美丽。
…………………
她越退越远。
已经快要贴到禁制边缘了。
但是，育灵草还在肆无忌惮的生长着。
它们依靠灵气生长，可一旦灵气足够，却又能反哺自身……
如今，满屋子都是这样绿幽幽的茎叶和白色的细小花苞，密密麻麻，如人间胜景，美不堪言。
周霜霜下意识屏住呼吸。
下一刻，花苞如同约定好了似的，齐齐自顶端绽放。
成千上万的花苞在这一瞬间同时绽开，发出了清脆而又温柔的“啪哒”一声。
花开了。
淡黄色的花蕊在雪白的花瓣里头微微颤动着，空气中浮动着难以抑制的幽香。
——这平平无奇的育灵草，就连花也是寻常的可怜。可如今在这蓬勃灵力的催发下，竟然迸发出这样难得的美景与异香。
周霜霜不由叹息：修真界的育灵草随处可见，却也不成规模。她因为丹师要求而拼命翻阅的所有关于灵植的书籍，对它最多的介绍，也不过寥寥三行字。
恐怕直到现在，都没有人发现，它还能散发出这样优雅而又美妙的香味吧。
而当香味飘散的那一刻，整个空间的灵气骤然变得浓烈起来。
它的香气，才是一切灵气孕育的根源。
天上白玉京完
花香在这小小的空间里越发浓郁。
浓郁到周霜霜已经丧失了嗅觉，再也感觉不到半点香气了。
空气也仿佛变成了实质，周霜霜置身其中，连行动似乎也受到了束缚。空气仿佛变成了缓慢流动的胶质，随手一抓，便能抓取出成团的灵气。
育灵草，春风化雨术，以及一位半步灵体的躯壳……此刻所造就出的效果，远胜玄天宗这洞天福地曾经数百年孕养而出的生机。
这也是陈仑想看到的场景。
不然，修真者的躯体想要彻彻底底消散于这天地重新化为灵气，哪怕没有灵气特意护持，最起码也要百八十年。
百八十年，这片大地都不知要枯竭成什么样子了，他等不起。
犯下的罪孽，必须第一时间弥补才行。
因此，当自己身陨后，这样富含灵气的躯壳用来孕育灵草，恰好可以大大弥补一番。
…………………
门外禁制传来奇异的波动。
这是宗门内察觉有异的人在攻击禁制。
周霜霜虽然看不到，但是如今灵源打开，她很轻易就能感觉到灵气波动的不正常。
庆幸的是，被陈伯伦以半步灵境修为陆续加固的重重禁制，可不是这么轻易就能破开的。
周霜霜看着满屋子繁花凋零又重新绽放，如同永无止境的循环，生生不息，心也越发的淡定起来。
如今，屋子里密密麻麻，挤挤挨挨，全部被绿白相间的育灵草占满，她艰难的缩在墙壁一角，努力用灵气为自己支撑出一平米见方的空间来。
顺便，再把自己的学习桌也搬了出来。
……………………
陈仑控制自己身体的时间太少，而他知道真相的时间又太晚。虽然最后仍是在陈伯伦与玄天宗之间做出了抉择，但周霜霜以自己平凡人的心态来揣测，大约……到底意难平吧。
反正，她听起来是有点不甘心的。
不过，现在想想，虽然陈伯伦从来没说要以命偿命什么的，上来就发大招想要干掉所有人，把玄天宗的赫赫荣光永生永世踩在脚下。但是他们所说的那位太上长老，周霜霜在灵法堂听课时学到过——
那位长老作为曦西道君的师傅，早在多年前，就已经莫名其妙的提前进入天人五衰。
若说其中没有陈伯伦的手笔，周霜霜是不太相信的。
……